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讓·舒斯特

「這裡說的一切都已錄了音。一本內容為維奧納 兇殺案的書開始撰寫。

「四月十三日晚在維奧納市鎮巴爾托咖啡館裡發生的事,您已同意講述。」

「是的。」

「這是複製的錄音帶,是四月十三日晚在巴爾托咖啡館裡錄的,您並不知道。這錄音帶如實錄下了那天晚上在巴爾托咖啡館裡說的所有的話,但只有聲音沒有圖像,所以無法看到說話時的情況。因此,您應該『啟動』這本書。您的敘述使四月十三日晚上的情景

具有立體感和空間感之後,我們就可以把錄音帶錄下的話放出來,並讓讀者來代替您閱讀。」

「我知道的事和我將說出的事之間有差別,您會如何處理?」

「這是書中由讀者處理的部分。這種差別總是存在。

「請說一下您是誰,好嗎?」

「我名叫羅貝爾·拉米,現年四十七歲。八年前,我把維奧納市鎮的巴爾托咖啡館買了下來。」

「在四月十三日晚上以前,您對這樁兇殺案一無所知,就像維奧納其他居民一樣?」

「是的。我所知道的就是布告上的內容。」

「您再想想,就當四月十三日晚各報均未發行。」

「但要是我有時不能忘記我現在知道的事呢?」

「那您就順便指出來。

「為使本書讀者能設身處地,就像兇殺案發生後四月十三日晚上那樣,我們首先錄下維奧納市鎮警察總隊告居民書,這布告剛好在那天第三次宣讀,當時夜幕開始降臨,由鄉村警察在集市廣場宣讀:

「我們從報上獲悉,不久前在法國不少地方的貨車車廂里發現碎屍。

「經巴黎警察局法醫科證實,這些不同的碎屍屬於同一人體。除人頭尚未找到,在巴黎已完成屍體復原。

「鐵路線的交會狀況使我們發現,載有這些碎屍的列車,不管終點為何地,都經過同一地點,即維奧納高架橋。鑒於這些碎屍系從這高架橋的欄杆被扔進車廂,因此兇殺很可能發生在我們市鎮。

「市鎮政府在接到緊急通知之後,懇切希望全體居民跟警方通力合作,使這起兇殺案儘快破案。

「如有任何女性失蹤,且身材中等,身體肥胖,年齡在三十五至四十歲,請立即報告警察總隊。」

「我認識克萊爾和皮埃爾·拉納,以及阿爾豐索·黎涅里。他們是我的顧客,是我在維奧納的五十位常客中的三位。我還認識瑪麗-泰蕾絲·布斯凱,他們的表妹。她有時跟皮埃爾和克萊爾一起來咖啡館,是在喝開胃酒的時候,或者深更半夜跟幾個葡萄牙工人一起來。當然啰,我跟她不大熟,不像跟其他人那樣熟悉:她又聾又啞,這樣就限制了別人跟她交往。

「皮埃爾和克萊爾·拉納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來我這兒,時間在八九點鐘,吃過晚飯之後。但他們有時接連好幾天不來,並非一定是因為他們中有人病了,而是因為他們不想出門,因為他們情緒不佳,感到疲倦。

「為審慎起見,我已養成習慣,不去問皮埃爾,為什麼我前一天晚上或是已有這麼多日子沒有見到他們。我發現——至少我有這種感覺——皮埃爾不喜歡別人問他的情況以及他做的事。我覺得是他為人謹慎的緣故。

「因此,在四月十三日,皮埃爾來了之後,我沒有問他為什麼五天不來。

「當時是晚上八點。

「鄉村警察剛在廣場上讀完布告,在那天已是第三次讀了。我笑了,是因為聽到布告里說鐵路線交會,我對阿爾豐索說,我是忍不住才笑的,這時皮埃爾走了進來。他獨自一人。他經常不跟克萊爾一起來,他從辦公室出來後,直接來巴爾托咖啡館。我們相互問好。我立即問他,是否想到說鐵路線交會是個圈套。他對我說他不能肯定。

「我發現他面露倦容,穿著隨便,而平時他總是衣冠楚楚。他身穿藍色襯衫,領口有點臟。我現在想起來了,我當時對此有過想法。我心裡想:瞧,出了什麼事?

