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人有旦夕禍福

那是什麼?當先醒過來的是玉崔嵬,他經歷過的生死之交比任何人都多,對於這等情形適應得最快。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並不太驚慌,一揮手兩把飛刀「嚯嚯」兩聲疾射那東西一雙約莫有鴿蛋那麼大的眼睛,反手一摸靠自己最近的一個人,真力一震那人的天靈蓋,那人應手而醒,「啊」了一聲,卻是上玄。

「錚錚」兩聲,那東西一低頭,兩把飛刀撞擊在它的鱗甲上雙雙跌落。玉崔嵬臉色微微一變,他這刀上帶了迴旋之勁,那怪物究竟是什麼?竟然輕易卸去了他本該有三次迴旋的真力。

「那是什麼?」上玄卻是真正的養尊處優,睜開眼睛見滿目漆黑,只對著一雙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眼睛,便猛地往後一退,卻撞在另一個人身上。

「噓——別說話。」玉崔巍手裡扣著另外一把飛刀,眼睛看著那怪物,經過這一段時間他已經約莫估計清楚:那大概是一條蛇或者鱷魚之類的東西,巨大的身軀堵在溶洞之中,若不殺了這東西,只怕四人都要成了它口中之食。他心裡飛快地打算盤,反手再一拍,第三個人吐出一口氣,「咦」了一聲,聽那音調就是聖香。

「哇!那是什麼東西?」溶洞之中有短暫的安靜,聖香一醒卻嚷得比誰都大聲,他躲在上玄身後不看那雙跟睛,猛推著上玄,「你快把它打死!那是什麼啊?」

「我若發勁只怕整個溶洞都震塌了。」上玄說,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眉頭緊皺,「就算殺了這傢伙,屍體一樣堵在洞中,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哪邊才是出路?」

「噗」的一聲微響,正在兩個人吵吵嚷嚷的時候,突然溶洞中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音,讓人一怔之後才聽出是那怪物叫了一聲,經溶洞傳音迴旋成了不清不楚的一片。上玄凝目一看,那東西已經瞎了一隻眼睛——玉崔嵬不聲不響下手卻既快又狠。

「出口在我們後面。」突然李陵宴的聲音響了起來。,稍微有點虛弱卻很清醒,「這傢伙守著的是裡面,別殺它。」

「你不殺它,它也要吃你。」玉崔嵬手裡的是最後一把飛刀,「聽聲音出口在咱們後面,算它走運,走!」他手扣著飛刀拉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個,一步一步緩緩倒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那怪物。

這溶洞里充滿著到人膝蓋的水,稍微一走動就嘩啦作響,那瞎了一隻眼睛的怪物竟然一時沒有狂暴,而用它剩下的那隻眼睛歪著頭看著玉崔嵬,那目光讓人渾身發毛,不知這黑暗水洞里潛藏的怪物究竟要如何回報傷了它一隻眼睛的人。

玉崔嵬退一步,它就進一步,依然那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上玄的嘴唇微微一動,剛想說什麼,聖香捏了他一把,傳音:「不要說話。」

這怪物絕對不是普通的蛇或者鱷魚!此刻它和玉崔嵬只要有一點火花立刻就會爆發,到時候——不知究竟會如何。

「你們先走。」玉崔嵬放開了他拉住的那個人——那是李陵宴——手中的飛刀反手射出。「撲通」一聲,飛刀入水聲從背後遙遠的地方傳來,「我背後至少三十丈都是一樣的直線水路,你們先走。」他說得很平淡,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我們等你。」李陵宴沒多說什麼,領先帶頭往外走。

上玄的嘴唇又微微一動,聖香一把拉住他的手,一言不發地跟著李陵宴往外走。

三個人迅速地從玉崔嵬背後離開,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無邊的黑暗中和獨目怪物對峙著。

背後的水洞一片死寂——寂靜得比死更可怕。

三個人默默地在水道中走著,足足走了兩炷香時間眼前才遙遙地看見光亮,似乎出口就在前面。此時離剛才的位置已經很遠,上玄突然說:「為什麼不留下來和他一起?」

「如果這種程度就死,那就不是他了。」李陵宴笑笑,「他可是生存力最強的人。」

「大玉會有大玉的打算。」聖香說,「你該相信他的。」

上玄沉默。

此時遙遠的溶洞深處傳來一陣使整個岩壁顫抖的聲音,一種讓人全身發麻的怪異的嘶吼聲順著岩壁傳來,接著是一陣彷彿裡面攪了湯鍋一樣的混濁巨響,聽起來就似那溶洞深處所有的東西都被攪碎了一樣。

李陵宴繼續往前走,上玄留在原地,聖香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嘆了口氣只好留在上玄身邊陪他等人。

「上玄啊,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其實是個好人?」他嘆氣,「要做梟雄就要學小宴,你看人家拿得起放得下,多瀟洒。」

