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208 熊吼蟬鳴刀劍繪

關於熊,林火曾經獵過兩頭。先不說那龍興熊王,即便是稍小那頭,也是勇力過人。算上追蹤,林火用了一天一夜,才將那頭稍小之熊獵殺。

若是再算上平生所見,林火所見大熊不下十頭,卻從未見過面前這種。

渾身白毛!

這世上,還有白毛之熊?

那白熊原是背對林火,此時聳了聳肩,「呼哧」抬起頭來。

林火趕緊按住身邊渡鴉,摟住她口鼻,兩人蹲在坡後。

渡鴉並不慌張,她也知此時不能有絲毫大意,這種凶獸,即便是他們身負武功,也是不好對付。更何況,林火可是要這熊皮。他們便不能隨意打殺,壞了熊皮,也就前功盡棄。

白熊毛皮,想來紅袍兒會更驚喜。

她如此相信林火,已經在心中計畫熊衣款式,根本未曾想過林火會失手。

林火卻不知道渡鴉想法,心中暗暗盤算。

他從未見過白毛之熊,只聽老爺子說過,在大陸極北之地,存在著白熊猛獸。力大無窮,生撕虎豹。

可那些白熊受制於天生大限,只能存活在極寒之地。即便冀國北端比龍興還要冷上幾分,卻也稱不上極寒。

那麼眼前這頭,便不是那極寒凶獸。

而老爺子也曾說過另一種白毛熊類,稱作食鐵獸。

只是那食鐵獸也非通體純白,而是四肢與臉上長有黑毛。若非覓食之時,還有些憨態可掬。

如此看來,眼前這頭白熊,定然是頭異種。

林火皺了皺眉,越是如此,越需謹慎。

只因,異種難存。

這種特異種類,必定從小遭受族群排擠,更沒有保護毛色,能夠存活至成年,必定比其他熊類更加兇狠,更加詭詐!

他給渡鴉使了個眼色。

兩人躡手躡腳,退回坡下。

林火小聲說道:「這熊,怕是不好對付。」

渡鴉點頭,「你說。我做。」

「好。」林火望向四周,見到滕蔓碎石。他眼珠一轉,拔出腰上小刀,「我要做個陷阱。」

渡鴉點了點頭,同樣拔出腰刀。

林火卻將她按住,「你做什麼?」

「幫忙。」渡鴉回答得理所當然。

林火微微一笑,「我去做陷阱,你在這裡盯著,若是那白熊有何異動,立刻通知我。」

渡鴉點頭,一臉鄭重,就要爬回坡上。

林火彷彿見到,自己頭一次帶小石頭去打獵場景,心中好笑。他伸出手,就和當年對小石頭一樣,揉著渡鴉腦袋,「不要緊張,這白熊雖然珍貴,卻沒你珍貴,若是危險,我們找另外一頭就是,你可不要逞強。」

渡鴉臉頰微紅,推開林火手掌,又狠狠瞪了一眼,這才轉過身去,爬上山坡。

林火心中暗笑,只覺有趣。

隨後,他便定下心神,返回小林。

他選了結實蔓藤,再加上自帶繩索,做了個簡單陷阱。

地上以嫩繩為引,另一端綁上重石,懸於高處。只要那白熊勾斷嫩繩,重石便會錘擊而知,不說致命,也能將他立即殺死。

而且巨石乃是鈍器,必定不會太過傷害熊皮。

雖然將石頭吊起來有些麻煩,好在如今林火傷勢已經恢複,更是在卧龍窟一戰,吸收了柳鳳泊剩下的些許真元。

如今他運起真元,硬生生吊起巨石。

準備妥當,林火回頭去看小坡,發現渡鴉還在那趴著,不時冒頭觀察。

倒是像土撥鼠般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小心翼翼。那背影,倒是可愛得令人忍俊不禁。

林火終是忍住笑意,輕聲輕腳回到渡鴉身後,輕拍她背脊,「怎麼樣了?」

渡鴉渾身一震,雙手捂住嘴巴,差點喊出聲來。

一驚一乍,林火看得綳不住臉面,又不能發出聲音,指著渡鴉,笑得直不起腰。

渡鴉一臉漲紅,狠狠瞪了林火一眼。

林火卻是笑意難忍,就差就地打滾。

渡鴉氣得脖子都染上嫣紅,拔刀就砍!

