北方一國 308 催

血珠從指縫之間滲出來,淌在馬鞍上,滾落下去。

駿馬飛縱,轉瞬即逝。

留下揚塵,與那血珠,染紅新芽。

時間在催!司命腳步,隨著馬蹄聲響,重重敲在林火心房。

姜杉伏在馬上,一動不動。

林火單手將他摟住,一手拽緊韁繩,面上滿是焦慮。

半截箭羽,還插在姜杉背上,血不斷往洇開。開得背後血色牡丹,分外猙獰。

那箭支位置不妙,似是就在心房左近,林火不敢隨手亂拔。他也明白,以他醫術,只怕是剛剛拔出箭頭,也將姜杉小命送到司命手中。

越是如此,林火越是心焦。

姜杉多流一滴血,身體便寒一分,氣息便弱一絲。

心焦之外,林火更覺懊悔。

剛才若不是他失了警惕,也不會讓人在遠處暗示冷箭,姜杉也不會落得這般田地。

可是,時間在催!

根本不給林火懊悔機會,他甚至都趕不及去追殺那暗中狗賊。幾乎是在姜杉倒下瞬間,林火腦中便當機立斷,必須立即趕回營寨。

這些年來,經歷這麼多事,他也不再是那毛頭小子。

他心裡雖然焦急,但腦中卻是絲毫不亂,迅速分析眼前局勢。

貓怔仲與他殺敵在行,治病救人絕無希望。貓怔仲或許知些藥理,林火作為獵戶,自然也認識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草藥。

可姜杉這一箭,已經全然超出兩人能力之外。

林火只能扒了幾顆止血草,將姜杉前胸與後背傷口稍作處理。

那箭支落得詭異,透胸而過,卻只露半個箭頭。

林火一籌莫展,他也只能握住姜杉冰冷手掌,不斷將真元渡入他體內。

續得一刻性命,便續一刻性命。

林火咬住牙關,一邊將姜杉摟緊,一邊策馬狂奔。

他們之中,山師陰醫術最高,只希望他能有辦法。

重蹄揚起,又再落下,連綿不斷。

駿馬順著山路發足狂奔,片刻不停。

踏小徑,越枯木,上陡坡。

駿馬累得鼻噴白沫,林火急得滿頭大汗,也難抵姜杉面色愈發慘白。

就在姜杉氣若遊絲時候,燕國營寨終於出現在兩人面前!

此時已然寨門緊閉。

林火心中大喜,趕緊運起真元,高聲呼喝,「開門!快開門!」

守夜將士驚得靠近門扉,卻誰都不敢動彈。

他們營寨方才被狄軍截過,又怎麼會輕易放行。

只見那些將士,非但不開寨門,反而舉起兵刃弓弩,更有人敲響軍寨金鑼。

林火紅了眼眶,他能感到懷中姜杉氣息跟弱。

這般時候,他還哪裡有心思與這些小兵理論,只想一劍將那寨門劈開。

可他懷中吧抱著姜杉,真元轉運半點都不能停,如何能夠分神去拔劍劈門?

便在此時!一道黑影飛身而起!

貓怔仲不言不語,浮身半空之中。

他說過,柳鳳泊之後,無人配他用劍。

於是,長刀出鞘!

黑衣瘋貓,撩刀身後。

月光將他身軀暈得朦朧,那刀映月色,更冷更寒。

華光斷黑綢,夜撒碎銀閃。

「轟隆!」

寨門,應聲而破!

