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神前盟約

今天是元旦,神社可能比較忙碌,北原秀次跟著鈴木乃希繞了個圈向著神社內部前進,一路上沒有見到半個人影。

神社好像沒什麼防備的樣子,大概在日本神社被盜率最低並不是謠言,而鈴木乃希事先記憶過地圖,領起路來毫不遲疑,連續越過了幾條用白紙和麻繩封閉起來的地方,大概是所謂的結界——防妖怪的吧?三歲小孩都攔不住的樣子,全靠遊客自覺。

一路走得很順利,鈴木乃希先前眼中的一點迷茫和畏懼早就消失不見,只餘下了冷靜、陰險,偶爾側頭看看全神戒備的北原秀次,那份陰險又化為狡黠,看起來像只準備去偷雞的小狐狸。

他們很快到達了神社役所——生產繪馬、神簽的小工廠後面的住宅區,這才見到了第一個人。一位穿著千鶴禮服的巫女正等在那裡,見到鈴木乃希挽著北原秀次而來,目露迷茫之色,但很快深深施禮:「大小姐,您好。」

北原秀次輕輕掙脫了鈴木乃希的手,後退了半步,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盛裝巫女,判斷這少女基本沒有戰鬥力,頂多只能算是身體健康,而鈴木乃希搖身一變,露出了和平時不一樣的姿態。

她小臉上帶上了一絲威嚴,只是微微低頭還禮:「你好,我按約定前來拜訪曲上坊神主。」

「是,裡面請。」那位巫女再次施禮,然後引路穿過了迴廊,最後跪坐好拉開了一扇拉門,才再次說道:「神主馬上就到,請您稍等。」

鈴木乃希微微頜首,然後便進去了,北原秀次緊緊跟在她身後,那名巫女微微抬手似乎想攔一攔,但遲疑了一下放棄了,只是把門拉好,跪坐在那裡守著門。

鈴木乃希雙手攏在小腹前,雪白的足衣踏著榻榻米無聲前行,進了室內跪坐好,姿態尊貴又雅氣,顯得不急不躁,而北原秀次坐到了她身後,微微垂下眼瞼,保持一顆心平靜又活潑——很怪異的一種精神狀態。

沒人在監視這裡,至少沒人在看著他,他能確定這一點——很難用科學解釋的一種現象,他只要靜下心來,能判斷出有沒有視線落到他身上,就連通過監視器觀察他,他本能都會有反應。

確實說不出原因,但也不是只有他能做到,家裡的那隻怪物也可以,甚至比他感覺更敏銳。

以前雪裡被逼補習時,他和小蘿蔔頭在下午放了學,不止一次在校園內搜捕過雪裡,而雪裡也不止逃過一次,但事後被風紀委員會處罰,卻總是沒有雪裡,只有他和小蘿蔔頭倒霉——校園內不多的監視鏡頭總是拍不到雪裡,不是一團模糊的虛影,就是只能截到一段身姿怪異,連頭臉身高都判斷不出來畫面,而從一年級到三年級,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指證雪裡違反校規,在學園內奔跑打鬧,但願意指證冬美的,倒是有大把的人。

北原秀次被風紀委員會拎去談完了心,也問過雪裡是怎麼做到的,但雪裡自己也說不上來,只是摸著頭傻笑——北原秀次懷疑這是一種動物本能。

他剛確認了這間靜室暫時是安全的,內室的門便被拉開了,一個戴著高高的烏帽,身穿神官服的老人便走了出來,攏著寬大的袖子坐到了他們對面,看了平靜的鈴木乃希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北原秀次身上片刻,然後才微微頜首,向鈴木乃希微笑招呼道:「你來了。」

鈴木乃希笑吟吟點了點頭,把酒推了過去:「曲上坊神主,您好,一直也不方便來打擾您,一點小小的心意,請收下。」

曲上坊道謝一聲,把酒接了過去,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邊,笑道:「不來是對的,門外是我的養女,可以信任,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談什麼。」

他其實想問問北原秀次是何方神聖,不過問得相當婉轉,而鈴木乃希裝沒聽懂,完全沒有介紹北原秀次的意思,只是小臉泛紅,含羞望了北原秀次一眼。

曲上坊有點懂了,判斷北原秀次是和泉鈴木家這一代的配種對象,避過了這個話題,表情嚴肅起來,輕聲問道:「時間還有很多,已經決定了嗎?」

「是的。」鈴木乃希表情沉穩又平靜:「雖然還有兩年多的時間,但總不能事到臨頭再下決斷。曲上坊神主,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您應該也聽說了,現在我父親還留著我,只是希望我能自己死去,免得讓財團內部產生嚴重動蕩,但我不確定我真能活過二十歲——就是他不想動手,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放過我的。」