「兇殺案發生後,晚上很少有人來巴爾托咖啡館。

「那天晚上我們咖啡館裡有五個人:阿爾豐索、皮埃爾,從未有人見到過的一個男子和一個姑娘,還有我。那男子在看報。他有一隻很大的黑色公文包,放在地上。其他三人都看了看他。他是通常的那種便衣,但大家不能完全肯定他就是警察,因為有那個姑娘在。他好像沒有聽到我們說的話。可她聽到了,她還微微一笑,那是在我說鐵路線交會的時候。

「阿爾豐索和皮埃爾顯然都不想跟我一起嘲笑鐵路線交會,我就不再說這件事了。

「再次談起兇殺案的是皮埃爾。他問我,依我看,在尚未找到人頭的情況下,是否有可能確認被害人是誰。我說這也許很困難,但還是有這個可能,只要屍體上還有胎記、畸形、傷疤等跟其他人都不相同的特徵。

「接著是長時間的沉默。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在想,在維奧納有哪個女人跟被害人的體貌特徵相符。

「就在大家沉默不語時,我發現克萊爾不在。

「我這話的意思是說,她不在使我感到驚訝,我把這事和皮埃爾憂心忡忡的神色聯繫起來。我沒有向皮埃爾打聽她的情況,但我已經想到,也許他得跟她分手的時刻即將到來。阿爾豐索彷彿猜到了我的想法,這時就向皮埃爾問起她的情況:『克萊爾是否病了?』皮埃爾說:『她在家裡有事要做,她快要來了,不,她沒有生病,但她累了。』他又作了補充:非常累,但這也許無關緊要,可能是因為春天的關係。

「然後,又開始談了起來,談的仍然是兇殺案。

「說到兇手對被害人手段殘忍,我感到憤怒,我現在想起來了,當時阿爾豐索談了自己的想法,使我們感到意外。他說:『也許只是因為搬運整具屍體太重,兇手只能這樣做。』皮埃爾和我都沒有想到這點。皮埃爾說,確實,這三夜對兇手來說想必極其漫長。這時那姑娘開了口。她明確指出,在這三天的夜裡,兇手應該到高架橋去過九次,如果把人頭算上,他就應該去了十次。現在整個巴黎都在談論鐵路線的交會。我們也開始談論。我問她,在巴黎還在說什麼。她說,大家認為這事是一個瘋子乾的,又是塞納-瓦茲省的瘋子。

「這時,克萊爾來了。

「她身穿一件海軍藍雨衣,雨衣她是在下雨時穿的。但那天天氣晴朗。她一隻手拿著小手提箱,另一隻手拿著黑色油布袋。

「她看到有兩個陌生人,就立刻朝阿爾豐索那邊走去。大家向她問好。她作了回答。但我從她的表情看出,她不喜歡有陌生人在。我聽到報紙的聲音,只見那陌生男子不再看報,而是看著她。我注意到了這點,僅此而已。克萊爾的表情並未使我們感到驚訝,但一個陌生人會因此而感到困惑。」

「什麼表情?」

「冷酷無情。

「皮埃爾突然朝她走去,彷彿想把她遮擋。他指著手提箱。這是幹什麼?她說:『我要去卡奧爾 。』皮埃爾冷靜下來,勉強笑了笑,並大聲地說,讓大家都能聽到:『我正想休假幾天,請你這幾天去那裡走走。』

「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她沒有回答,仍然站著發愣,也許有一分鐘的時間。然後,她在阿爾豐索旁邊坐了下來,獨自坐在一張桌旁。

「我去把飲料端給克萊爾時,想起他們三個都是卡奧爾人,但自從八年前我認識他們以來,他們還從未去過那裡。我就問她:『你要去多長時間。』她說:『五天。』我又問:『你有多長時間沒去卡奧爾了?』她說:『從未去過。』她馬上就問,在她來之前大家在談什麼,是否在談兇殺案,還問大家說了些什麼。阿爾豐索回答她說,大家確實在談兇殺案,但沒有說出任何重要的看法。她顯得比平時還要膽小怕事。我想是因為有陌生人在的緣故。」

「她顯得悲傷?疲勞?」

「我不會這樣說,不是。

「大家在談兇殺案,仍然在談,當然是談每天夜裡經過高架橋的列車有多少,談兇手去的次數,這時,她突然轉向阿爾豐索,對他問道:『在高架橋那邊,沒有人在夜裡遇到過什麼人?』阿爾豐索回答說:『不管怎樣,沒有人去說過這話。』於是,皮埃爾轉向阿爾豐索,久久地望著他。然後,皮埃爾問他:『那你呢,阿爾豐索,你夜裡真的沒有在高架橋那邊看到任何人?』

「阿爾豐索有個不耐煩的動作,他說沒有看到,並說別再說了。

「從那時起,我們都感到尷尬,這點可以肯定,我不會看錯。皮埃爾和克萊爾非要知道阿爾豐索是否遇到兇手,特別是在那陌生男子面前這樣問,使大家感到局促不安。

「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大家繼續談論兇殺案。

「大家談到警察到居民家進行調查。前一天晚上,他們去了阿爾豐索家,同一天上午來到我家。

「克萊爾想要知道警察來時要些什麼。我說:要身份證件,如

返回目录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