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21 黑衣老道刀劍笑

「嘭」黑衣墜地,震起漫天揚塵。

塵土撲面,眾道士舉臂掩面。李爾冉紋絲不動,那塵輕輕散至兩旁。

他稍稍揮手,遮目煙塵便飛揚而去。

終能見到面前人影。依舊是那身黑衣打扮,不同是的,今日他腰上跨了一個布袋,手裡捏著一枚小果,已經剝開一半。

殼如荔枝,卻微微泛青,果如龍眼,卻無龍眼晶瑩。

李爾冉看著黑衣手中小果,眉頭微皺,「龍荔?」

古書有記,「靜江一種曰龍荔,皮如荔枝,肉則龍眼,其葉與味習兼二果之特色,皮青便熟,後則轉黃。」

它還有一別名

瘋人果!

生啖能引癔症,或見鬼物。

貓怔仲嚼了口瘋人果,撇頭對一邊說話,「廢物,你看,本座從這麼高跳下來,毫髮未傷,是不是比你厲害?」

面朝之處,唯有山壁,他在與誰對答?

況且天位便能御空飛行,他硬要跳下山巔,也是瘋的可以。

李爾冉並不在意這些,回頭看著陶竹,「你與黑一門勾結?」

陶竹急忙搖頭。

貓怔仲卻一步竄到李爾冉面前,「老牛鼻子,那白袍廢物在和你問好。你為何不答?」

李爾冉微微皺眉,正要說話,貓怔仲又退到五步開外,從布袋裡又掏出一個果子,「這果子好吃的很,牛鼻子要不要來上一顆?」

李爾冉微微挑眉,「讓開。」

「讓開?這麼客氣?」貓怔仲歪著腦袋,看著身側,「廢物,這牛鼻子脾氣何時這般好了?原本每次見到本座,都是喊打喊殺。」

李爾冉深吸口氣,怒目圓睜,「滾開!」

音浪翻湧,盪開波紋,筆直撞在黑衣身上。黑衣卻連衣角都不動分毫。

「這才是我認識的牛鼻子嘛。」他掏著耳朵,又吞一口瘋人果,「牛鼻子,你這老人氣可是厲害,怕是活不了幾天。本座認識幾個南疆巫醫,要不要介紹給你認識?延年益壽不說,半死不活總有辦法。」

李爾冉眯起雙眼,伸手一招,陶竹佩劍落入手中。

「咋滴?還要動手?」貓怔仲朝著虛空推了一把,「你這廢物別攔本座,本座早就想揍這牛鼻子。娘的,整天虛頭巴腦的,整些師法自然,你們說本座瘋,這牛鼻子才是真的瘋了吧。」說罷,按住木杖劍柄。

木杖未出鞘,李爾冉已至面前。

劍落,卻見到貓怔仲身影虛晃,再次退出兩丈。

黑衣仍舊面朝空氣,似是詫異,「什麼?不許用劍?」他彷彿凝神聽著,面露微笑,「是了,你走後,這世上還有誰值得本座拔劍?」

「貓怔仲!」李爾冉平舉手臂,劍尖指向黑衣,「丟了你手裡的瘋人果,莫要再發夢了。柳鳳泊,已經死了!」

「死了?」貓怔仲看了眼李爾冉,有看了眼身旁空氣,突然放聲大笑,「你是不是瞎?他就在這裡,他一直都在這裡!你們說!」黑衣指向眾小道,「是不是這老賊眼瞎?」

眾道士垂首無言。

貓怔仲獃獃愣神。

李爾冉似是嘆了口氣,扭腕壓住鐵劍,扭頭說道:「小石頭,我們回家。」

話音未落,腦後生風。

李爾冉驟然轉身,挺劍還擊。

「噗嗤」似是利刃入肉聲響。可那劍,卻難進半寸。

幾滴溫熱落在老道臉上,貓怔仲竟然近在咫尺。他用一隻肉掌捏住鐵劍,任由利刃劃破掌心。

血珠落在老道面上,襟上,黑衣卻似渾然未覺。那雙深邃眼睛,如同混沌一片,「是了,是了,本座想起來了。是本座那小跟班,求本座來殺你呢。本座只顧著和那白袍廢物聊天,居然忘了這件小事,實在是罪過罪過。」

