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槍聲。里卡多、厄塞比奧和塞利奧上,他們一身強盜打扮,手裡拿著火槍。

里卡多 槍彈正中他的胸口。

塞利奧 在一朵嬌嫩的花上,從未有更血腥的一擊,留下凄慘的印記。

厄塞比奧 在他墳上立個十字架,願上帝寬恕他。

里卡多 好吧。當了強盜,還照樣是基督教徒。

里卡多下。

厄塞比奧 既然無情的命運把我變成了強盜頭兒,我的罪行就沒有限度,就像我的痛苦沒有止境一樣。他們追捕我,認為我背信棄義,殺害了利薩爾多。毫無道理,卻窮追不合,逼得我走投無路,只好起來保衛自己這條命,為此不惜犯罪。我的財產被查封,土地被沒收,對待我殘忍到了極點,連食物也剝奪了。既然除了不幸的麵包,沒有給我留下別的食品,那好吧!任何行客從此地經過,都要為此付出錢財和生命。

里卡多和老者阿爾貝托上。

里卡多 頭領,我本來去瞧瞧子彈從哪兒打進去的,卻發現了天大的怪事,不能不講給你聽聽。

厄塞比奧 料到了,又是令人失望的事兒。

里卡多 子彈打在他揣在胸前的一本書上。他只是昏過去,現在安然無恙了。

厄塞比奧 我感到內心充滿了恐懼和敬意。可敬的老人,你是誰,怎麼受到上天的庇護,出現這樣異乎尋常的奇蹟?

阿爾貝托 我是最幸運的人,首領。說來慚愧,我是名副其實的神父,在波洛尼亞教授神學,前後有四十四年。教皇陛下要獎賞我的工作,給了我特倫托主教職位。然而時過不久,我看到要照管這麼多靈魂,而我對自己的靈魂也只是勉強了解,便知難而退,逃離世紀的幻想,來到這種還能碰見真相的僻靜之地,尋求醒悟——這人世上最後的唯一可靠的東西。我去了羅馬,首領,請求教皇允許我創建一個聖徒隱修會。不料,你遠大無畏的力量,剛才阻斷了我的命運和我的生命的進程。

厄塞比奧 這是一本什麼書?

阿爾貝托 我多年研究的成果。

厄塞比奧 什麼內容?

阿爾貝托 這個神木的真實歷史,當年基督被釘在上面,以靈魂的力量接受並戰勝死亡。這本書名叫「十字架的奇蹟」。

厄塞比奧 光榮喲,屬於這顆沒有靈魂的鉛彈,它比蠟還柔軟!寧願讓這顆槍彈的火焰將我的手燒成灰,也不可抹掉這書頁上的文字。你的衣物、錢財和性命,你全留著吧,我只要這本書。你們幾個,送他走吧,放了他吧。

阿爾貝托 我要請求主給你光明,讓你最終看到,你是生活在什麼樣的錯誤中。

厄塞比奧 你若是為我好,那就只祈求上帝,不准我未作懺悔就死去。

阿爾貝托 我向你許諾,在那樣一種神聖的場合做他的司鐸。你的寬厚深深打動了我的心,我答應你無論在哪兒召喚我,我一定離開隱修地去主持你的懺悔。我起誓。我是神父,名叫阿爾貝托。

厄塞比奧 你向我許諾啦?

阿爾貝托 這是我的手。

厄塞比奧 我向你致敬。

厄塞比奧親了他的手。眾人下。另一名強盜齊林德里納上。

齊林德里納 我越過高山來告訴你……

厄塞比奧 什麼事,兄弟?

齊林德里納 兩條壞消息。

厄塞此奧 你證實了我的預感。是什麼消息?

齊林德里納 第一條,我真不想對你講,就是利薩爾多的父親……

厄塞比奧 把話說完!……不要讓我等著!……

齊林德里納 他接受任務,不管死的活的都要抓到你。

厄塞比奧 還有什麼?我預感到要降臨不幸,已經意亂心煩。出了什麼事?

齊林德里納 朱莉婭……

厄塞比奧 我的預感沒錯。你要告訴我痛心的事,一開口講出朱莉婭的名字,這不幸就肯定無疑了……你說的是朱莉婭,對不對?……這就足以叫我痛苦不堪。噢!這災星真該死,竟迫使我愛上她!嗯!……對,朱莉婭!……說下去!

