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23 起舞亂疏枝

「狄國使節?」呂烽拄著長槍,微皺眉頭,扭頭看向林火。

兩人方才還就煮酒切磋,這消息,來得確實突然。

林火還劍入鞘,手掌並未離開劍柄,輕微摩挲,「我也聽說了狄國使節已經到達冀國境內,可是,全權負責此次招待,難道不是馬明的責任嗎?」

管家搖頭,「回稟林公子,據下人回報,這位狄國使節,進入我國境內,第一時間,便來了天遠縣城。而入城第一件事,便是給我們府上交了拜帖。」

「他倒是心急。怎麼?」呂烽挑起眉梢,「難道他還想為那個姜格爾找回場子?」

「應當不會吧。」林火搖了搖頭,但有不敢確定,咬唇道,「也說不清楚,萬一這狄國使節真是來找麻煩,穩妥起見,還是不見了,省得節外生枝。」

一邊赤娜撇了撇嘴,「還真是無知,你們正當狄國人全部都是蠻族,只知道用拳頭說話?他們也有自己規矩……」

呂烽轉頭看她,「看來你很熟啊,那倒是請赤娜姑娘告訴我,使節入國,不見負責官員,先去見一個王子,這算哪門子的規矩?」

赤娜還了他個白眼,「我又不是狄國人,你這麼問我,我怎麼說的清楚?」

呂烽回瞪她一眼,「你個小馬賊,也就只能亂猜。」

「嘁!」赤娜不屑冷哼,「就算亂猜,也好過把腦袋當成擺設,動也不動。什麼蠢驢,只怕是比驢還蠢。」

「赤娜!」呂烽額上青筋暴起,不由加大音量,「你要不是個女人,我就……」

「打我呀!」赤娜賤呼呼伸過臉來,朝著呂烽擠眉弄眼,「你要是下得去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不怕我哭,你就動手啊!」

「你!你!……」呂烽伸手指著赤娜,指尖微顫,顯然是氣得七竅生煙,卻偏偏「你」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林火心中暗笑,趕緊上前打了圓場,「你們兩個都少說兩句,現在可不是吵架時候。問題是,到底見不見那狄國使節?」

呂烽怒哼一聲,收回手來,不再指著赤娜,口氣還是帶沖,「見!為何不見?不見,某些人還真當我怕了他!」

他這話,也不知是說給誰聽。

赤娜聽完,哼也不哼,只管看著指甲,緩步走遠,彷彿那手上能看出花來。

倒是渡鴉與呂玲玲湊了過來。

自從拓跋元一突襲以來,呂玲玲便被關了門禁,每天在宅外逗留,不能超過兩個時辰。這可是把咱們呂四娘,呂女俠氣個半死。

不能出門,那還怎麼玩……呸……行俠仗義啊!

呂女俠若是絕跡江湖,冀國人民,還不是要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可惜,胳膊擰不過大腿。

府中,除了僕人與赤娜,她就連渡鴉也打不過。林火也不知給渡鴉下了什麼迷藥。渡鴉乖乖看著呂玲玲,十二個時辰皆不鬆懈。

爬牆,渡鴉坐在牆上看天。

鑽洞,渡鴉站在洞口看天。

半夜,渡鴉睡著長廊吊床……看天。

你就不能看個別的東西?

即便身為王女,呂玲玲也是在心中扶額搖頭。

渡鴉也不說她,就是每次緊跟,如同鬼魅。

她曾經忍無可忍,與渡鴉直接動手。結果不言而喻,不過兩招,呂玲玲便敗下陣來,眼眶上還中一記老拳。

她怎麼說也是姑娘家,眼眶烏青,怎麼也沒臉出門。她只能滿心怨念,在房裡敷著雞蛋,扎著小人泄憤。

倒是屋外渡鴉看著自己拳頭,喃喃自語,「下次等她快好了,再補一拳。」

這話幸好沒讓呂玲玲聽到,不然她還不得和渡鴉拚命。

無論如何,這些日子,呂玲玲可是被「無聊」二字,憋了個半死。

今天聽說有狄國使節來,這等有趣之事,她說什麼都不能錯過。

「三哥!」呂玲玲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那個狄狗子,一定沒安好心,這樣,你帶我一起去,我幫你鎮鎮場子。有我呂四娘在,想來那狄狗子也不敢……哎呦……」

