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南方的信息

月亮升起來了。

今天是月圓之夜。月亮特別圓,特別亮,像一個銀色的盤子,高高地掛在天上。月亮下的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的,既靜謐,又神秘。

關狼蝙蝠的籠子里,那黃色的燈光還亮著,照在狼蝙蝠的身上。它一動不動地躺著,顯得非常安靜。

申教授看著它,心裡想:「看起來,它今天不會惹什麼麻煩了。我得回家一趟,查一些資料,思考一些問題,然後再制訂出下一步對狼蝙蝠的研究方案。」

申教授踏著月色,走回家去。

月亮正在天上慢慢地移動著。

從實驗棚的一個窗口,有一道月光射進來,正好照到了籠子里,投到了狼蝙蝠的身上。就像受到了燙似的,狼蝙蝠一下子抬起頭來。

它慢慢地移動著身子。月亮的光斑也在它的身上慢慢地移動著,向著頭部移動著。

最後,光斑移到了狼蝙蝠的頭部,照在了它的一隻眼睛上。狼蝙蝠不動了。

它久久地凝視著月亮。透過小小的窗口,看著天上那個圓圓的,安靜的月亮。它彷彿在與月亮交流著什麼,又彷彿從月亮中汲取著什麼。

狼蝙蝠巨大的眼睛,正在反射出橙黃的光,忽閃忽閃的。

這是我醒過來之後,第一次見到的月圓之夜。

這使我想起了在從前的年代。

在一望無際的平原,空氣中瀰漫著溫暖而潮濕的氣息,周圍是多麼的安靜。有時,可以看到遠遠的地方有一隻行動遲緩的腕龍,半個身子浸在水裡,搖晃著它那又長又細的脖子,吃著樹上的枝葉。它那黑黑的背,流動著一片片的水光,給這一片沉寂的大地帶來一些生氣和安逸。還會有幾隻個子小小的翼龍,伸展著薄薄的膜翅,在夜空里飛翔著,又給這一片黑黑的天空帶來一些詭秘和猙獰。時而還會有一隻結實、兇悍的霸王龍,拖著沉重而有力的尾巴,踏著很響的腳步,從大地上走過。它們對樹木是不屑一顧的,專門尋找那些溫和、安靜的食草恐龍。它們的出現,又會給周圍帶來殺氣和恐怖……

這就是中生代侏羅紀的月圓之夜。

那時的月亮也是這麼的圓,這麼的亮。

高高停在天空里的月亮,是我們所崇拜的。每當注視它,我們就會產生力量和信心,也就是說,只有沐!在月光下,我們的內能才能得到不斷的提高。我們生活在地球上,就是靠我們的內能。

我們的覓食、禦敵,全靠我們的內能。是的,我們不是單單以吃食物來獲取營養,我們主要是靠沐!月光。我們的食物是植物,但是植物的營養只能維持我們的一般需要。要提高和修鍊我們的內能,必須靠月光。

我需要沐!在月光下……

現在,到時間了!

我要和我們種族聯繫了。在從前的年代,我們就是以這樣的方法,在我們的種群之間,保持著聯繫、傳播著信息、傾訴著友情。

那就是我們對著月亮齊聲嗥叫。

在我們的嗥叫聲中,我們的內能會有極大的提高。我們集體嗥叫的威力,使我產生巨大的能量。這能量,能使遠處的天邊顯出淡淡的紅色,能使北方的天空出現美麗極光……

我在嗥叫了。

夜深了。月亮升到了中天。

申教授還在燈下寫他的研究計畫。這是一整套對狼蝙蝠的試驗計畫。從整個試驗中,他可以獲得關於生命形態的秘密、關於超能力的秘密、關於潛能的秘密……

「這是一項偉大的研究,我將以我的研究成果,給世人展示一個嶄新的世界!」申教授對他的研究計畫激動不已。

忽然,從夜空中,掠過了一聲長長的嗥叫聲:「嗷要要要」

那聲音似悲切的嗚咽,又似憤懣的吶喊,一聲聲讓人汗毛直豎。那聲音,不像是從或遠或近的地方傳來的,而是像帶著呼嘯,從夜空中一掠而過。

「嗷要要要嗷,嗷要要要」這嗥叫,一聲長一聲短。

「天哪!」申教授忽地站起來,「一定是那狼蝙蝠在嗥叫。任何別的動物的嗥叫,都沒有這樣有震撼力的能量!」

他將剛寫完的研究計畫收拾好就往門外走。他想去實驗棚看看。

「你到哪兒去?」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門口,申教授不用猜就知道,那是他的荷花。

