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59 初匯聚人又分散

李虎見到林火面色不對,心中暗自揣測。

呂烽卻在這時湊了過來,按住林火肩膀,「林子,既然燕國呆不下去,你不如跟我回冀國。」

「冀國?」林火看著呂烽,「那南柯……」

「古人可都說了『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雖然……」呂烽咬了咬牙,「雖然這花長得確實不錯。但有兄弟們陪著,肉管飽,酒管夠。跟兄弟我去見見北國風光,離開這傷心地。」

「傷心地?」李虎眉頭一挑,正要發問,卻被花袍眼疾手快,拉至一邊。兩人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林火聽著呂烽話語,又回頭望著來時路途,視線飄蕩,似要飄向早已無蹤的卧龍坳,飄向那身紅氅。

他地下頭顱,喃喃自語,「一眼桃花一場夢,一朝相逢一場空。」

夢甘甜,卻終有醒時。

「鶴老說的對,你們說的對。卻有眾人皆醒,我獨醉。」林火搖了搖頭,終是下定決心,「冀國嗎?或許是個好去處。」

「哈哈哈。」呂烽拍著林火肩膀,「如此甚好!我們一路向北,縱馬狂歌。還能路過那酒鬼家鄉,到時候一路遊玩,天大地大,好不快活。」

林火雖然心中仍有戚戚,卻強擠笑意,歡笑附和。

那邊李虎已然聽好故事,面露煩躁,用力拍著林火肩膀,「林子!不就是個婆娘!這天下三個腿的蛤蟆難找,兩條腿的婆娘還尋不著?聽哥的話,跟這呂烽兄弟去冀國見見世面,也嘗嘗他國風情。」

林火苦笑,「虎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李虎似是愣了愣神,看了看四周馬賊,面露難色,就連聲音都小了下去,「我就不去冀國了。」

林火臉色一暗,「我們才剛見面,虎哥你又要……」

「我早已答應了兄弟們。」李虎正色說道:「我答應他們,只等此間事了,便去西域闖蕩。原本找你們只是想再見一面,卻沒想到碰巧將你們性命救下,也是天意弄人。」

「西域?」林火咂舌,「那可得穿過一片荒漠,內里更是馬賊橫行,一點都不安生。」

「我們……」李虎雙眼微眯,「不就是馬賊?都是刀尖舔血,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林火嘆了口氣,「可是虎哥……」

「不必多言。」李虎站起身來,揚了揚空袖,「我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也正是死過一次,才發現這天地遼闊,而昔日之我,乃至今日之我,不過井底之蛙。」

「我讀書不多,但也知道『好男兒!當志在四方』!」李虎眼中似有畏懼,卻有更多傲氣,「林子。」他重重一頓,「天下之大,絕非中原而已!」

林火目瞪口呆,好些年,他未見到虎哥如此意氣風發。

「好志氣!」說話之人,居然是書呆章昭平。他於李虎身側,握拳附和,「若要去西域,算我一個。」

李虎瞥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老子可不要吃不起苦的書生。」

章昭平微微一笑,「玄奘法師,不過文僧,也能步行至西域佛國。我一儒生,學六韜武藝,習浩然之氣,哪裡不能去的?」

「你小子。」李虎挑了挑眉,「算你掛注。」

「掛注?」章昭平似是有些茫然。

李虎哈哈大笑,勾住書呆肩膀,「道上黑化,就是說,老子看得起你,許你入伙!」

「黑話?」章昭平點了點頭,「果然是學無止境。」

李虎笑得更歡,林火卻是搖了搖頭,他沒有再勸。他自然是明白李虎脾性,虎哥若決定一事,便絕不會輕易更改。

不過也好,李虎從小到大都是刺頭,若是一起走,只怕是到處惹是生非。還是帶著小石頭省心。

就在此時,石磊也湊了過來,稍低雙眼,「火哥,我也不能和你走。」

「什麼?」林火心中煩亂,今天算是怎麼回事?一個個都要離開?

小石頭像是被林火嚇了一跳,怯生生地說道:「我也不是個小孩子了是吧。經歷這麼多事,我覺得吧,我應該在這天下,那個,小小地遊歷一番。」

「和誰去?」林火問道。

小石頭看向懷智和尚。

林火皺眉,「你要當和尚?」

「不不不。」小石頭連連擺手,「他們去過的地方多,我只是想和他們結伴而行走天下。」

林火皺了皺眉,「你連龍興周邊都能迷路,還想想走天下?」

「火哥!」石磊咬了咬牙,臉上再無青澀模樣,「天下眾生皆苦,我曾經不知。今日既然知曉,又怎能袖手旁觀?佛法我懂不多,卻也知道,『普渡眾生』。」

普渡眾生?