李爾冉卻不管他,扭轉劍柄,勢要將黑衣手掌搗爛。

卻誰想,貓怔仲借那扭轉之力,騰身而起,落於李爾冉身後,朝著眾道士痴痴笑著,「你們看不到柳鳳泊?」

李爾冉眉頭緊皺,傾身反刺。

卻見貓怔仲輕輕躍起,又輕盈而落,正落在李爾冉劍脊之上。他佝僂身子,朝眾道士邪魅一笑,「本座,這就送你們去見他。」

「貓怔仲。」李爾冉輕聲說著。

黑衣回過頭來,「你這牛鼻子真是聒噪!」

只見劍光一閃,貓怔仲飛身而起,重新落于山道下處。

李爾冉劍尖指地。

貓怔仲低頭望向右足,足上黑靴碎成飛屑,「喲。」

老道微微一笑,「莫要小瞧老人家。」

貓怔仲驟然揚起左足,一記鞭腿突如其來。

李爾冉有條不紊舞起劍招。

貓怔仲沾之既退,左足也是再無黑靴。他卻又取一果,囫圇吞下,「多謝牛鼻子,為本座脫靴。」

李爾冉挑了挑眉,「貧道還要為你寬衣。」

貓怔仲整了整黑衣,「這衣服本座喜歡,可不能讓你隨意脫了。」

「由不得你!」李爾冉出劍。

那劍似是極慢,彷彿每一瞬劍勢盡收眼底,可話音未落,劍芒已至!

貓怔仲似是怕極,側身閃避。

善水劍法,連綿不絕。狹長山道,李爾冉一進再進。

貓怔仲連滾帶爬,一退再退。

眾道士連吸冷氣:未曾想到掌教真人,封了天位修為,竟還能將貓怔仲這天位,壓制至如此境地。

貓怔仲再退數步,身後峭壁退無可退。

長劍又至胸前。

貓怔仲再退半步,踏空而起,兩指夾住劍尖。

李爾冉止步崖邊。

「天位,天位。」貓怔仲似是嘆氣,眼中恢複清明,「牛鼻子你空有天位威壓,又有個屁用?自封修為,簡直就是作繭自縛!」

「乒!」的一聲脆響,老道手中長劍斷成數截。

反衝之力,將他擊退兩步。

貓怔仲再一揚手,五指回收,捏掌為拳。

猛揮一擊!

李爾冉口噴鮮血,撞上山壁,嵌入半寸有餘。

貓怔仲飄到老道面前,「和你說的一樣。」

他勾起嘴角,拍著老道臉頰,「不解封印,你就只是螻蟻。」

李爾冉怒目圓睜,如若噴出火來。

貓怔仲舉起手刀,卻聽到一聲怒吼。

「放開李爺爺!」

扭頭去看,正見到小石頭奔下山來。

他身上經絡被封,熱浪不再,金光不存,可依舊衝下山坡!

貓怔仲望著石磊,嘲諷笑道:「還真是和他哥一樣,不知死活。」

眾道士看了一眼陶竹。

陶竹垂首無言。

小道又是面面相覷,終有人捏緊利劍,沖向黑衣。

一人,兩人,十數人。

他們要做什麼?

他們這是送死!

陶竹望著人群,咬緊牙關,終是拔出靴中短匕,站起身來。

貓怔仲嚼了口龍荔,「你這些徒子徒孫,倒是忠心耿耿。」

「隨便吧。」黑衣打了個哈欠,「就當幫你清理門戶。本座不收你錢,你可得感恩戴德。」

「滾開……」老道挪動嘴唇。

「什麼?」貓怔仲揮起一拳,砸在老道胸口。

山壁碎裂,李爾冉口噴鮮血,垂下頭去。

貓怔仲搖了搖手指,「老人家,這樣可不乖哦。」

李爾冉嘴角溢血,抬起頭來,「老夫讓你……」

身軀顫抖,貓怔仲眉頭微皺,似是有些控制不住。

「滾開!」

山壁開裂!

貓怔仲倒飛空中。

煙霧散去,卻見李爾冉將眾道士護在身後,

貓怔仲張口笑著,「知道擺脫不了本座,竟然用真元炸了山壁,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李爾冉身上道袍破損,滿面塵灰卻掩不住面上肅穆,「我李爾冉的門徒,輪不到外人教訓。」

風起,道破微盪,李爾冉挺身而立。

山中木屋,伊世羽飲了口茶,望向窗外風雲,淡淡說道:「西北風起,要下雪了。」

「噗嗤」一聲。

利刃入肉。

李爾冉滿面詫異,迴轉身軀,卻見後腰泛血。

陶竹握緊沾血匕首,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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