上玄緊緊閉著嘴唇,過了好一會兒等到裡面的聲響漸漸平息,他才冷冷地說:「我只想知道他會不會出來。」

「嗒」的一聲輕響,聖香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我明白。」

前面的李陵宴已經走到了光亮之處,隱約成了那裡的一個小黑點。上玄突然冷冷地說:「你不去跟著他?他如果一個人走了震塌洞口怎麼辦?」李陵宴一向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落井下石也不稀奇。要知道錯過此時此刻,以後要殺他們三人可就萬萬沒這麼容易了。

「小宴不會。」聖香眨眨眼。

「為什麼?」上玄冷笑。

「不會就是不會。」聖香笑笑,「這種事情好人是不會懂的,只有壞人才懂。」

「你——」上玄忍著聖香的胡說八道,閉嘴不理他。千萬不能上他的當,和他爭辯自己是好人還是壞人。

上玄真是不適合鉤心鬥角,聖香翹著嘴角笑,他看不穿此時局勢的微妙——李陵宴受了不輕的傷,這裡是什麼鬼地方也不清楚,上玄武功高強,玉崔嵬經驗豐富,他怎麼可能害死這兩個還有利用價值的人,讓自己一個人面對困境?何況他對玉崔嵬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同病相憐的感覺……至於聖香大少爺,那可是他對抗燕王黨、殺屈指良的砝碼,自然更是萬萬不能死的。換了是其他人,也許可能現在就搶著絕對優勢下手害死勁敵,但是李陵宴不會。

因為他是李陵宴。

又過了一陣,溶洞深處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似乎剛才那一陣亂響之後一切都死了。

「他還在那裡,洞口可能有什麼問題……」聖香凝視著遠處的李陵宴,「過去看看。」說著他帶頭膛水過去,把上玄撂在原地。

上玄往後望了一眼,沒有看見有人走出來,心裡不免想玉崔嵬是不是就這麼和怪物同歸於盡了,腳下一頓,也往出口掠去。

李陵宴抬頭看著約莫在頭頂十丈處的出口,這地底下是個肚大口小的瓮子,四壁出奇的光滑,似乎是長年被強勁水柱;中擊而鹹的垂直洞穴。一流的輕功高手平掠個四五丈已是極限,何況上縱十丈?聽聞武當有一門「雲梯縱」的輕功身法可以上拔十丈,但這門功夫他卻不會。四面八方光滑圓溜,就算是「壁虎功」的一流高手也未必能爬上三丈。出口雖然不遠,卻上不去。

聖香的聲音傳來:「你幹嗎不上去?」

李陵宴小心而好看地斂了斂眼睛,「要怎麼上去?」

聖香往上張望了一下,「如果……」

「有十丈長的繩子就好了……」李陵宴介面。

聖香挑眉,「果然小宴和本少爺一樣聰明,可惜就算我們四個人全身衣服都脫光撕破,也沒有十丈那麼長。」

這瓮子洞口跳是跳不上去的,爬自然也爬不上去,但如果有條十來丈長的繩子,系塊石頭在上面,往上一擲——雖然跳不上去,但以他們的腕力,石頭丟個十丈不成問題,而只要在半空稍微有個借力的地方,像玉崔嵬這樣輕功造詣的人要爬上去輕而易舉——可惜,就是沒有繩子。

「嗒」的一聲輕響,上玄掠了過來,「怎麼?」聖香五指往他頭上一壓,笑眯眯地說:「烏龜蓋頂,死定了。」

上玄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身後的黑暗處已有人笑,「有繩子。」

聖香歡呼一聲轉身,「大玉!」

只見淡淡的洞頂陽光映著底下幽深漣漪的水面,光影跌宕之間玉崔嵬一足踩在隧道洞壁一塊凸出的石頭上,居然除了一身水漬,不沾一滴血,也沒破一塊皮,好像剛才洞里翻江倒海一樣的異動和他全然無關,比被聖香壓頭的上玄神態還要從容得多。他指指裡頭,「裡面那條怪物,大概也有三四丈長,抽筋剝皮拼拼湊湊,就有繩子。」

聖香縮了縮脖子,推了上玄一把,「你去剝皮。」

上玄居然沒生氣,默不作聲往溶洞深處大步走去,竟然真的要去剝皮。

聖香怔了一下,玉崔嵬已然一笑,「走吧。」

回到他們剛剛遇到怪物的地方,這裡依然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空氣里瀰漫的血腥味和混濁的泥土味證實剛才可怕的東西已經死了。不知道玉崔嵬是怎麼殺了這龐然大物的,只聽讓人發麻的「吱」的挖掘聲,玉崔嵬一刀把那怪物的眼睛挖了出來,那眼睛還能發出少許微光,幾個人頓時看清楚了那是一隻巨大的鱷魚。

大得難以想像的巨型鱷魚,交錯的獠牙和細長的嘴,模樣和常見的鱷魚不大相同。聖香咋舌,要是給這東西咬上一口,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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