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算了吧,就這麼算了吧

兩天後,朝夕在北京見到了連波,那天剛好趕上聖誕,宿舍里都走空了,約會的約會,跳舞的跳舞,差不多每個女孩都收到了別緻的禮物,就朝夕沒有,她對這樣的洋節一向沒概念,這樣的節目是屬於情人間的,她覺得跟她沒什麼關係,因為胃口不好,她不想去食堂吃飯,一個人在宿舍煮麵吃,不是因為喜歡吃面,而是她想活命,這些天來她一直處於半飢半飽中,睡覺也是半夢半醒,一閉上眼睛就陷入心悸的黑暗,常常無故會聞到菊花的香味,在她的感覺里,那不是香味,是一種詭異得可怕的類似於死亡的氣息,她常在夢中哭醒,想找個人傾訴都不行,林染秋那陣子剛好去了日本探親,他有個姐姐嫁到那邊,朝夕根本沒辦法聯繫上他,如果聯繫得上他,她一定會跟他說,帶我走吧,帶我遠遠地離開這裡,我願意跟你走……

不,這不是她應該有的待遇,剛剛恢複平靜的生活陡然又掀起巨浪,雖然表面上她跟往常無異,可使她已經幾次爬到了宿舍樓的樓頂,她很想往下跳,可是一想到自己受到的侮辱,她覺得不能就這樣死了,那個混蛋還如此囂張地活著,她不能這麼輕饒他,否則她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沒錯,是她親自去報的案。

她說過她會告他,就一定會做到。

當時她躺在菊花地里,滿身都是碎了的花瓣,黃的白的沾了一身,那麼冷的天她大部分身體都暴露在外面,沒辦法,她打不過他,衣服都被他撕爛了,剛開始時,雙方只是單純的廝打,朝夕又踹又踢,下了狠心要跟他拚死,但是很快她發現他的動作非常明確,不是打她,而是扯她的衣服,憑著女性的本能她意識到自己的危險,幾次踹開他往外面跑,可是每次都被他拽回去,她大聲呼救,他就用嘴堵住她……

整個院子沒有別人,圍牆外面有沒有人她不知道,但掙扎到最後她已經無能為力了,面對一個體格健碩發了瘋、紅了眼的男人,她斷不是他的對手,她出了一身的汗,只是哭,從頭到尾一直在哭,衣服一件件被他剝掉,他把她弄得那麼痛,比第一次還痛,雖然他嘴裡一直在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她的名字:「朝夕,朝夕,天真掉我有多想你,我都快瘋了,朝夕……」好像他對她有很深的愛意似的,她喊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只能任由著他奔騰咆哮,每一次衝撞都是粉身碎骨,每一個動作都挾著雷電,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碎掉了。

終於他趴在她身上不動了,喘息著,滾燙的手覆上她的臉:「朝夕,對不起,我……我根本沒法控制自己……」他居然還有臉解釋,他當時把臉歪向一邊,不朝他看,而他不慌不忙地一邊穿衣服,一邊還跟她說:「晚上就不用回學校了吧,我叫廚師過來給我們做飯吃。」

語氣非常輕鬆,好像他們真是久別重逢的戀人,理所當然地繼續了一次往日的激情,她沒有從他的語氣和表情里看到絲毫的歉意,他反而顯得很歡喜,自己整理好後又給她穿衣服,像摟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珍寶,呢喃著:「這樣多好,朝夕,這樣多好,我們終於在一起了,我再一次顱都值得。」

「我會告你。」她任由他摟著,輕聲吐出每一個字。

他聞言反而笑了,以為她在開玩笑,居然逗起她來了:「告我?你告我什麼?朝夕,我們又不是第一次,男歡女愛很正常的事情,這麼久不見了,我很衝動也是正常的……」說著還親昵地捏了把她的臉蛋,「我都幾年沒碰女人了,還以為自己廢了呢,其實沒有,是因為那些女人不是你,這世上只有你可以讓我燃燒,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在外面找別的女人,我一定是你最忠誠的伴侶和愛人。」

她木木的,盯著他的眼睛,依然是那句:「我會告你。」

「乖,別任性了,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他溫情款款地抱起她,將她抱到了院子里的一間廂房,打了熱水,拿毛巾給他敷臉,「你瞧你,跟個花貓似的,我記得你小時候就是只臟髒的小貓,臉和手從來沒幹凈過,看見吃的就抓,要麼就在地上爬,每次還故意把烏黑的爪子往我身上擦,搞得我的衣服總是一條條黑印,那個時候你真是很調皮,可是又很可愛……」擦完臉,他又細心的給她梳頭,還問她:「要不幹脆洗個澡吧,洗個澡會舒服很多,我去放熱水。」

「我會告你。」她跟個偶人似的,失了魂魄,反反覆復只有這麼一句話,他還是沒有當真,忙不迭進屋去放熱水了。

待樊疏桐出來時,朝夕已經跑出了院子。

「朝夕……」樊疏桐追出去,沒追多遠就拽出了她,朝夕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他臉上。