齊林德里納 她進了一所在俗的修道院。

厄塞比奧 噢!……這種折磨我承受不了啦!……難道我就永遠被複仇的上天壓垮,空懷著慾念和被扼殺的希望,甚至要忌妒她放棄我而為之獻身的這個上帝嗎?既然我膽大包天,以犯罪為生,以搶掠為食,我就再也壞不到哪兒去了。讓行動緊隨意念,就像驚雷緊隨閃電!去叫來塞利奧和里卡多!……噢!這一愛情會要我的命!……

齊株德里納 我這就叫去。

齊林德里納下。

厄塞比奧 去吧,就說我在這裡等他們!……我要進攻收留她的修道院。最可怕的懲罰,也休想嚇退我。為了享有她那美貌,愛情逼我使用武力沖犯修道院,變成違犯天條的人。我對什麼都不抱希望了,即或愛情不逼使我犯下滔天罪行,純粹為了犯罪的淫樂,我也能幹得出來。

吉爾和曼卡上。

曼卡 咱們打賭,就憑我總有運氣,咱們准能撞到他……

吉爾 好哇!曼卡……有我呢!我不是在身邊嗎?……不要怕那個兇惡的強盜頭子。咱們若是撞見他,你一點兒也不要害怕……我有彈弓和棒子。

曼卡 吉爾,我害怕他那野蠻的方式。想一想西爾維雅,讓他在這裡遇見。她進山時還是個黃花閨女,出山時就成了嫁出去的女人了。這可不是件小事兒。

吉爾 哼!他對我動粗試試看!我進這兒來是玫瑰花,出去就可能成了戴玫瑰花冠的少女!

他們瞧見厄塞比奧。

曼卡 哎呀!大人,您可別走迷了路,厄塞比奧就在這一帶出沒!

吉爾 不要朝這個方向走,大人。

厄塞比奧 (旁白)他們不認識我,我就隱藏身份。

吉爾 你想讓那個強盜給殺啦?

厄塞比奧 (旁白)鄉巴佬。(對他們二人)我怎麼能知道你們的勸告是對的呢?

吉爾 要躲著那壞蛋。

曼卡 大人,您即使沒有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冒犯他,他抓到您也會立刻殺掉您。完了事兒,他在您墳頭豎個十字架,就認為對您好大照顧了。

里卡多和塞利奧上。

里卡多 你在哪兒跟他分手的?

塞利奧 就在這裡。

吉爾 (對厄塞比奧)快逃!那是個強盜。

里卡多 厄塞比奧,你幹什麼呀?

吉爾 (對曼卡)什麼!他管他叫厄塞比奧!

曼卡 對。

厄塞比奧 我就是厄塞比奧。你們為什麼都反對我呢?你們不回答?

曼卡 吉爾,你不是有彈弓和棒子嗎?

吉爾 我有魔鬼,讓它把你抓走吧!……

塞利奧 厄塞比奧,一群鄉民拿著武器來抓你了。他們從依山傍海的那片平原趕來,恐怕已經臨近了。庫爾西奧準備復仇。你要怎麼辦,決定吧,召集你的人,咱們出發。

厄塞比奧 現在最好是逃走。今天夜晚,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們兩個都跟我來,我的名聲和榮譽,完全託付給你們了。

里卡多 對,厄塞比奧,正是這樣。如果需要,我心甘情願死在你的身邊。

厄塞比奧 鄉下人,我饒了你們的命,但是有個條件,你們必須給我的仇敵傳個口信兒。告訴庫爾西奧,我的隊伍果敢堅定,我在這隊伍中僅僅在保衛自己的命。告訴他,我不去尋找他,他也毫無理由這樣追趕我,因為,我不是用詭計,也不是以背信棄義的手段殺了利薩爾多。我絕沒有占什麼優勢,是面對面殺了他,而且在他死之前,我還把他抱到他能懺悔的地方,這一舉動總還值得敬佩。不過,如果庫爾西奧就是要報這個仇,你們也告訴他,我能夠自衛。(對兩個強盜)現在,把他們捆在樹上,蒙住眼睛,不讓他們看見我們去哪裡,免得向任何人提供情況。

里卡多 我有一條繩子。

塞利奧 快拿來。

他們將吉爾和曼卡捆住。

吉爾 這回我成了聖徒塞巴斯蒂昂了!

曼卡 我呢,也成了聖女塞巴斯蒂昂娜了!……捆吧,大人,隨你們怎麼捆都行,只要不殺我就好!……

吉爾 聽我說,大人,不要捆我。我向你們發誓,絕不逃跑。婊子才說話不算數呢。曼卡,你也發同樣的誓言!

塞利奧 他們捆好了。

厄塞比奧 開頭一切順利。黑幕落下來,夜色沉沉,表明會伸手不見五指……朱莉婭,哪怕上天不準,我也要享有你的美貌。

他同自己的人下。

吉爾 這附近就是佩拉爾維洛村,那裡總是先把人弔死再審判;哪個人發現咱們落到這種地步,曼卡,就會承認情況對咱們大大不利。

曼卡 過我這兒來,吉爾,我動不了。

吉爾 曼卡,過來給我解開,然後我馬上就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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