呂烽給了呂玲玲頭頂,一記爆栗,「好好說話,沒個姑娘樣子,以後哪家男人敢要你。」

呂玲玲捂著腦袋委屈,「我真要嫁,哪個男人敢不娶我,況且,我行走江湖,若是遇到個如意郎君,成那才子佳人的故事,他……」

「還要廢話。」呂烽又揚起拳頭,呂玲玲縮了縮腦袋。

手掌落在呂玲玲頭上,替她揉了揉,「好好在家裡等著,那狄狗子,由三哥來對付。」

呂玲玲乖巧點頭。

另一邊,渡鴉看了林火一眼,「要幫忙嗎?」

林火微微搖頭,「沒事,不過是個使節,想來,也鬧不出多大事情。」

渡鴉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呂玲玲也看了林火一眼,「我奶媽可是說過,那些狄國人就像豺狼一樣可怕。林木頭,聽說你是個獵人,你可得保護好我三哥。」

林火無奈苦笑,又不是上前線送死。還真是有點小題大做。不過,他這人本就和氣,也不計較什麼,點頭應下,與呂烽出了後院,朝前堂走去。

兩人走遠,卻是未曾見到身後,兩個小影子鬼鬼祟祟跟了上來。

呂玲玲看了渡鴉一眼,小聲說道:「我又沒出府,你跟著我走什麼?」

渡鴉冷冷一哼,「府里這麼大,我就不能同路?」

兩人互瞪一眼,遠遠墜著。

見到林火和呂烽入了前廳,兩人才躲在柱後,小心探頭張望。

入眼處,前廳中已經已經立有三人。

一穿棕色儒衫之人,立在廳堂之內,對呂烽作揖,「在下孛兒只斤·伯格,拜見呂將軍。」

呂烽立誓要做將軍,不愛王子身份。

這狄國使節隨口說來,是有意投其所好,還是真真順其自然?

狄國人穿上了南方儒衫,是否也學了南人狡黠?

「又是個孛兒只斤。」呂烽不屑哼著。

無論他狡猾與否,呂烽都不在意。

他甚至沒想讓使節坐下,徑直站著開口,「廢話少說。人是我抓的,但要扯皮,去找馬明,這是這裡的規矩。若是想要尋事,儘管划下道來。」

伯格並不著腦,拱手說道:「小生知道,冀國有冀國的規矩,我們狄國,也有狄國的傳統。」

呂烽擺了擺手,「你們的傳統?我沒興趣。」

伯格不管呂烽表態,接著說著,「在我大狄看來,那姜格爾既然成了您的俘虜,他便是您的財產。」

呂烽眯起雙眼,「什麼意思?」

伯格面帶笑意,「意思是,鄙人這次雖然名義上,是出使冀國。但事實上,不管冀王,不管什麼官員,我們在意的,只有呂將軍一人。」

呂烽將雙手疊在胸前,「你們想做什麼?」

伯格珍重鞠躬,「只要呂將軍額首同意,我願代表狄國,換回姜格爾。」

呂烽不屑笑著,「不惜一切代價?」

伯格正色道:「不惜一切代價!」

呂烽皺起眉心,「你們狄國人,還真是瘋狂。」

伯格泛起笑意,「我們狄國有一句古話,用漢話來說,『吾兄吾血,吾弟吾血,吾祖吾血,血脈綿延,血脈相連。』對我們而言,世上最親之人便是血脈至親,為救血脈,無物不可拋,無事不可做。」

「好大口氣!」伯格說得自信滿滿,呂烽自然不信,反唇相譏,「那我的要求很簡單,你要姜格爾的性命?很好!拿你的命來換,或者拿狄王的命來換!」

伯格搖了搖頭,「呂將軍,還是不明白。」

「怎麼?」呂烽豎起眉頭,「這就是你們的兄弟情義?剛剛說的,倒是信誓旦旦。」

伯格面無怒色,淡淡解釋,「姜格爾是吾血,大王亦是吾血,同族之內,血脈未有高下之分,又怎麼能用別人性命,來做交換?利益亦然。」

呂烽微微愣神,這伯格倒是能自圓其說。

他眼珠一轉,復又說道:「那我要你狄國,卑躬屈膝,向我冀國斟茶道歉,通告天下!你們可敢?」

伯格咧嘴一笑,「不過虛名,有何不敢?」

呂烽卻是發愣,「你們願意?」

伯格拱手告辭,「呂將軍儘管看著,我狄國行事,必定讓你滿意。」

說罷,伯格轉身離去,留下呂烽與林火,面面相覷。

呂玲玲與渡鴉閃到一邊,目送伯格徑直離去。

她們二人也是對視,同樣一頭霧水。

次日。

狄國使節,孛兒只斤·伯格上書,願歸還十年來冀過將士屍骨,讓冀國勇士落土歸鄉。同時,願昭告天下,認冀國為兄弟之邦。

冀兄,狄弟。

只為換,孛兒只斤·姜格爾一命。

一言出,天下路人皆驚。

一語畢,冀國朝堂紛擾。

呂烽被塊糕點,噎了個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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