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30 慶城圍寇

林火緩緩睜開雙眼。

耳邊寧靜,又似有微風悠遠。

睜眼處,是一片暗紅天空,無日無月。

這裡,又是哪裡?

林火心中茫然,抬起右手來,卻發覺不對。

他竟然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白衣,韻白光輝,淡淡暈開。

林火想要撐起身子,驟然一驚。

伸手處,空無一物。

身下,空無一物!

他竟然虛浮半空,頭頂是無邊暗紅,身下是無聲紅海。

氣氛詭異至極。

天地之間,只剩他一身白色,滿目紅芒。

他低頭去看,卻感到面頰溫熱。

伸手去抹,入手處點點殷紅。

刺鼻氣味鑽入腦中!

是血!

點滴血珠,化作滿手鮮血!

林火只覺頭皮發麻,他想甩手,甩去手中濕潤。

可那血色,甩之不去!

那鮮血更是浸潤而上,從雙手蔓延,將他全身染艷。

他終於化作萬千紅中一點。

身上浮力頓消。

林火直墜而下!

足下紅海,翻起層層血浪。

他想要叫喊,可入口皆是腥臭。

那些紅流,便如擁有生命,鑽入他五臟六腑。

林火會坐以待斃?

他揮動四肢,死命掙扎,在粘稠之中,奮盡全力,終於探出水面。

可還不等他慶幸,便見到海面之上,湧起一隻巨掌,迎面拍落!

避無可避!

「啊!」林火發出一聲怒吼,猛然坐起身來。

他還來不及細看四周,只覺得渾身酸痛,不由抱住雙臂,喘息不定。

卻有兩條手臂,從後伸來,將他環抱懷中。

林火便在這臂彎之內,緩緩撫平呼吸,

許久之後,他才回過神來,抬眼觀察四周。

沒有暗紅天空,更無紅海。

身下顛簸,他坐在馬車之內。

誰又在他身後?

林火不由回過頭去。

那兩條手臂,似也感到他變化,迅速抽回。

林火看清身後之人面人,竟然是渡鴉。

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未曾休息。

「渡……渡鴉姑娘。」林火想到方才環抱,頓時火燒臉頰,「你……」

「不要瞎想。」渡鴉寒著面孔,瞪了林火一眼。

林火不敢說話。

渡鴉也不看他,徑直彎腰起身,撩開車簾,對外說道:「他醒了。」

「醒了?」呂烽從門口探出頭來,對渡鴉招手,「來來來,你來趕車。」

渡鴉嗯了一聲,接過呂烽韁繩,與呂烽互換位置。

呂烽身上也是大塊血斑,只是隨意抹了抹臉。他朝林火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

林火白了他一眼,開口問道:「我們逃出來了?」

「那是當然!有我在,你們還會逃不出來?」呂烽盤腿坐下,單手撐著下巴,「你還記得什麼?」

林火皺眉思索,喃喃自語,「記得……」

他按住眉心,小聲說著,「我記得……我們被狄軍攆上……我拔了千磨萬擊,與他們廝殺,然後……然後將他們殺退……」

聽到此處,呂烽立即來了精神,似是萬分期待,「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林火低頭沉思,「然後我好像失去了理智,舉刀要殺……」

渡鴉那凄美微笑,定格眼前。

林火猛然抬起頭來,「我要殺渡鴉!」他一把拽住呂烽肩膀,「渡鴉她……」

「她沒事兒!不然還能照顧你?」呂烽撇了撇嘴,似是有些不滿,「你就不記得別的?」

林火坐回原位,搖了搖頭,「我應該記得什麼?」

呂烽循循善誘,繼續啟發,「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林火面露疑惑。

呂烽怒哼一聲,「你居然忘了!我剛剛可是射中了!射中了哎!」

「射中?」林火還是一臉茫然,「你,射箭了?沒誤傷別人?」

「誤傷什麼人啊!」呂烽一拍車板站起身來,卻是頭頂敲中車棚。

「哎呦」一聲,他又捂著頭頂坐下身來,沒好氣地說道:「剛剛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一箭射下了你手中魔刀,你這會兒就抱著渡鴉的屍首哭吧!不對,你小子這會兒,肯定耗盡氣力,一命嗚呼了。」

