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一國 266 出關路漫漫

林火離開小姜村,走得匆忙。

小村就在身後,漸漸遠去。馬首向前不停,他就像是要逃離什麼。

林火心中明白,他或許不該來。

他只希望姜杉沒能看出什麼異常。畢竟,姜杉好不容易擁有今天的幸福日子,他不該來打破這份寧靜。

可當他走到那小坡上,仍舊不由停駐馬腳。

拉住韁繩,林火回頭張望。

小村安詳,世外不染。

林火心神有那麼一絲複雜。再次離別,他與姜杉或許將會走向,兩條完全不的道路。

護著孤單公主,他將要面對不僅是揚獍,更有可能是一整個冀國。

路途危機重重,一去或許不返。

今日一別,便是永別。

他既為花袍幸福歡愉,又對離別傷悲,更看不清未來迷茫。

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渡鴉見到他神情,湊了過來,「若是後悔,現在還能回去。」

林火苦笑,「我若是再回去,才可能後悔。他已經有了孩子,有了水玉,有了家庭。我不該把他牽扯進來。」

渡鴉低頭,似是沉思,「你說的沒錯。」

林火扭頭看著渡鴉。

兩頭毛熊從竹籠里探出頭來,看著兩人沉默。

「看什麼?」渡鴉皺眉。

林火撓了撓頭,「我突然想到,其實這件事情和你……」

「刷啦!」

渡鴉腰間長劍,橫在林火頸邊,「要我走,你先死。」

阿獃與阿瓜立刻縮回竹籠之中。

林火嘴角苦笑。

渡鴉收回長劍,右拽韁繩,扭頭便走。

呂玲玲這才敢靠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渡鴉姐姐怎麼了?」

林火搖了搖頭,不去回答,轉而說道:「我們繼續趕路吧。」

說罷,他最後看了小姜村一眼,調整方向。

可等他走了幾步,卻發現呂玲玲仍舊呆在原地。

林火疑惑問道:「怎麼了?」

呂玲玲扭過頭去,眼眶似是泛紅,「我沒事。」

林火即便再遲鈍,也發現了呂玲玲不對,「玲玲,發生了什麼事情?」說著,他就要回去呂玲玲身邊。

「林火!」呂玲玲出聲將他喝住,「你不要過來。」

林火不由停住。

呂玲玲抹了抹眼睛,「你雖然口上不說,但是我心裡都明白,你根本就把我當成個孩子。可我死了爹爹,死了大哥,二哥,三哥!我不是個孩子了,我不能是個孩子了啊。」

林火豁然大悟,但他無從解釋。

呂玲玲咬住下唇,「你說,你絕對不會離開我,那你把我當做什麼呢?」

這突然一問,林火只覺腦袋發矇,伸手撓了撓頭,不確定道:「你是烽子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

呂玲玲張嘴欲言,卻又止在嘴角。

頓了片刻,她狠狠瞪了一眼林火,「我算明白渡鴉姐姐的心情了。」

「什麼?」林火現在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呂玲玲卻不準備回答他,徑直驅馬追趕渡鴉而去。

小坡之上,空留林火與瘋貓兩人。

林火看著瘋貓苦笑,他現在滿心疑惑,想要找人問問,可是瘋貓顯然不是個好選擇。

瘋貓看也未看他一眼,驅馬向前,與他擦肩而過。

擦肩時候,貓怔仲淡淡說道:「我失憶之前,見過的姑娘,肯定也比你多。」

聽到這話,林火目瞪口呆。

他還想問貓怔仲是什麼意思,瘋貓已經騎馬走遠。

林火也只能搖了搖頭,趕緊跟上。

一路向南,路途還算順利,林火卻不感覺好過。

從小姜村離開之後,渡鴉和呂玲玲便像是有了某種默契,對林火始終不理不睬。

林火也是一路焦頭爛額。

好不容易,一行人終於到達昌隆不遠。

那裡,也是一處舊地。

出關道,出關亭。

林火遠遠便望見這條長道。

一如多年之前模樣。

思緒彷彿回到那日凍雨。

雨落成線時候,泥地砸得坑坑窪窪。

柳鳳泊便是這裡,白衣仗劍,拼著一身殘軀,殺退人熊千餘精兵。

殺得血漿遍地,滾得猶如泥狗,最後……

什麼都沒能挽回。

如今,血漬抹去,行人依舊,彷彿那日一切,都不曾發生。

誰又會記得?