清脆響亮,震耳欲聾。

朝夕不知道那天是怎麼走回學校的,一路哭,古人常說肝腸寸斷,她真的感覺自己肝腸都斷了,最後哭的沒辦法繼續走,就蹲在路邊捂著臉嗚咽,滿大街的人看著她,以為她是失戀了還是怎麼著,這個世界每天都有人哭泣,所以並不奇怪,朝夕不明白,明明是他們樊家欠她的,為什麼到頭來還要她這麼受傷,一次次地將她搓成灰搗成泥,她已經這麼孤苦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卻還是得不到上蒼的憐憫,她已經預感到她的結局比早亡的母親還悲慘,母親至少還有個女兒來葬她,可是她鄧朝夕哪怕現在被橫屍街頭,誰來葬她?她已經遠遠地逃離那家人,割捨掉一切情意,包括還沒來得及綻放就夭折的愛情,可為什麼還是逃不出那個人的魔掌?

她原本已經深藏了對他的仇恨,不去想那仇恨,他甚至還可憐過他同情過他,畢竟他的腦子開了兩次顱,誰知他撿回一條不僅不知道感恩,還有一次凌辱她,可笑的是他竟然還以為那是對她的愛,強詞奪理說他是因為他太想念而衝動,他明明已經傷得她體無完膚,還覺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說什麼男歡女愛,她跟他縱然有過歡愛,那也是恥辱!那件事好不容易過去了四年,她已經漸漸讓自己走出陰影,甚至還嘗試接觸別的異性,可是他存心看不得她好過,她努力爬出黑暗的地底下,他非要一腳把她踹回去,現在只要一想到他可憎的面目,她就覺心中氣血翻騰,失了控地發抖。

有那麼一瞬間,朝夕感覺自己的心不跳了,降至著身體手腳冰涼,她微微眯著眼睛,看著那人,像看著一度灰暗的牆壁,她費了好大得勁才讓血液慢慢迴流到心臟,讓自己維持了呼吸,還好,總算是活過來了,她剛才差點以為自己會死掉的。

「朝夕……」站在門口的連波搖搖晃晃,嘴唇灰白,像完全不相信站在眼前的就是她一樣,目光惶恐地在她身上來回打量:「你,你怎麼這樣了?」

一句話就讓朝夕遊離僵滯的意識回到現實。

她倒一笑:「我還能怎麼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樣?」說著若無其事地從一個搪瓷罐里抽出一雙筷子,想了想,還轉過臉問他,「你吃沒有?要不要給你分點,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連波這才將目光轉向桌子上正在冒熱氣的麵條,就是碗速食麵而已,在火車上他就聞得想吐了,滿車廂都被這樣的味道充斥,一下火車就蹲在路邊吐,此刻他抑制住強烈的反胃,囁嚅著嘴唇:「你怎麼吃這些沒有營養的東西?」

「沒事,習慣了,活命唄。」朝夕這個時候已經坐在桌邊的椅子上吃起來了,呼嚕嚕地攪起一大把麵條,一邊還招呼他:「坐吧,就坐床上。」

書桌是擱在兩張上下鋪之間的,寢室里放不下多餘的椅子。

連波緩緩地在朝夕對面的下鋪床沿上坐下,看著朝夕的樣子非常難過,樊疏桐那晚承認「冒犯」了朝夕,連波當時就發飆了,他一向斯文,從未那麼失控過,而無論他說什麼,樊疏桐都默不作聲,任由他罵,兩個人最後都精疲力盡,第二天一大早,樊疏桐就被兩個警察帶走了,對方出示證件是北京這邊的,顯然朝夕已報案,樊疏桐還鎮定,他既然能跟連波承認這件事,就肯定已經知道了北京這邊的警方已拍人去聿市,他上車的時候跟連波說:「去北京看看朝夕,我很擔心她。」

連波當時看著樊疏桐又氣又心疼,因為他臉色蒼白,嘴唇也是烏的,一看就知道他的頭疼又犯了,果然,當天下午,樊疏桐還沒來得及被警方帶回北京,就被緊急送往醫院救治。連波只好暫時放棄來北京的計畫,去醫院守著樊疏桐,守了一夜,直到樊疏桐醒了,寇海聞訊趕來醫院接他的班,他才急急忙忙坐火車趕來北京。

此刻,看著朝夕吃著那碗速食麵,連波如鯁在喉,低低地說:「我帶你出去吃吧,你都瘦成這樣了,還吃這種東西……」

朝夕埋頭自顧吃,她是真餓了。

「朝夕……」

「你過來幹什麼?」朝夕沒有朝他看,麵條吃的差不多了,又端起碗喝湯,「想看我死沒有嗎?」

她將碗不輕不重的放在桌上,目光扎向他,格外的刺人。

聯播壓抑著激動的情緒,眼眶募得通紅:「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能不過來嗎?」

朝夕「哦」了聲,用袖子擦擦嘴,「多大的事?你說來給我聽聽……」

她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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