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環之法

當夜幾個人回了中丞府,讓岐陽好好看聿修的傷。

那肩頭一劍拔出來上了葯基本上沒什麼事,讓岐陽頭痛的是,他也完全不明白那些金絲是怎麼從手腕那裡扎人整條手臂的。

「這東西到底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岐陽研究了半天沒有結果,只能問聿修,「是爆炸了以後變成這樣的?」

聿修點頭,「金絲斷裂化為碎屑射出,這機關極是惡毒,射眼、射耳、射喉、射臉,存心要人眼瞎、耳聾、口啞、毀容。」

「你把金環籠在袖內,運真力挺袖如鐵,金環斷裂雖然爆炸卻不能透袖而過,全部倒射在右臂上,所以才得脫大難。」容隱淡然道,「毀去一條手臂,換得大半條性命,的確是上上之策。」

聿修淡淡地道:「容隱確是容隱,瞞不過你的眼睛。」

施試眉一邊聽著,她並不認識聿修的這許多朋友,但看來都來頭甚大,尤其這位滿頭白髮的「容隱」公子,言談舉止有點將之風,她閱人多矣,此人絕非尋常人物,有他在旁,或許這痴情之環並非無法可解,「容公子,」她直視容隱的眼睛,「聿修他可會殘廢?」

甚少有女人敢直視容隱的眼睛,他看了這位負有盛名的青樓女子一眼,「施姑娘?」

施試眉倒是一怔,這一輩子沒人叫過她「施姑娘」,不禁訝然而笑,「叫我眉娘。」她淺淺一笑,「容公子只需答我的問題,他可會殘廢?眉娘是什麼人,與他的傷勢毫無關係,不知也罷。」

屋內幾個人都是一怔,聖香忍不住先笑了,岐陽幸災樂禍地看著容隱,姑射抱琴微笑,連聿修也有些意外——這倒是平生第一遭有人這樣對容隱說話,好一個不卑不亢的女人。

「他在金環爆發之前就該斷臂。」容隱並不顯得錯愕,淡淡地說,「這支手臂十分血肉之中五分為金絲斷屑所傷,既非中毒又非內傷,和普通刀傷針傷又是不同,縱然是第一等的大夫也未必治得,既然如此,不如斷臂。」

「公子權衡利弊,擅下決斷眼界開闊。」施試眉緩緩將發攏於耳後,「是否斷臂,只要聿修贊同,眉娘絕不阻攔。」她隨之嫣然一笑,「若他斷臂,眉娘做他右臂便是。聿修書法惟傳眉娘,我代他寫字為他舉杯飲酒,豈不風雅?」

眾人愕然,容隱終於微微一笑,看了聿修一眼,「好一個風雅。」

「早知道眉娘這麼好,一早不如我來追,可惜、可惜。」嘆氣的是聖香少爺,一邊嘆氣一邊嗑瓜子——聿修家裡自然是沒有瓜子的,那瓜子就一直在聖香少爺袋裡。

「那麼,斷臂就是。」聿修眼睛也不多眨一下,就像斬斷一條手臂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般輕鬆。

「慢著慢著,有沒搞錯?大夫還沒說話,你們先決定要砍手?」岐陽瞪眼,「你們哪個耳朵聽見大夫說要砍手的?不要聽容容那野蠻法子,我們是文明人,手臂怎麼能隨便亂砍的?」

「那以你之見?」聿修淡淡地問。

岐陽瞠目結舌,他根本就沒想好怎麼治,數十條金絲刺人手臂里,除了要拔出來之外他一時之間什麼也沒想到,首先他就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頭髮一樣的金絲能刺人手臂這麼深?除非它是自己爬進去的,否則他絕不相信這麼精巧的手環之內所藏的火藥能把這麼軟的東西射人手臂。「你能不能用內力把它們逼出來?」

聿修再次搖頭,「這金環之絲非但逼不出來,而且它還會移動。」

「移動?」眾人都是微震,「怎麼可能?」

「循血移動,若不是我以真力封住肩井穴,早已經侵人我半身經脈了。」聿修看著大家震驚,依然沒什麼表情。

「容容……」岐陽表情怪異地看著容隱,「普通的金絲……會動嗎?」

容隱搖頭,會循血移動的金絲,他從未聽聞。

聖香吃瓜子的手停住了,「難道它其實並不是金絲?」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覷,都是神色驚疑,這看起來摸起來都和普通金絲無異的東西,若不是金絲,那是什麼?

