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有不測之風雲

「聖香呢?」第二天,祭血會的人焦頭爛額地四處找聖香,「又跑到哪裡去了?」

「不在房裡。」

「也不在大廳里。」

「不在賦柳堂。」

「找到了……找到了,他在佛堂里!他在佛堂里念經!」找到的人上氣不接下氣滿身大汗地奔過來,「終於找到了。」

「我這就去通知大公子。」找聖香已經找到快發瘋的人有氣無力地說,每天一大早都要上演這種追逐大遊戲。李侍御天天被聖香整得暴跳如雷,天天要追殺聖香,結果是每天一大早大家都發瘋一樣找聖香。

祭血會的佛堂是李成樓的夫人居住的地方,聖香居然連那個地方都鑽得進去,不得不佩服他好奇心旺盛。

尋常人不經許可不能進佛堂,幾人只能站在門外看他。

聖香找了床被子墊在底下,手裡掛著串佛珠和一位背影蒼老的中年婦人一起喃喃念經,那婦人念的是:「迦葉菩薩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贊《大涅架經》……』」

聖香念的是:「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眾人面面相覷,聖香念的算哪門子經?突聞一聲驚叫:「我的被子!」祭血會夜裡值勤的一個手下臉色大變,看著墊在聖香屁股下的被子,「我老婆給我繡的被子!」

「我的碧玉珊瑚珠!」慘叫聲未絕,另一個人尖叫起來,「我的寶貝!」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聖香假裝沒聽見,一本正經地念。

「你給我從裡面出來!」李侍御聞訊趕來,氣得全身發抖,揮劍指著他厲聲說,「那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快給我從裡面出來受死!」

「南無阿彌陀佛……哪裡有人會特地出去受死……南無阿彌陀佛……不出去……」聖香小小聲地念叨,繼續一本正經地念。

「你如果敢傷了娘一根毫髮,我一定殺了你!」李侍御持劍在外。

「原來這位不說話只會念經的夫人是你娘?」聖香大樂轉過頭來,忘記自己在念經,「她念的我都聽不懂,好有學問的。」

嗯?門外眾人迷茫地面面相覷,他跑到裡面去不是為了抓住夫人威脅李侍御不要追殺他?李侍御一呆,「胡說八道!你半夜鑽進佛堂幹什麼?」

「本少爺昨天晚上聽見大玉和小宴談情說愛,覺得苗頭不好,來佛堂念念經去去晦氣,順便請佛祖保佑他們兩個能有幸福快樂的生活……」聖香笑嘻嘻地說,「真的。」

李侍御氣得全身發抖,「你這個……」他的劍顫抖,怒氣只差一絲就爆發,不顧一切闖進佛堂要將聖香碎屍萬段。

「侍御。」那背對著門口的夫人漠然開口,「你不要進來。」

「……是。」李侍御對李夫人居然有深刻的畏懼和敬意,雖然快要氣炸了肺,卻忍了下來。

聖香這下可就得意了,閑閑地揮手,「就算你進來也奈何不了本少爺,這幾天你追殺本少爺二十八次,一次掉進河裡、一次被本少爺鎖在柴房、一次殺進廚房打翻晚飯、一次撞到牆上、一次誤傷路人甲、一次拆掉那邊的花園、一次……」他居然那麼好記性,慢慢地在佛堂里數李侍御追殺他的種種後果,「我奉勸你還是算了的好,本少爺已經對你手下留情二十八次,諸葛亮抓那個誰不也只抓了七次?你也太難搞定了……」

「聖、香!」李侍御真的滿胸膛的血都要被他氣得噴出來,握劍的手不斷發抖,在他說完之前終於忍耐不住,大吼一聲,拔劍沖入佛堂,「你去死!」

「大公子!」眾人忍不住同聲驚呼,「這佛堂千萬不能進……」

「砰」的一聲,剛踏進佛堂一步的李侍御被一股袖風摔了出來,胸口衣襟破裂見血,看似如果不是李侍御應變及時,一顆心就要活生生被人挖了出來。眾人臉色慘白地看著屋裡,那正在拜佛的枯槁婦人身邊留著點點血跡,竟然是她!她居然對自己兒子下如此重手!「夫人……」

聖香睜大眼睛看著李侍御胸口的爪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不會吧……為什麼我昨天……」

「你進來的時候,我正在坐息。」枯槁李夫人漠然地說,「進來了也就進來了,我不喜人打擾。」

原來李成樓娶了個變態老婆,怪不得他要換個新的。李夫人如果知道聖香這樣想,十顆心也給她挖了出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陡然整個大明山青竹紅牆都似震動起來,山下彷彿有什麼烏雲聚集,發出了震天動地的吶喊聲,「嗚——咚咚咚——」