聽得呂烽提醒,林火腦海中記憶方才恢複。

他丟了魔刀之後,便倒在渡鴉懷中,昏迷過了過去。

呂烽見他眼中清明,知道他已經回想起來,便洋洋得意,「讓你小子平時取笑我箭術差!看看!關鍵時候,還是要靠我!」

林火聽得無奈苦笑,也不能拂了呂烽興緻,只能隨口敷衍,「是是是,呂大少爺,箭術無雙,堪比李廣射虎,轅門射戟。」

呂烽眉毛上揚,哈哈大笑。

林火搖了搖頭,卻感到馬車減速,疑惑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呂烽掀開一側車簾。

入眼處,一堵巍峨城牆。

呂烽收住笑意,「到大慶城了。」

林火略微皺眉,「那青瓦鎮的百姓……」

「他們被疏散到了山裡,有弟兄負責照顧。」呂烽指向另一馬車,「畢竟父王在此,我們得要回城主持大局。」

林火點頭贊同,「確實如此,這種時候,絕不能群龍無首。」

他最近也在思考,若是在岳山之上,武睿能夠挺身而出,統領全局,或許結局也不會那樣。他與南柯,也不至於……

林火晃了晃腦袋,事情已經發生,哪有那麼多如果。

還是管好眼前。

呂烽放下車簾,回過頭來,「這次狄軍來得蹊蹺,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我方才仔細想了想,從今日局勢看來,所謂和談,不過是個幌子。而且……」

他稍稍靠近林火,低聲說道:「我們身邊,一定有姦細。」

林火也覺得狄軍來得過於巧合,小聲回應,「你覺得姦細是誰?」

呂烽正色道:「我懷疑,是跟著父王的十名侍衛,否則也沒有別人,會知道父王偷偷來到青瓦鎮。」

林火點頭,又是搖頭,「這也並不好說,畢竟青瓦鎮也有千餘人,或許是人多眼雜,將呂伯伯認了出來。」

「應當不會。」呂烽搖頭,「父王與我說,他們當時沒有入鎮,是從外圍過來,應該沒有他人見過。」

林火心中微動,總覺得他們忘記了什麼細節,可仔細一想,又尋不到破綻,只能繼續說道:「那懷疑範圍確實小了許多,只是這十人之中,也不知是哪個。」

「現在這種情況,也是難辦。」呂烽面露難色,「也不能全都殺了,影響軍心。還是得要到城中,再一一排查。」

話音稍落,馬車一晃,停滯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取了各自兵刃,鑽出車外。

車外光線明亮,已是下午時候。

大慶城門便在眼前不遠,無聲緊閉。

呂烽呵了一聲,似是無奈,「我這兩個哥哥啊,還真是讓父王看穿了。」

「什麼?」林火疑惑問道。

呂烽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在意。

林火環顧四周,見到不遠處呂伯邑也出了馬車,抬眼望來。

他朝林火拱手。

林火趕緊還禮。

另一邊,渡鴉棄了林火,已經與呂玲玲,赤娜站在一塊兒。

林火朝渡鴉微笑。

渡鴉扭過頭去,只當不見。

林火尷尬撓頭。

呂玲玲雖然臉色有些發白,卻也是心大,朝林火揮手。

林火微笑回應,斜眼處再看赤娜,卻見到赤娜眉頭緊鎖,不見平日狡黠,似有心事壓在心頭。

她並未看林火,只是目光在呂烽與呂伯邑身上停頓片刻,隨後便低頭垂目,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火心想:赤娜姑娘雖然出身馬賊,畢竟是個大小姐,怕是第一次遇到這等血腥廝殺,可能心裡還不能適應。等會兒,還得讓呂烽去開導一番。

陣中除開核心幾人,約是還有百來兵甲護衛。

軍陣前,已有甲士前去與城牆之上士卒交涉。

等待時候,呂烽對林火說道:「想來,那孛兒只斤·姜格爾還在牢里,或許是狄國為了救人,才做出這等事情?與我冀國正面宣戰,也不知該說他們瘋狂,還是愚蠢。」

林火望向城牆,遠遠見到呂巍與呂尚身影,他們探出城牆,看了片刻,隨後又縮回牆內。

他心中想到一點,對呂烽說道:「不僅有姜格爾,狄國還有個孛兒只斤·伯格在城中,狄國來襲,只怕與他撇不開關係,還得小心提防。」

「咔咔咔……」

城門弔橋緩緩放下,呂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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