林火翻身躲避。

「蹦!」

鐵刀砸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兩人皆是愣神。

四周陡然一靜。

林火按住渡鴉手腕,豎起食指,示意安靜。

渡鴉心中猶氣,卻也不敢吱聲。

「知了……知了……知了……」

密林之中,唯有擾耳蟬鳴。

「知了……知了……知了……」

林火眉頭緊皺,側耳去聽。

那知了聲中,似乎沙沙聲響。

那熊,此刻在做什麼?

林火握緊小刀,緩緩探出身子。小坡漸漸沉於眼下,然後……

林火看到一雙眼睛,黝黑如夜。

白熊!近在咫尺!

它張開血盆大口,「吼!!!」

熊吼,伴著腥臭濕暖空氣,噴在林火臉上。

林火當機立斷,揮動手中短刀,一刀砍在白熊鼻尖!隨後頭也不回,拽住渡鴉手腕,翻身便跑。

「吼!」白熊吃痛,捂住鼻尖退了幾步,嘶吼連連。

林火已經拉住愣神渡鴉,跑出兩步開外。

他從未覺得,學好輕功,如此重要。

等兩人奔出五步之時,那白熊雙爪踏入土中,順著小坡狂奔而下,「吼!」

音浪就在身後,林火不敢回頭,也無暇回頭。

陷阱嫩繩就在眼前,林火抓緊渡鴉高聲喝道:「跳!」

渡鴉回神,兩人單腿一蹬,從繩上跨過。

林火心中一輕,將渡鴉推到一邊,「藏好!」隨後便站在繩後,反身去看白熊。

可那白熊,居然停了!

它停在三步之外,口中呼哧喘氣,卻眼中滿是狐疑,就是不再進一步。

這頭白熊很聰明。異種難存,能存活至今,絕非僥倖。

可惜,它碰到了一個好獵人。

林火將手中短刀,往地上一擲,死死盯住白熊雙眼。

不要盯住猛獸雙眼,因為那樣它們會感到威脅,特別當你比他瘦小許多之時,它們會將那視為挑釁。

沒有誰,能挑釁熊王的尊嚴!

白熊被徹底激怒!

它四足趴地,扒開泥石,朝林火直撲而來。

林火一腳踹上小刀刀柄。

短刀橫飛,割斷嫩繩。

重石呼嘯而至!

時間彷彿在此時定格。

白熊鬚髮皆張,四足離地,飛撲空中。

林火與它對面而立,尖爪與臉頰之間,毫釐只差。

「轟!」

重石飛來,正中側腹。

白熊滾翻在地,捲起滿地石泥,一時無聲。

林火坐到在地,大口喘息。

渡鴉從一邊探出頭來,滿臉焦慮。

林火朝她擺了擺手,「不要擔心,我沒事。」

渡鴉臉上一紅「才沒……」她話音一頓,尖叫出聲,「小心!」

卻是那頭白熊,又爬了起來!

林火立即起身,拔出千磨。

可那白熊,卻搖搖晃晃,掉轉頭去。

鮮血,順著唾液,拖垂地上。

它拖著沉重身軀,往來處掙扎爬行。

林火放下千磨。

它要做什麼?

林火心中疑惑,看著白熊漸漸爬遠。他收了千磨,張弓搭箭。此時這白熊雖然受傷,卻還不至喪命,也是皮糙肉厚。林火不敢掉以輕心,卻又好奇,這白熊,究竟要做什麼?

白熊又爬出幾步,林火便步步緊跟,未拉弓弦,也是全神戒備。

突然,他看到大白熊渾身一震。

林火心中疑惑,抬眼去看,正見到小坡之上,站著兩個純白身影。

那裡竟然有兩頭小熊。

同樣純白無暇。

林火瞬間明白過來,這是頭母熊,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大白熊見到孩子,立即加快腳步。

林火卻不想追了。

渡鴉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林火。」

林火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們去獵別的熊吧。」

渡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拉住林火衣袖,「我們,看它們一會兒,好嗎?」

林火注視渡鴉片刻,又將她頭髮揉亂。

渡鴉卻沒有反抗,看著白熊背影,嘆了口氣,「我出生沒有多久,母親就去世了。然後其他家人也……」

林火嘆了口氣,「你家人的事……我很抱歉……」

渡鴉咬住嘴唇,搖了搖頭,「其實你說的沒錯,原本就是他們要來殺你們,你們又有什麼大錯?可他們終究死了,死在自己的道義路上。他們或許會覺得自己是烈士,是殉道者。可他們有沒有想過我?道義,江湖,這所有的所有,我都明白,可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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