「那是什麼?」李侍御支劍站起,臉色蒼白,「什麼東西……」

祭血會各人都駭然地面面相覷,有人喃喃自語:「地震了?」

「胡說!大明山從不地震!我們在山頂啊!怎麼可能……」

「還是牛群?」有人僥倖地問。

「這裡是山區,哪裡來的牛群馬群?你以為是你蒙古草原野牛野馬亂跑亂沖嗎?」李侍御厲聲喝道。

「是戰鼓!」聖香驀然從佛堂里沖了出來,「這是戰鼓!不會錯的!為什麼……」他一掠身上了佛堂頂,遙遙一望,只見山下兵馬雲集,騰起濃重的一層煙塵,團團圍住了山。各路兵馬各有長車大鼓,鼓手震天動地般敲,四面八方的呼喊凝聚成一片嗡嗡然的「嗚嗚」聲,聞之令人變色心驚!

「這是哪裡來的兵馬?朝廷在南方絕無如此兵馬!不是與遼對戰嗎?軍隊都應調集北方,南方荒蠻之地怎麼可能……」李侍御臉色大變,「陵宴呢?陵宴人呢?」

「我說——你不要一遇到事情就開始找你們家陵宴。」聖香的眼色變得幽邃,隨即淡定,「我明白了」

「會主來了!」

聖香一抬頭,李陵宴猶如白羽一掠而來。他目光一掃先看了那依然在佛堂里念經的婦人,「大哥你請了娘出來。」接著他微微閉上眼睛,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然平靜一笑,「聖香少爺,這不是你的新遊戲吧?」

聖香正在拍他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灰燼,聞言抬頭指了指山下成千上萬的兵馬,「你沒看見嗎?那些鎧甲。」

「漢甲?」李陵宴喃喃自語。

「不錯,漢甲……」聖香展顏一笑,「麻煩大了,這是北漢殘兵,不是朝廷軍隊。」

「北漢應在河北,為何南下大明山?」李侍御暴躁地問。

「大明山位處極南,山高河多水深,宜於藏匿這近萬兵馬。當然,他們這樣出兵圍山擊鼓,目的只有一個。」李陵宴小心翼翼地看了聖香一眼,然後說,「逼降。」

「那是小宴你太招搖了,惹得有人強行拉你入伙造反。」聖香嘆了口氣,「當然……」他沒說下去,眼神淡淡泛著一層琉璃之色。這北漢殘兵為何會突然來到大明山?為何圍山逼降?除卻祭血會近年風頭太盛近乎無所不能,引起人覬覦之心——屈指良、上玄、謀反、他、容隱——他不能不懷疑這是一種必然的反擊。上玄謀反已是確定之事,他孤身一人僅有少許燕王心腹,如何謀反?他有兵力嗎?北漢殘兵尚有近萬,復國之心昭然若揭,只缺了一個借口與首腦。

如果上玄借北漢殘兵以謀反、如果上玄答應只復仇不為帝、如果上玄的身份為北漢殘兵所利用——那麼毋庸置疑是一拍即合的事。此外,李陵宴風頭太盛樹大招風,加上他又四處查找殺父之仇的真相,無論是為屈指良還是為皇上的名聲,燕王黨都不能容他,如不能收為己用便當場殺之!這就是圍山逼降的真相。祭血會這股勢力誰都想借用,容隱必然知道漢兵南下,他既然沒有說,說不定他也希望兩邊來一場大戰以使雙方各自削弱。這兩邊都是動亂之源,如能漁翁得利再好不過。容隱的想法當然沒有錯,可是……聖香望著山下的兵馬,上玄、李陵宴……他不希望任何人死,可是局勢變化如此,居然讓他一時之間也笑不出來了。

李陵宴誠然是個自負的人,絕不容屈居人下。如果山下真是上玄,如果定要攻山,必然死傷慘重。容隱啊……他抬起頭看著天,這是我的主意,一石二鳥讓上玄與李陵宴兩敗俱傷,也是你的默許,可是我事到臨頭……他轉過頭對著李陵宴眨了眨眼,「小宴,你敢不敢和我去抓人?」

李陵宴好看的眼睛微微掠起一層微妙的色彩,「抓人?」

「擒賊先擒王不是嗎?」聖香嘻嘻一笑做了個鬼臉,「抓住他們的王,下面的軍隊就不敢上來了,很好玩的。」

「嗯?」李陵宴有點嬌柔的下巴微微一抬,「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本少爺出馬萬事大吉,也就是不管怎麼樣都大大地來得及。只是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山下那個傢伙練了不知道什麼邪魔歪道的武功,我需要幾個幫手。」聖香笑眯眯地掰手指,「比如說小宴不怕痛,可以衝上去給本少爺擋刀。大玉很漂亮,可以試試美人計。只可惜欠個武功高強抓人的。」

李侍御忍不住冷笑,「那你呢?」

「本少爺肩負告訴你哪一個是頭頭的重任,當然還有逃跑的重任。」聖香的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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