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入王城 012 誤闖迷蹤霧裡鑽

古語有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弱者群聚,其心先弱。

是故,樂於以多欺少。

美其名曰,謀略。

實則色厲內荏。

弱者,圍了過來。

四柄劍,將林火圍在核心。

小石頭衝進合圍,攔在林火身前,雙目圓睜,虎視眈眈。

林火摸他後頸,隱隱發燙,心中一緊,趕緊將他推開,「小石頭,在一邊等著。看火哥教訓這些牛鼻子。」

「教訓我們?」領頭道士緩緩站起,聲音嘶啞,「我陶竹,倒要領教一下,你這小賊的高招!」

倨傲道士陶竹進入戰圈。

弱者,又加一名。

林火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將他推出包圍,自己持劍而立。

陶竹冷哼一聲,「怎麼,被人一圍,話都不會說了?還真是無膽匪類!」

林火聳了聳肩,「知者不言,言者不知。」

陶竹臉色漲紅。

林火所言,取自《上至經》,借用上至宗經典諷刺上至宗門人,氣焰何等囂張。

所以,陶竹動了!

主劍起,四劍隨,分取首級四肢!

林火驀然握緊木劍,劍未動,足先行。

劍要快,步伐更快!

和柳鳳泊的樹枝相比,這些道士的劍……

太慢了!

縱步,劍鋒擦肩而過。矮身,再避一劍。碎步連踏,木劍出!

中!

右側道士撒劍脫手,捂著咽喉,跪倒在地。

左側劍來,道士聳肩,目標心窩。

知敵所來,斷敵所往。

後發而先至!

林火右手一甩,木劍凌空橫飛,落入左手。

柳鳳泊說,「只用一隻手的劍客,就是殘廢。」

左手劍出!

再中一人!

野獸圍獵,以多勝少。

然而,如果被圍的是怪物呢?

其心不堅,遇弱而狂,遇強而萎。

弱者,終究是弱者。

道士,怯了!

膽怯,讓人畏縮。

畏縮,讓劍變慢。

林火回身盪開利刃。手腕輕抖,擊暈兩人,破圍而出。

站著的,只剩林火與陶竹。

林火朝他勾了勾手指。

「算我小看了你。」陶竹沒有上鉤,他沉寂下來,略微壓低身形,「你這般武藝,在江湖上不會籍籍無名。閣下,不準備報上名來?」

林火剛想說話,卻感到渾身一緊,無形的氣機,遍布全身。他握緊木劍,沒有言語。

對峙!

兩人都不妄動。

霧氣粘在臉上,順著額頭往下淌,溜過眼角。

林火雙眼微眨。

陶竹向前挪了半步,「如此身手,卻走後山,必定是居心不良。既然你不願報上名來,那就等我擒下你,撬開你的嘴。」

「就憑你?」柳鳳泊在旁觀戰,挑了挑眉。

「上至宗,師法天地。宗門榮辱,今系我身!」陶竹抬劍上步,「拼得我身死道消,也要留下你們!」

一聲斷喝,陶竹舉劍刺來。

道袍聳動,這劍為奪雙目。

林火腳下畫圓,側身半步,抬手要刺。

誰知陶竹手中鐵劍竟也畫圓,堪堪斬向林火腰眼。

林火再退,那鐵劍如影隨形。

說來奇怪,陶竹的劍看似極慢,招招畫弧,可偏偏來的極快,攻林火所必救。

如同是無形之水,連綿不絕,無孔不入。

林火一邊躲避,一邊思考對策,耳畔傳來柳鳳泊戲謔,「善水劍法,學成你這個熊樣,真是為祖師爺抹黑。」

陶竹劍勢稍稍一滯,林火立刻飛身退出劍圍。

林火看向柳鳳泊,他竟坐在石碑上喝起酒來,「人家打你,你就只會躲?真是丟我的臉。」

林火腦中靈光一閃。

陶竹再次欺身上前,劍勢畫弧而來。

這一次,林火一步不退,木劍當胸便刺。

當!

木劍與鐵劍相交,竟發出金石之鳴。

林火嘴角微翹,他已找到了對策。

既然躲不掉,那就拼吧!

誰的劍更快?

誰先被捅穿?

劍影穿梭之間,林火竟然感到熱血沸騰。

當!當!當!當!

一個交錯,僅一彈指,兩劍相交四次!

林火還不滿足,還能更快!

刺劍!

刺劍!刺劍!

林火放鬆雙肩,刺劍如雨。

陶竹畫圓扭轉,舞劍如風。

狂風,驟雨!

金石之音響成一片。

林火突然覺得,木劍似是遇到障礙,被一股莫名的風牽扯限制。

路遇阻礙,該當如何?

面前是樹,那便刺穿樹。

面前是石,那便刺穿石。

面前是風?

那就將風刺穿!

一股熱浪自丹田起,湧入雙臂,林火感到自己,無所不能!

劍出!風吼!

紅楓起舞,山霧奔涌。

這一劍猝不及防,破開陶竹劍圍,直奔咽喉而去。

木劍前端,隱隱泛光。

一隻寬厚的大手,突然按住了林火的肩膀。

一瞬。

風止,雨歇,紅楓停擺,山霧靜謐。

「小友,既入得我上至宗,何必大動肝火。」老人鶴髮童顏,大冬天一身短褐農裝,站在林火身後,笑面如花。

林火從來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這突然出現的老者,能夠一把將他制住,絕非等閑。

他放下劍,望向柳鳳泊。

柳鳳泊低頭晃著酒罈,不知在想什麼。

林火無奈撇嘴,對老農施了一禮,還未說話,陶竹突然雙膝著地,俯身跪拜,「上至宗二百三十八代弟子陶竹,拜見掌教真人。」

林火一愣,脫口而出,「這老農是上至宗掌教?」

「休得無禮!掌教真人豈是你能冒犯。」陶竹再次拔劍,「今日我定然不能讓你好過。」

「陶竹。」掌教真人輕輕喚了一聲。

陶竹垂下劍尖,立馬行禮,「掌教真人喚弟子有何吩咐?」

「你可知你的善水劍法,有何紕漏?」掌教真人慈眉善目,話語中全無責備。

陶竹卻身體緊繃,再施一禮,「弟子不知。」

「不必多禮。」掌教真人輕撫陶竹肩膀,「善水劍法,取義『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原是一柄困人劍,怎麼到你手裡,如此大的殺伐氣焰?」

「弟子惶恐。」陶竹渾身一顫,急要跪下,卻被掌教真人托住雙臂,「年少氣盛,原是無可厚非。可驕橫之欲不利修行,還要多加勤勉啊。」

陶竹低頭應聲,已是滿頭大汗。

看著陶竹那孫子樣兒,林火差點笑出聲來。這上至宗也是奇特,掌教真人居然喜穿短褐,而且十指瘀黑,竟是剛剛做完農活。

只是,撞見了上至宗掌教,這後山可要怎麼進去?

想到這個問題,林火只覺得頭大如斗。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掌教真人終究瞥了過來。

林火還在思索對策,卻看到柳鳳泊徑直走來。

他走到掌教真人身後,照著後腦勺就是一記爆栗。

「好你個李爾冉,怎麼現在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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