「這樣啊,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我是和泉鈴木家的唯一嫡系後人了,您要拿我去賭他們心存仁慈嗎?」

曲上坊沉默了一會兒,輕輕用七骨摺扇敲打著手心,又問道:「我記得鈴木夫人留下的遺囑,梨衣大小姐要等成年禮後,才可以繼承股份吧,那現在想奪回家業,能控制得住嗎?」

鈴木乃希低頭笑道:「那只是我外婆為安我父親的心才留下的遺囑,畢竟她撐不住時我還太小,但裡面明確說明了,若是鈴木家只有我了,不論年齡大小,我都可以繼承她所有股份,而且……」

鈴木乃希抬起了頭,一雙眼睛閃閃生輝,「我父親的股份來自於我外公和母親的贈予,按約定,他的股份就只能留給鈴木家的嫡系血脈,也就是我——我也是他的繼承人,只要他不在了,他的股份天然就該歸我所有,只靠這些也足夠控制鈴木本家了。」

「話是這麼說,但令尊有沒有可能通過其它辦法另立了遺囑?」

「沒有那種可能,他野心勃勃,只會把股份攥在自己手中,而且要是立了遺囑,無論留給哪位私生子女,他怕都要擔心他的枕邊人會對他下手。」

鈴木乃希對一切思慮周詳,盯著曲上坊繼續說道:「神主,您是在猶豫嗎?您還記得神社和我們鈴木家的世代約定嗎?」

曲上坊微微頷首:「當然。」

鈴木乃希顯得有點咄咄逼人:「那您就該明白,我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只要和泉鈴木家還有一個人活著,對神社的支持就不會斷絕……」

曲上坊接上了口,「只要和泉鈴木家有需要,神社就會保證鈴木家只由鈴木的嫡系血脈掌握,不惜一切。」

「這神前盟約快兩百年了,很多位神主和您面臨過一樣的情況,您會和他們做一樣的決定嗎?」鈴木乃希收斂了壓迫性的目光,垂下了眼瞼,輕聲道:「只有鈴木家的血脈才會永遠支持神社,如果鈴木家消亡了,您覺得我父親還會每年投入那麼多,維持那眾多的慈善福利機構嗎?」

「一位可信的,合作了快兩百年的夥伴,和一位背信棄義,奪人家產的野心家,神主您應該支持誰呢?」

鈴木乃希緩緩說完,靜靜等待曲上坊神主的決斷,而曲上坊並沒有讓她等待多久,緩緩從袖子里掏出了一個輕薄的移動硬碟,微笑道:「這是你外婆吩咐我收集的資料,看樣子是時候交給你了,大小姐。」

北原秀次在背後注意到鈴木乃希腰部微塌,似乎鬆了一大口氣,緊接著見她把硬碟抓到了手中,問道:「這是……」

曲上坊笑道:「這是令尊及重要親信挪用公款、虧空和一部分政治獻金的賬目記錄。」

「這並不能打倒他。」鈴木乃希有些遲疑,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話,這神社對她就沒那麼重要了,她就得考慮考慮每年從海外不記名帳戶給神社供血值不值的問題了。

曲上坊胸有成竹,微笑道:「但這些足夠你和很多人做交易了,如果令尊不在了的話……」

「怎麼才能讓他在不了?」這才是鈴木乃希最關心的問題。

曲上坊沉吟了一會兒,輕聲道:「梨衣大小姐,神社永遠不會對和泉鈴木家的嫡系血脈不利,這一點希望您能先明白。」

「我知道,有話您儘管說。」

「那我就冒昧直言了。神社經過這麼多年努力,通過互助會、福利機構、養育院,幫助過無數人,特別是不少孤兒長大成人後,都進入了大福工業集團及其關聯企業工作,甚至有不少人在別的行業為大福工業集團間接服務。」

「我明白這一點,然後?」

「這些人現在生活都不錯,大部分有家有兒女,所以,讓他們冒著失去一切的風險去幫助大小姐,那很難說,但只是讓他們幫一點小忙,以多年的恩義來說,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們都會心甘情願。」

鈴木乃希怔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了,微笑道:「那一切就拜託您了。」

曲上坊默默點頭:「請放心,和上一代神主一樣,我會做我該做的事。」

鈴木乃希直接起身告辭,靜靜施禮:「我也會做一個鈴木家人該做的事,也請您放心。」

說完後,她就和北原秀次聯袂離開,順著原路返回。等離開了神社的住宅區,鈴木乃希神情明顯振奮起來,但還是有點患得患失——她為人其實相當多疑,可能和她長期生活在危險當中有關。

她轉頭向首席親信保鏢兼配種預備役北原秀次問道:「你覺得剛才曲上坊表現正常嗎?他有沒有可能會出賣我?」

北原秀次還在想神社會怎麼弄死鈴木乃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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