碎屑殘渣,零散落下。

周遭將士,被瘋貓那天位威壓,鎮得大氣難喘,動彈不得。

林火馬不停蹄,徑直闖入營中。

而那金鑼響動過後,三軍聞聲而動。

披甲將士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

林火於那馬上大喊,「山師陰!紅袍兒快出來!」

可放眼望去,只能見到燕國黑甲,見不得那抹艷紅。

「林子!!」山師陰聲音,突然出現。

林火定睛望去,正見到山師陰著了一身紅邊黑袍,與趙恬武慎,立在一處。

是了。

林火這才反應過來,山師陰已經不穿紅袍了啊。

而武慎與趙恬,便和林火方才來到一般,站在同樣地方。

武慎說要等姜杉回來,便在原地,等到此刻。

然而,現在並不是計較這些時候。

林火見著山師陰,立即抱住姜杉,縱身下馬。

他也不管那些利刃箭矢,徑直朝紅袍兒飛奔而去。

山師陰見到林火抱著姜杉,面上眉頭緊皺,他也是反應迅速,離了武慎趙恬,朝林火方向反奔。

武慎也明白事情有變,立即下令,「所有人後退,讓出路來。」

趙恬運起真元,將命令擴散而出。

軍中甲士立即分開兩側,林火抱著姜杉,與山師陰半道相遇。

山師陰顧不得去問原由,先看姜杉傷勢。

他見到姜杉面色,再看他背心與心口創傷,臉上已是沉靜如水。

武慎與趙恬也在此時趕到。

山師陰立即開口說道:「空一間軍帳!讓十個醫術最好的軍醫過來!」

武慎聞言,只是愣神一瞬,立即依山師陰所言下令。

趙恬轉身離去,一邊將命令傳達,一邊命令親兵,控制好軍中氣氛。

那些親兵,自然是那千餘與趙恬與武慎出生入死老兵。

他們見到姜杉重傷垂危,也是心中焦急。

別的不說,哪個士兵不希望能帶他們打勝仗,又能讓他們活著回來的軍師?

山師陰領著幾人立即奔向最近小帳。

臨近時候,已有軍醫趕到。

他們從林火懷中接過姜杉,奔入帳中。

林火也要進去,卻被山師陰一手按住胸膛,「你進去也沒屁用!」

說罷,也不管林火作何想法,山師陰撩開擋布,同樣鑽入帳里。

林火只能在帳外停步,一時茫然失措。

若是姜杉死在此時,他必定悲痛一世。

姜杉原本不該出現在這,他應該陪在水玉身邊,陪在孩子身旁。

林火徑直蹲坐下來,雙手靠著雙膝,自然下垂。

指尖那些鮮血,滴入泥中。

若是姜杉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又該怎麼和那孤兒寡母交代?

林火猛然抱住腦袋,心中鬱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貓怔仲在遠方看著。

不少兵卒還用兵刃,將他對準。

畢竟他方才一劍,實在驚世駭俗。

世上習武之人眾多,天位已然寥寥無幾,尋常人家,想見到這位天位,可能一生都沒機會。也難怪這樣兵卒望向瘋貓眼神複雜。

傾慕之中,夾雜恐懼。

面對未知,人本就該保持敬畏。

只是瘋貓顯然沒把他們放在眼中。

他便在眾人戒備之中,信步行到林火身邊,同樣就地蹲坐下來。

林火心中詫異,扭頭看他一眼。

瘋貓在此時同樣回望,幽幽說了一句,「要殺人,我陪你。」

林火眼眶一紅,驟然捏緊雙拳,低頭不語。

不說這邊姜杉生死一線。

卻說揚獍已然回到狄軍寨中,正遇到伊吾守在寨前對他冷笑,「揚大都督,這麼晚了,還出去晃悠?這裡可是戰場,若是傷了揚大都督的毫毛,那冀國可就亂咯。」

揚獍看了伊吾一眼,輕微搖頭道:「二王子,以為我去閑逛了?」

伊吾眉頭微皺,冷哼道:「大都督初來乍到,難道還打了燕軍不成?」

揚獍再次搖頭,「我只是,為二王子帶回了一個人。」

伊吾略張其口,還未問話出聲,便聽到寨外喧囂。

冀軍簇擁幾人而來。

為首之人,正是狄國大王子,繪利津。

兄弟二人對視,伊吾面如死灰。

揚獍目光,卻未定格在繪利津身上,而是望向他身後兩人。

對他而言,那是兩個生面孔。

揚獍立即上前,摟住繪利津肩膀,「大王子,受苦了。」

繪利津失了往日朝氣,悶聲搖頭,皆化一聲嘆息之中。

揚獍並不在意,看著他身後兩人,繼續問道:「這兩位是。」

繪利津這才醒悟過來,向揚獍介紹:「這兩位,是我安插在燕軍之中內應。忻鼎盛,忻將軍。蒙藍谷,蒙將軍。」

揚獍雙眼微眯,拱手道:「久聞大名。」

卻見到忻鼎盛驟然單膝跪地,急切說道:「小人在大都督面前,可不敢稱什麼將軍!只願為大都督馬前小卒,為大都督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哪怕大都督現在讓小人領兵回攻,小人也不皺一下眉頭!」

揚獍眼中不動聲色,面上卻掛起笑意,「我得忻將軍,真是如虎添翼。」

「只怕揚大都督,並沒有那麼需要我們。」蒙藍谷立於一邊,淡淡說道。

忻鼎盛聞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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