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萬里路 109 困英豪

黎虎頭不時望向身後,他呼吸急促,額上全是虛汗。

所謂做賊心虛,古來如此。

花袍從車內探出頭來,「有多少人!」

黎虎頭急道:「烏泱泱的一片,都是佩刀披甲。一眼望不著頭啊!」

姜杉微微一笑,「不要著急,好好想想。蛇身小道悠長,容易看錯。你回憶一下,是幾十,還是幾百?」

黎虎頭愁眉苦臉,「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計較這些!快些逃命要緊!」

「越是危急,越不可盲目行動。」姜杉飲了口酒,「知己知彼,方才百戰不殆。」

黎虎頭一時語塞,嘆了口氣,這才說道:「我方才上得小坡,遠遠望見軍隊蜿蜒而來。什麼幾十,幾百,光我眼中所見,足有千餘人!」

花袍點了點頭,「可有旗號?」

黎虎頭眉頭緊皺,不確定性道:「好像是個『黃』字。」

「黃?」林火疑惑望向紅袍兒,「可是你們說的黃恩?」

山師陰點了點頭,「應是此人。」

花袍挑了挑眉,「這人倒是窮追不捨。」

林火按住劍柄,「狹路相逢。」

花袍聽聞此言,差點嗆酒,慌忙說道:「你可別做啥事,那可是至少千人!」

「開個玩笑,你當我還是一年前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林火?」林火哈哈一笑,爬上馬車,「我可不能拿你們的命去賭。」

花袍拿手肘捅了捅林火,「是擔心我們,還是擔心南柯?」

林火臉上一紅,「自然是你們全部。」他說著,將花袍推入車內,「哪來這麼多廢話,還想不想活命了。」

紅袍與姜杉笑而不語。

林火回頭招呼呂烽,「烽子!把貨車丟了,騎馬掉頭。」

那貨車由兩匹馬拉著,車上木箱裝的原本就是石頭。楓叔與呂烽也不含糊。楓叔「呼呼」兩拳砸爛鎖馬車架。呂烽力大,取了鋼槍,頂住車輪向上一挑。

那貨車便連車帶箱翻入路邊。

兩人未加馬具,直接翻身上馬。

林火也調轉馬車,準備撤離。可直到此時,黎虎頭仍未逃開。

倒是有些蹊蹺。

林火疑惑看著黎虎頭。

後者訕訕笑道:「大俠,你也看到了,官兵從那邊來,小人是走不掉了,求大俠容小人和您一起。」

林火疑道:「你棄馬入林,躲回山寨就行,跟著我們做什麼?」

「這……」黎虎頭做欲泣狀,「這馬隨小人多年,小人不忍離棄啊。」

林火看著黎虎頭,心中暗嘆:這人,倒不失是條漢子。

誰知花袍撩開車簾,「你也別裝,你那馬上有商隊戳印。定是你打劫得來。什麼感情深厚,不就是放不下這點銀兩。」

黎虎頭嘿嘿笑著,撓了撓頭,「這不,寨子里就這一匹馬。若是丟了,以後截道也不方便。再說,各位武藝高強,還能護護小人。」

林火無奈搖頭,「真是要錢不要命。」

黎虎頭還要說話,卻被林火揮手制止。

耳廓微動,林火已能聽到遠處步響。

沙沙一片,人數眾多。

林火立刻拉緊韁繩,甩開馬鞭,「走!」

眾人縱馬賓士,黎虎頭趕緊跟上。他畢竟以此路為生,倒是對路徑格外熟悉。有他領路,眾人倒是比來時快了不少。

林火耳畔那「沙沙」聲響,也漸行漸遠,消失不見。但他知道,此時更是不能鬆懈,還需快馬加鞭,「再快些,離了這小道,天高地闊,我們才能稍加休息。」

眾人自然夾馬揚鞭,行進速度瞬時加快不少。

卻沒奔出多少。

突然「刺玲玲」一陣脆響,林間橫出一道鐵鏈。

絆馬索!