「這些如果不是金絲……」岐陽又問,「是全部都會移動,還是部分會移動?」

聿修感覺了一下,「全部。」

「聽起來感覺像蟲子。」聖香毛骨悚然,「不會這痴情環里有些『金絲』其實是不是金絲,而是些看起來很像金絲的蟲子?天啊,聿木頭你每天把好多蟲子帶在身上,恐怖死了!」

很像金絲的蟲子?聿修倒是點頭,「如此也有道理,痴情環扣上手腕就隨腕骨縮小,如果說這其中有許多是看似金絲的怪蟲,那就說得過去。」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噁心死了!」聖香最怕臟、第二怕丑、第三怕累、第四怕蟲子,聞言閃身躲得遠遠的,「岐陽你快弄死它們,本少爺不幹了。」

「我已經試過了,這些怪東西刀槍不人,刀尖划上去還有金屬聲,還不知道是不是蟲子。」岐陽苦笑,「誰能告訴我這是些什麼鬼東西?我連聽也沒有聽說過。」

施試眉一聽到「蟲子」兩個字就似想起了什麼,此刻又聽到「鬼」這個字,「啊」的一聲叫了起來,一拍手,「我想起來了!」

「什麼?」大家異口同聲地問。

「我聽哪位客人說過,南荒沼澤之地有一種怪蟲,狀如金絲,長年沉眠。許多當地苗人拿它做裝飾,可經多年不壞與金絲無異。但惟一不好的是這些蟲子蘇醒的時候喜食血液,一旦鑽人人或者牲口體內會循血鑽自心臟,將人或牲口慢慢啃心而死,過程歷經數十年。」施試眉眉頭聳動,「那種怪蟲危險又華麗,經常首尾相連曲捲成環沉在水底,當地人稱為『鬼驅蟲』,說是戴上了就如被鬼所驅,活不成、死不了。」

「鬼驅蟲?」容隱緩緩頷首,「倒是未曾和痴情環聯繫在一起,但聽起來和痴情環的傳說大體相同。容某也有所聞『鬼驅蟲』的傳聞,那是涼山一帶的白苗才有的異物。」

「我知道如何解除『鬼驅蟲』之附。」施試眉嫣然一笑,「這下不要緊了,讓我來。」她對聿修柔聲說,「給我一個晚上時間,我一定能把這些怪東西從你身上趕走。」

「你知道如何解除?」容隱詫然。

施試眉盈盈淺笑,「我百桃堂一位姑娘就為她心愛的人解除了這『鬼驅蟲』之附,雖然她是誤打誤撞解開的,但畢竟是一種法子。」她拂了拂頭髮,泰然自若地微微一笑,「眉娘所言,句句屬實,難道你們信不過眉娘的為人?今夜以後,還一個完好無缺的聿修給你們。」

「我當然不是不信你,可是聿木頭是很死板的,你如果要和他提前人洞房只怕會被他一拳打昏。」聖香離得遠遠地說。

施試眉抿嘴嫣然,「聖香少爺想歪了,眉娘的法子不是那樣。」她俏然笑吟吟地看著大家,這一笑讓人眼前一亮,因為她的興奮她的紅暈而讓人不得不相信她確有解除之法。

但畢竟這屋裡的人都不是常人,雖然不得不信她有解除之法,但人人心裡都有懷疑,這法子必然有問題,否則她為何不說?

眾人之中,最了解施試眉的就是聿修,他沒說什麼,只把原來桌上的一個東西默然放人了袖裡,淡淡地道:「晚上就晚上吧,如果不成的話,我們再等待岐陽的法子。」

夜裡。

月明如水,清風徐來。

聿修和施試眉兩人獨處一室。

桌上數盤菜肴,已然羹殘盤空,用過了晚飯。

施試眉舉著酒杯熏然微醉地站在窗口望月,像是甚是得意地一口一口地喝著酒。

聿修坐在桌邊,等了一陣終於忍不住開口:「眉娘?」

施試眉回身嫣然,「嗯?」

「你真的知道驅除鬼驅蟲的方法?」聿修眉頭微蹙,施試眉性子孤傲倦然,還有些小女子的俏,她絕非守規矩的女人,會做出什麼事來,實在讓他猜之不透。

她盈盈一笑,整個容顏都似亮了幾亮,斟了一杯酒,走到聿修的面前湊上他的唇,「今天晚上你聽我的話,就一定會沒事的。」她柔聲說,「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聿修微微一閃要避開那杯酒,他終不能適應這樣旖旎的氣氛,但施試眉閃到他身後,他若後移就要撞人她懷裡,只得默然喝了那杯酒。

「為什麼每次喝酒都要我逼你?」施試眉輕嘆了一聲,言下甚是惘然。

聿修皺了一下眉頭,「我不常喝酒,飲酒並非好事。」他背後的施試眉緩緩俯下身從背後摟住他,道:「就算你今夜陪我,喝得開心一點,好不好?」

背後暖玉溫香,施試眉的繾綣隨著她的長髮散落在他身前,聿修微微一震,想起那夜她來求他幫忙,那一個吻到落淚的吻,那一頭被他打散的長髮,「你……」他低聲問,突然施試眉自頸後摟到身前的手緩緩解開了他一個衣扣,這讓他心神震蕩,一把抓住衣領,「你做什麼?」

施試眉吃吃地笑,在他耳邊輕輕地道:「你好像……要被人強暴的小姑娘。」

聿修臉上一陣紅暈,他不會應付這種場面,「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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