「我去……去實驗棚看看……」申教授說。

「現在是什麼時候?」

「可是,你沒有聽見這麼可怕的嗥叫聲嗎?我得去看看。」

「就是因為這聲音太可怕,我才不讓你去!留下我,還不把我嚇死?」

「可是,可是……」申教授急了,從荷花的身旁一鑽,逃了出去。為了科學,申教授是奮不顧身的。

憤怒的荷花從後面扔過來一隻拖鞋,重重地打在了申教授頭上。

麗麗住在醫院裡。

醫院接到了科學總院的公函,要求醫院對麗麗進行全身嚴格檢查,並指出這些檢查關係到國家的重要科研項目,不能馬虎。這就是說,從麗麗的頭髮到腳指頭,都要進行檢查。

因為科學總院發出的命令,醫院當然不敢怠慢。

其實,這封公函就是申教授起草的,由陳院長簽了字,蓋了章,再發到醫院的。申教授這麼做既是為了麗麗的健康,又是為了他的研究項目。

「我得了什麼病啊?」麗麗問醫生。

「不知道,要全部檢查過以後才知道。」醫生說。

「醫生,我馬上就要開學了呀!」麗麗急了。

「不行,你現在不能出:。學校那兒我們會去通知的。你安心住著吧。」醫生說完就走了。

「不,不!我要回家!」麗麗哭喊著。

驗血、透視、超聲波……一些結果已經出來了。醫生們一起坐在會議室里,討論檢查結果。

全面負責這次檢查的一位副院長總結說:「檢查的結果是,麗麗全部正常。而且,她的一些常規指標都達到了上限。這就意味著她的身體狀況比一般人還要好……」

有一個醫生在門外偷偷聽著裡面的討論。這時候,忽然沖了進去。「我反對!她還有沒檢查的地方,你們不能下結論!」

大家都吃驚地抬起頭來,看著他。他就是牙醫林丁。

「你們漏了一個項目,那就是檢查她的牙齒。牙齒也是很重要的,現在全國有百分之四十五的人患有牙病……」林丁繼續說著。

副院長想了想說:「好吧,你去檢查一下她的牙齒吧。」

「我已經訂好了檢查方案,」林丁說,「先進行常規檢查,然後再進行深入的理化分析。這樣就有必要拔下她的一顆牙齒做樣品,進行……」

副院長立即打斷了他:「不行,不能拔下她牙齒!她不是動物,可以讓你做實驗!做一般的檢查就行。」

林丁好像很不滿意,咕噥著走了出去:「一般檢查?這怎麼夠?太不嚴謹了……」

林達也住在這個醫院裡,聽說麗麗也住進了醫院,他很高興,立刻來看她了。「麗麗!」

「林達!」

他們兩個都感到極大的安慰。

「麗麗,你好像沒有受傷啊?」林達問。他已經從他媽媽那兒聽到了關於麗麗的故事,但他還是很奇怪。

「我很好,沒有受傷。為什麼要受傷啊?」麗麗說。

「狼蝙蝠是因為吞不下去,才把你吐出來的嗎?」林達很好奇地問。

「為什麼都要說我是被狼蝙蝠吃掉的呢?」麗麗說。

「難道……這不是吃掉你嗎?」林達不懂。

「這不是吃,這是艾莫把我帶到他的身體里去學習。我在他的身體里學會了他們的語言呢。」

「真的?」林達問,「那你在裡面怎麼呼吸呢?」

「我不知道。我好像睡著了。」

「睡著了怎麼學習呢?」

「是呀,我也很奇怪。反正不是我們學校里的那種學習法。我覺得我在變得越來越懂……我也說不清楚……」

「那它是恐龍嗎?」林達又問。

「他說他不是恐龍。不是那種低等動物,他有智慧,生活在中生代……」麗麗把她所經歷的、所知道的,都跟林達講了。她還沒有對任何人這麼講過。不過她也沒有機會講,因為沒有人相信她。

林達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達,誰都不相信我,你相信我嗎?」麗麗盯著林達。

「我相信。真的!」林達很認真地說。他確實是相信麗麗,看著麗麗那副真誠的樣子,他不相信她會說謊。再說,為什麼要說謊呢?

麗麗很高興。她說:「那我告訴你,艾莫還問過我,要不要變成和他一樣,也有翅膀,只要再多學習幾天就行了,可是我害怕,我要我原來的樣子,他就把我送回來了。」

「是的,如果你長了翅膀,大家就要把你當成怪物了。」

「不知道艾莫現在怎麼樣了……」麗麗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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