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塞縱馬 179 塞北冀國雲起

在孟純目瞪口呆之中,孟然之拍了拍他肩膀,「還不把門關上?」

孟純腦中混沌,下意識地合上門扉,卻又驚道:「然之,你們方才還在廝殺。他這就……」

「是啊是啊。」山師陰咳了兩聲,「你那一刀,砍得可是不輕。要不是我早有提防,還不得真去見了閻王?」

孟純這才發現山師陰一臉蒼白,卻越發迷糊,「然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孟然之看著孟純疑惑模樣,哈哈大笑,「這就是個局。」

山師陰指著孟然之,「我倆就是誘餌。」

孟純撓著後腦。「獵物是誰?」

孟然之微微一笑,「獵物,自然是人熊和那九嬰。」他臉上笑意發寒,「若是能貼上黑一門,那是再好不過。」

孟純面上稍有怒色,「如此計畫,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山師陰撩開衣襟,露出內里染血紗布,「若先告訴你,你這一刀,便砍得這般自然?」

孟純垂首,無言以對。

卻有另外一個清脆聲音,從內屋傳來,「飯要一口一口吃,這三個都是龐然大物,我們區區幾人,又怎能與其為敵?一切還得小心謹慎,不容半點差錯。」

眾人循聲望去,正見到一襲素衣,端茶出屋。

卻是守孝武夢。

白澤與太史殊就在她身後,白澤自責道:「這端茶送水之事,又怎能讓公主來做。」

武夢並不在意,「你們皆在為我大燕出謀劃策,甚至差點命留當場,我又怎能擺架子。再說了,各位都是師兄,我這師妹沏壺茶,也不算過分吧。」

白澤搖頭微笑。

太史殊拍了拍他,「也別那麼古板,這公主泡茶,只怕是誰都沒有喝過,還不好好享受。」

武夢微微一笑,將茶盞放到院中石桌之上,為他們一一斟茶。

孟然之行到桌邊坐下。

他拿起茶盞,端詳片刻,幽幽說道:「只怕這茶,就連林子也不曾喝過。」

聽到林火名字,武夢身形微微一僵。

山師陰與太史殊對視一眼,黑衣舉起茶杯輕嘖一口,「確實好茶。」

紅袍兒回道:「茶是不錯,不過,我們聚集在此,可不是為飲茶而來。」

他揮一揮手,唐楓領著瘋貓,躍出院外。

孟純立即會意,「我去大門守著。」說罷,立即轉身出門。

屋中,只留白澤,太史殊,山師陰,孟然之,還有武夢。

五人圍桌而坐,孟然之問道:「人熊那邊,情況如何?」

「還算不差。」山師陰指著身上繃帶,「這傷葯還是他親手為我換上,籠絡下屬這一套,他可是箇中高手,若非我心志堅定,這就投敵叛變啦。可惜,我並不想做他副手。」

太史殊點了點頭,「人熊其人,心性深沉,你在他身邊,可得多加小心。若是姜師弟在這,那分析起來,應該更為透徹。」

白澤贊同,「姜杉不在,我們只能靠自己。紅袍兒,你伴他身邊,危機重重。」

「沒有問題。我自有分寸。」山師陰看向孟然之,「孟公子這邊又如何,我那叔叔,可不好對付。」

孟然之微微一笑,「那個老滑頭,與我飲酒一夜,除了口頭同盟,半點口風也不外露。幸好有這一出苦肉計,為我倆打入他們內部,算是開了個好頭。後續如何,還得再看。」

眾人點頭,「是該如此。」

武夢擺弄著桌上茶具,插嘴道:「我們此事,真不要與大王說?」

「大王?」山師陰抿唇道,「哪個大王?」

武夢怒道:「自然是我弟弟。」

山師陰搖了搖頭,「姜杉對我說過,武莫生性涼薄。」

「並非如此。」武夢急道:「莫兒只是有些紈絝脾氣,將來定會變好。」

「那等他變好,再告訴他。」山師陰舉杯飲茶,「也不知要等多久。」

武夢就要反駁,卻被孟然之按住,「山師陰說的沒錯,莫兒畢竟年少。我等分別潛伏在人熊與九嬰身邊,為獲取信任,必定會做出一些事情違背於他。他若知道真相,真能自然演繹?」