騎馬三人未有馬具,更是驟然遇襲,難以控馬減速。

「希律律!!!」三馬肉蹄觸鐵,同時垂頭栽下,盡皆馬失前蹄!以頭搶地,剎那折了脊柱,氣絕斃命。

楓叔身手了得,墜馬之時借力空翻,安然落地。

呂烽更有家族功法,未至天位仍能短暫漂浮,翩然著陸。

黎虎頭便沒那般好運,隨著馬匹騰飛而起,滾落地上。幸好他皮早肉厚,痛得「呀呀」直叫,卻沒傷及性命。

而林火趕車在後,急忙拉緊韁繩。馬車橫向滑出,終是在靠近鐵鏈之前,堪堪停住。

可還未給予他們幾人喘息機會。

「嘭!」的一聲悶響。

一排箭羽,激射而出。

那鉄矢橫飛而來,應是弓弩,射速極快。

黎虎頭嚇得連滾帶爬,躲在馬屍之後。

楓叔瞪大雙眼,騰挪幾步,空手夾住兩箭。

呂烽手中鋼槍舞動,將箭羽統統擊飛。

林火雙眼微眯,他這老獵人,只看一眼,便將箭矢來勢洞察。

拔劍出鞘!

「當!當!當!當!」四聲脆響。

林火不僅擊中箭矢,更是神乎其技一般,將那四支弩箭原路擊回。

弩箭入林。

林間無聲沉默。

黎虎頭躲在馬屍後,瑟瑟發抖。

林火持劍,呂烽提槍,楓叔握拳,三人全神戒備。

壓抑氣氛,彌散空中。

十位黑衣,從林中探出身來。

林火跳下馬車,舞了個劍花,「黑一門,真是陰魂不散。」

黑衣卻不搶攻,「方才只是警告,奉副門主之令,若是你們答應不再插手此事。自斷拇指,便能放你們離去。」

楓叔沉下面容。呂烽上前一步,「好大口氣!」

花袍探出頭來,打了個哈哈,「不如這樣,我們答應不再管此事,諸位就放我們離開。至於斷手,又是何必呢?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他眼珠轉動,應是在思考對策,可誰知黑衣全然不顧,他們只當談判破裂,瞬間拔出兵刃。

十名黑衣,如同鬼魅,直撲而來。

林火三人立刻接敵。

呂烽飛躍而起,又重重砸落。他本是天生神力,一砸之威,如有千鈞。他心中想得簡單,就是先聲奪人,殺得一人,便少一人。

一個,總比十個簡單。

可未想到,他手中長槍竟被對手合力攔下。兩人舉刀在肩,硬是扛住這震天一擊。更有第三黑衣,滾地而來。

劍削小腿,儘是下三路的招式。

呂烽一時不查,竟落下風。

楓叔一雙肉掌,卻被三名長兵黑衣圍住,他們倒真是有備而來。

林火卻也無暇去管他們,因為他面前足有四人。而且只是稍一接手,他便感到劍上劇烈震動。這四人竟然皆是身負真元,都是一流高手。

不!

林火瞥過呂烽與楓叔戰局。心中大驚。

這十人!皆是一流高手!

黑一門為了除掉他們,還真是下了血本。

前有狼,後有虎,情況危急至極。

若是纏鬥必被官兵包圍。

若是不理,定難離開此地。

這種時刻,又該如何決斷?

林火稍一分神,肋下立刻挨了一劍。

雖是劇痛,但他也能忍得。他心中明白,此處纏鬥絕非一時半會兒能完,到頭來眾人皆會落入敵手。

林火咬緊牙關,伸手按住魔刀。

卻聽到一聲暴喝。

呂烽拼著背受一刀,奔之林火身旁,將他一腳踹出戰圍,「帶著他們快走!」

林火在地上滾了兩圈,立刻站直身子。

面前呂烽與楓叔,生生攔住十名高手。

不過片刻,兩人已經身中數刀。

林火咬緊牙關,持劍指骨發白。

他知道,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他也知道,這是他們用命換來的最後機會。

他應該頭也不回,帶著剩餘夥伴,立刻離開。這才是正確的做法。

沒錯,世上有太多應該與正確。

可他……

無法選擇正確!

林火持劍向前,高聲喝道:「黎虎頭!」

黎虎頭渾身一顫,小心翼翼探出頭來,「小的在。」

林火已經下定決心。

一如他往常的決定一樣。

林火雙目緊盯對手,「帶他們走,從林里走!我來斷後!」

黎虎頭聞言一愣。

南柯鑽出車外,「林火!你在瞎說什麼?姜杉,我們怎麼能撇下他們?」

姜杉同樣鑽出車外,卻只是望著林火背影,緩緩飲了口酒,沉默以對。

南柯又看紅袍,「他不說,你說。」

山師陰面沉如水,只說了一個字,「走!」

「你說什麼?」南柯盯著紅袍,彷彿難以相信,「你……」

話未說完,她便雙眼一翻,昏迷過去。章昭平不知何時到他身後,伸手將她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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