林火看著小石頭,突然覺得那個只會跟在自己身後的孩子,也長成了青蔥男兒。

李虎拍了拍石磊肩膀,「虎哥支持你,男兒郎,就該有些志向。」

林火苦笑。李虎都這般說了,他還能說些什麼?只能說些話兒,囑託小石頭萬事小心。

眾人會話,卻有一人,始終靜立一邊——山師陰。

他看著眾人說笑,面上表情變幻,終是握了握拳,走到林火面前。

林火看他,笑罵道:「怎麼?你也要湊個熱鬧?是去南蠻騎象,還是去東海餵魚?」

「不。」紅袍兒淡淡說道:「我要留在大燕。」

林火啞然,山師陰這決定,實在出人意料。

半個時辰後,馬賊下山,朝北方行進。

山師陰與楓叔,在岳山山腳,與眾人揮手告別。

林火不時回頭張望,見到紅袍越變越小,最終隱於山後。

他有些不明白山師陰為何選擇留下,他問花袍,花袍只是嘆氣,「紅袍兒他,怕是有些過意不去。」

有什麼過意不去?

林火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紅袍兒選擇留下,必定是有他道理。否則在如此風口浪尖,他為何要留在最為危險的燕國?一定有什麼事,無比重要,以至於將他絆住手腳。

只希望,就此一別,還有再見之時。

林火的身影,已經消失于山後,山師陰卻仍站在原地,獃獃望著。

楓叔在一旁牽著戰馬,輕聲說道:「少當家的,林公子,已經走了。」

「我知道。」山師陰沉默片刻,接過楓叔手中韁繩,「我們也走吧。」

楓叔將紅袍兒扶上馬鞍。

山師陰揮動馬鞭,「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說罷,兩人朝上至城,縱馳離開。確未發現,在那山坡之後,有一書生打扮,騎一白馬,緊跟林火而去。

入夜,上至城,王族別院,院中小樓。

月弧掛空,淡雲稍掩。

樓門緩緩開啟,武夢從樓中慢慢走出,又反身將房門輕輕合上。

月色不美,她也無心賞月。

武莫知曉武睿死訊,哭鬧了一宿,好不容易被她哄入夢鄉。晚風吹過,她已換了一身素服,此刻,只覺心神疲憊。

靠在廊邊柱上,武夢不由摸向手腕,那裡卻是空空蕩蕩。

她這才想起來,已將紅繩丟還林火,此生……此生也不知是否還能相見。

不見也好,見了又能如何?不過再一次肝腸寸斷。

武夢嘆了口氣,仰頭望向夜空,夜雲似幻,想起過去種種。

今日原是大年初一,前半夜皆是煙火,後半夜寂靜無聲。

喧鬧至死寂。

或許,這便是有緣無分。

武夢晃了晃腦袋,想要甩去這些惆悵,卻見到空中,突然亮起一簇煙火。

煙花炸開,好亮一團火光。

武夢望著那團煙火,睜大雙眼。

因為那煙火,就是林火曾經為她所放。

是誰?是誰在放這煙火?難道……

是他?

武夢嘴角微顫,身上再無疲倦,唯有坐立難安。

她立刻往別院外沖,那些安危告誡,自己身份,她全然不顧,翻了別院牆頭,單人孤影,朝那日小巷奔去。

她只想知道,是誰,是不是他。

武睿死訊未出,城中仍未宵禁,路上三三兩兩還有行人,對那煙火議論紛紛。

「後半夜還放煙火,真是不讓人睡。」

「你懂什麼?說不定是哪位公子哥,要討小娘歡心。」

武夢並不在意他們說些什麼,只是避過城內巡邏甲士,一路急行。

終於,來到小巷之外,那煙火也已停歇。

真相就在眼前,武夢卻停下了腳步。她這才發現,自己一路,居然什麼都沒去想。

即便是他在這裡,又能改變什麼?

大錯已鑄,勢難回頭。

可她明明知道無法改變,卻還是緩緩走入巷中,說不清原由。

她緩緩踱步小巷,越行越深,終於在盡頭,借著火光,見到一個人影。

武夢雙眼圓睜,又微垂眼瞼,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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