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二粒鈕扣

陽子希望她那個便宜祖父能夠晚點來——最好別來了!

但事與願違,一大早便有人打了陽子的手機,而神樂治綱更是清晨便從東京趕來,親自登門,顯示出了非同一般的重視。

神樂治綱有六十多歲的樣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吳服,頭髮花白,眉間有著深如刀刻的川字紋,看起來極為古板嚴肅,而一進了門就盯著陽子看。不過見陽子怯生生躲在北原地秀次身後,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乎對這種表現不太滿意,又或者覺得陽子是個女孩,不太合他的心意。

他看了片刻,輕輕擺了擺手,隨即身後便有人上前要給陽子抽血拔毛,似乎要做DNA檢測,而北原秀次伸手一拉一帶就把上前的人摔倒了一邊——他最近偶爾有多餘的活力值便會刷刷【合氣道】之類徒手格鬥技的經驗,不想總被雪裡那怪力女拖來拖去沒有反抗能力。

神樂治綱目光立刻轉到了北原秀次身上,一雙已經略有了些渾濁的雙眼仍然可以給人極大的壓力,而北原秀次毫不避讓直視著他,沉聲道:「神樂先生,這是我家,你太沒禮貌了。」

這還沒百分百確定陽子就是你丫的孫女呢,問也不問就打算對我妹妹動手動腳?

神樂治綱似乎御下極嚴,雖然有人吃了虧,但沒他的命令無人敢於輕動,而神樂治綱盯了北原秀次一會兒,又看了看陽子緊張的小臉,微微低頭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失禮了。」

「請屋裡坐。」北原秀次伸手相讓,請神樂治綱進了客廳。到了客廳後分賓主坐下,陽子泡了茶,隨後就緊緊偎依在北原秀次身邊。

神樂治綱沒動茶,只是望著北原秀次說道:「登門打擾,真是抱歉,只是事關重大,必須做個鑒定,還請理解。」

北原秀次輕輕點了點頭,這人倒也不是跋扈的性格,也算不錯了。他看了陽子一眼,陽子乖乖伸出了手,隨後神樂治綱帶來的人細心取了毛髮血液等樣本,而且是取了三組樣本,封入了三個箱子嚴密鎖好,似乎是準備去三個不同的地方進行鑒定,謹慎到了超乎常理。

這些忙完了室內一時靜了下來,而沉默了一會兒,神樂治綱啞聲向陽子問道:「你叫陽子?」

雖然鑒定結果沒出來,但他已經基本肯定陽子是他們家的人了,畢竟臉部特徵非常明顯——當然,鑒定結果肯定還是要的。

陽子緊緊握著北原秀次的手,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已經知道了?」

「是的,神樂先生。」

神樂治綱默默點頭,也沒問陽子想不想跟他走——他目前就找到這一根苗兒,不管陽子樂不樂意他都要帶回去——他看向了北原秀次,啞聲問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你想要什麼?」

他也算人老成精的類型,看這准孫女的表現也知道和眼前這個年輕人感情不一般,為了讓孫女心甘情願跟他走,他不介意出點血。

北原秀次剛要說話,陽子已經搶先小聲問道:「神樂先生,聽說把我交到您手上會有賞金,是真的嗎?」

神樂治綱有些疑惑的轉頭望向陽子,說道:「沒錯,有2000萬円。」

陽子有些怯生生的看了神樂治綱一眼,不過還是鼓起勇氣說道:「有些少,還能再加一些嗎?」

神樂治綱兩道眉毛微微抖了抖,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2000萬円在東京也就值幢二手公寓的錢,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啞聲問道:「要加多少?」

陽子小心翼翼伸出了一隻小手,不過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好像值不了那麼多,又屈起了一根手指,小聲的滿天要價道:「4000萬円可以嗎?」

神樂治綱看了看那隻小手,又深深望了北原秀次一眼,點頭道:「可以。」

陽子沒想到這麼容易,趕緊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放到桌上,小聲道:「那謝謝您了,請您把錢存到歐尼桑的卡上吧!」

北原秀次無語了片刻,怎麼突然搞得像是販賣人口一樣了,還是由被賣的那個在討價還價。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看著——他在判斷值不值得把陽子送到神樂家當繼承人。

神樂治綱伸手拿過了那張卡,隨手就交給了隨從,也不等鑒定結果就直接讓人按號打錢,然後拿起茶杯來慢慢喝茶。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一邊喝著茶一邊打量著屋子,發現破舊歸破舊,但十分乾淨整潔,而對面的北原秀次更是面色沉靜,坐在那兒身姿筆直,頗惹人好感,絕對英俊少年,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北原秀次的資料他早看過了,知道這段時間一直是北原秀次在養活他孫女,而且品學兼優,學習成績和社團運動都十分出色,這作為一名鄉村少年是很不容易的,但他活這麼久了,出色的年輕人見過很多,倒也沒太往心裡去。