武夢沉默。

孟然之嘆了口氣,「答案,你這做姐姐的,自然比我們清楚。」

武夢默默點頭,她自然明白,一個燕王虛名已然差點將武莫壓垮,若是將這計策告知與他知曉,還不知會怎樣。

「小心駛得萬年船。」白澤安慰道:「等事成之後,我們再向燕王負荊請罪不遲。」

對這話題,太史殊飲茶不語。

「未來之事,未來再說。」孟然之見氣氛沉默,立即將話題轉回正軌,「我們先來說說眼前。」

他指著白澤與太史殊,「我會將二位先生安插進入朝堂,如何在文武百官之中立足,還得看二位先生本事。」

白澤拱手,「定不負所望。」

太史殊微微一笑,「朝堂旋渦,卻是比天下任何大陣,都要難解。」

孟然之點了點頭,又看向山師陰,「你我繼續在兩邊潛伏,儘快獲得雙方信任,然後……」

「讓他們自相殘殺。」山師陰將茶盞放在桌上,眼中閃過寒芒,「一網打盡,片甲不留。」

武夢起身一拜,「我先替大燕,謝過各位大義。」

院中無聲。

幾人是為大燕?

只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

不看王都風雲暗涌,先將目光奔向北方雪落。

燕冀邊境。

一隊商旅正要越邊,車上貨品一一檢閱。

商隊領隊,靠在板車上靜靜抽著旱煙,一邊逗著襁褓之中獨子,一吸一呼,煙雲滾動,分不清是霧是煙。

「這位領隊。」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領隊回過頭去,便見到兩張陌生面容出現在面前,「你們是?」領隊戒備道。這眼看就要過關,他可不想節外生枝。

而這兩人,正是林火與呂烽。

林火撓著頭,「我們想請領隊幫忙。」說著瞥了眼關卡。

領隊皺眉,「過關?」

林火點頭,呂烽卻是有些不耐。

領隊上下打量兩人,單手拇指食指中指摩挲,「我這商隊,人人皆是花名在冊,這個……」

林火曾為貧民,自然明白道道,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已經折成小船模樣,「我見貴公子甚為喜歡,正想送件禮物呢。」

領隊雙眼一眯,收下銀票微微笑道:「犬子,定然會喜歡這禮物。我突然想起來,名冊上似乎有兩人身體不適,無法隨行,正好讓兩位公子遇上了,也是緣分,也是緣分啊。」

說罷,便轉身離開。

林火回報笑意,用手肘捅了捅呂烽,面上甚是得意。

呂烽低聲說道:「以我倆本事,沖關過去便是,哪有這麼麻煩。」

林火瞪他一眼,「酒鬼還真說的沒錯,你就不懂智取二字。等你真去統兵打仗,難道還只知道橫衝直撞?」

呂烽撇了撇嘴,「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那時候自然不同,我就是見不得這些私下交易。就如同戰場之上,軍人非是死於沙場,而是死於自家人之手,那才叫人唏噓。」

「好了,我的大將軍,惡人是我來做,你就別放心上了。」林火也是無奈。

呂烽這才閉口不言。

貨物檢查很快結束,不多時,邊境甲士將商隊眾人叫到一處,手持花名冊,一一查對。

「李明!」

林火舉起手掌,這是領隊給他假名。

那查詢甲士看了林火一眼,翻到花名冊下一頁。可他手掌一顫,又抬起頭來端詳林火。看了片刻,他突然合起花名冊,伸手召喚。

另一甲士快步行來。

兩人交頭接耳,而查詢甲士目光,始終定格林火不放。

林火嘆了口氣,伸手按住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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