人們將往事,刻入一屋一瓦,駐留一庭一花,付諸一字一畫。

然而,屋頽瓦裂,庭荒花謝,字淡畫缺。

只有一個地方,往事不滅。

那便是在記憶之中。

過往沉澱,深藏心底。

當人們以為遺忘時候,恍然驚神,它們早已根植萬丈。

林火有些觸景生情,心中做了決定,該去柳鳳泊墳上,與他用新杯老酒,說兩句近事舊話。

晃神時候,林火瞥見山坡上,人影晃動。

他抬頭去看,正見到一襲紅邊黑袍,在山坡上朝他招手。

耳廓微動,林火便能聽見欣喜呼喚,「林子!」

林火聽出紅袍兒聲音,腦中愁緒一掃而空。

他揚鞭縱馬,順坡而上。

山師陰便站在亭前,對他張開雙臂。

林火奔上山坡,飛身下馬,與紅袍緊緊相擁。

山師陰拍了拍林火後背,又把住他雙臂,將他上下打量,「我看到你還是老樣子,生龍活虎的,我也就放心了。」

林火哈哈笑著,「倒是你,怎麼喜歡上穿黑衣服了?」

山師陰勾唇笑著,「我也是馬上要做爹的人了,可不能還穿得那麼輕挑。」

林火點頭稱是,又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今日到達?」

山師陰指了指身後石亭,正色道:「自從我知道你要回來,便日日在這石亭等你。」

聽得此言,再看那簡陋涼亭,林火心神微顫,竟是一時說不出話。

山師陰「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怎麼還是這麼傻,我說你就信?」

林火反應過來,撓著後腦勺傻笑,「我們可是好兄弟,你說的,我自然信了。」

「行了。」山師陰微微笑著,隨口解釋道:「你們南下路上,我都派有人手關注。自然能夠知道你們行蹤。」

林火想來也是。

身後另外幾人,也已爬上小坡。

林火便將兩人向山師陰簡單介紹。他這時才發現,貓怔仲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山師陰解釋道:「貓怔仲既然見你們送到我面前,應該是回了別院。他雖然瘋了,好歹是個天位,你這為身邊人瞎操心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也不能對誰都好。」

他朝向渡鴉與呂玲玲,意味深長說道:「兩位姑娘,你們說是不是?」

渡鴉與呂玲玲互望一眼,都沒說話。

然後她們又同時瞪了林火一眼。

林火只覺頭大如斗,趕緊扯開話題,「紅袍兒,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去你那裡落腳,然後慢慢再談。」

山師陰卻搖了搖頭,「不要著急,我還有件事情要做。」

「事情?」林火皺了皺眉,略顯疑惑。

山師陰面朝坡下,背起雙手,語氣稍稍發寒,「很快就能結束。」

林火順著他目光,望向坡下,正見到一家三口。

他們身穿布衣,裹麵包頭,還不時四處張望。

林火心中疑惑,正準備發問,卻見到山師陰揮了揮手。

坡下人群,突然湧出十名大漢,將那三人圍住。

領頭那人,正是楓叔。

那一家三口中的男人,似乎準備反抗,卻又哪裡是唐楓對手,被唐楓迅速擒下。

那男人破口大罵,女人頹然坐地,孩子嚎啕大哭。

人群稍顯混亂,周遭百姓遠遠避開。

人多嘴雜,林火也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十名大漢便將那一家三口綁了。

唐楓揭開那男人面巾,隨後朝坡上揮手三下。

山師陰這才點了點頭,重新面朝林火,微微一笑,「公事做完,我們現在可以走了。」

林火自然不明白,直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是來接我們,還是來辦公事?」

「自然是為了接你們,順便辦了公事。」山師陰拍了拍林火肩膀,「你還信不過我?」

「我自然信你。」林火望著那一家三口被拖走方向,疑惑說道:「我只是奇怪,那三個人,算是什麼身份?逃犯?」

山師陰避而不答,轉而說道:「你還有閑心說別人,你可是殺了燕王,你自己就是個逃犯。再加上你身後兩個,一個殺手,一個別國公主,還有閑心在昌隆城外,眾目睽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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