四千萬就算是報答了,沒必要再多說什麼。

神樂治綱的手下效率很高,陽子很快就收到了帳戶存入4000萬円的銀行通知簡訊,而又過了一個多小時,神樂治綱收到了電話,確認了陽子確實是神樂家的血脈——他一瞬間現出了老態,像是鬆了一大口氣。

不過他很快又振作起來,站起身來道:「我們回家。」

陽子緊緊抓著北原秀次,小身子抖了起來,而北原秀次忍不住輕輕抱了抱她,在她耳邊認真說道:「要是想回來,只要一個電話,哥哥一定去接你。」

陽子不想流淚,強忍著用力點頭,小聲道:「我知道了,歐尼桑!」

「在那邊要好好的。」

「歐尼桑也要好好的!」陽子將那張存了四千萬的卡交到了北原秀次手上,努力甜甜笑道:「有了這筆錢,歐尼桑就不用去打工了,可以安心學習。歐尼桑,你將來一定要成為一個出色的人!」

北原秀次看了看那張銀行卡,輕輕塞進了陽子的衣兜里,柔聲笑道:「這錢你留著防身吧,哥哥賺錢很厲害,以後不會缺錢。」

這要去豪門大院了,手上一個子兒也沒有怕也不太方便,誰知道那邊是什麼情況?雖然從神樂治綱剛才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很重視陽子的,性格也算可以,估計委屈不到她,但靠誰都不如自己手頭有錢靠譜。

他原本準備把家裡的錢都給陽子帶上的,但陽子這麼一搞,那就用這些錢好了。

「但這錢是我給歐尼桑要的……」陽子還在堅持,她特意把自己賣了個好價錢,就是為了能讓北原秀次以後生活輕鬆一點。

這是她的一片心意。

「我知道,不過我希望這錢你能帶上,你帶上了我才能安心。」北原秀次緊緊握著陽子的小手,制止她繼續推讓,輕聲道:「而且你知道我的性格,我不能拿這筆錢,陽子。」

拿了他也沒法花,花的時候想想這是用自己妹妹換來的錢,那還不夠鬧心的。

「但我想……」陽子又堅持了半句,但看著北原秀次明亮的雙眼,終於放棄了,小聲說道:「那我先給歐尼桑存著。」

她說完忍不住輕輕伸手撫摸著北原秀次的臉,難過說道:「這樣也好,這樣歐尼桑就不會忘了我了。」

「不可能會忘記你的,陽子,只要你還認我這個哥哥,你永遠是我妹妹,這誰也改變不了。別難過了,你終於找到了親人,這是好事,開心一點。」

陽子點了點頭,但沒接這話。現在當妹妹當然沒問題,永遠就算了,將來她是肯定要轉職的。

但她也不想哭得小臉一塌糊塗,要走了還給北原秀次留下個不好的印象,她更希望能讓北原秀次記住甜甜笑時的模樣,目光落到了北原秀次的胸口襯衣的第二顆紐扣,伸著小手輕輕揪著,努力笑著說道:「歐尼桑,我要走了,你不送點什麼給我留念嗎?」

北原秀次愣了愣,滿懷歉意道:「抱歉,陽子,時間太緊張了,我沒準備。」昨天晚上他煩惱了一晚,也沒那個閑情去準備什麼送別禮物。

陽子揪著他襯衣的第二顆鈕名,小聲道:「我想……我想要這個,歐尼桑。」

北原秀次低頭看了看,沒明白什麼意思——要粒扣子?這是私立大福學園的校服襯衣,金屬制的扣子倒是可以長久保存,但上面是學園的校徽,工業製品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吧?

陽子看他沒說話,沉不住氣了,想直接先斬後奏,用力揪著想把扣子揪下來,但襯衣質量很好,她力氣也不大,把衣服揪起來了但扣子下不來。她一做二不休,伸嘴去咬,死活要把這扣子弄下來不可。

她埋頭在那裡啃,她也不知道這一去幾年,搞不好北原秀次高中畢業時也不能相見,所以不能便宜了別的女生,她要把這粒扣子先佔了。

北原秀次無語了,他確實不清楚這粒鈕扣的意義——他沒在日本參加過畢業季,不知道校服第二粒鈕扣是離心臟最近的扣子,代表著「心」,有著定情之物的潛藏含意,只會給心上人。

別的鈕扣也有相關含意,比如第一顆一般會留給自己做紀念(代表腦,有信念執著之類的含義),第三顆給最好的朋友(代表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