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里追逐

據東京氣象局當日上午十點鐘所作的氣象預報中指出:在日本東北東六百哩的海面上,有一個熱帶性的濕氣團,向西南方緩緩移動。所以今天東京都氣溫最高將昇到攝氏三十四度,最低也為二十八度,而且在下午二時以後,還有一場連續一個小時以上的大雷雨。

酷熱的六月,下午會有一場大雷雨,不但不會使這個亞洲第一大城中一千萬市民大皺眉頭,反而使他們興高采烈,因為那場為時甚久的大雷雨,必然可以驅走一些使人頭暈的熱浪。

然而這一項氣象預報,對於編號S7的J.A.S.機構中的女性工作人員松本千代小姐來說,卻是令她大傷腦筋的。因為今天下午兩點半鐘,有一個J.A.S.機構中編號為S1的男性幹部,要從曼谷飛抵東京。如果東京市區如氣象預報那樣下一場連續一個多小時以上雷雨的話,那麼那一架從曼谷起飛的國泰航空公司六零七次班機,就不可能在東京的「羽田飛機場」降落了。

如果那一架飛機只是在上空盤旋,等到雷雨過後再降落,她還可以在飛機場等候一個小時,以便接到從曼谷飛來東京的S1號幹員。但是,那架飛機也可能到其他的機場去降落,這就是使松本小姐大傷腦筋的原因。

東京氣象局的預報淮確率一直很高,氣象局的工作人員也常以他們的預報有百分之百的淮確性而自豪。可是這一天,眼看已經到了兩點二十分鐘,天空中依舊是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連一絲雷雨的跡象都沒有。

此刻東京氣象局預報組的工作人員,也許在擔心他們氣象預報的權威是否會在一千萬市民的心裡起了動搖。可是,等候在「羽田飛機場」候機室裡的松本千代小姐,卻吁了一口長氣,舒展了她緊皺好幾個小時的眉頭。

在松本千代輕鬆的心情下,七分鐘又過去了。

現在是下午兩點二十七分。候機室四壁的揚聲器,傳來了飛機場服務小姐嘹亮的播報聲:「國泰航空公司經曼谷、香港、台北,抵達本埠的六零七次班機,將於三分鐘後,淮時降落本飛機場。該機旅客將由十九號門離開停機坪,請接機的親友注意,各位旅客!國泰……」

播音小姐反覆以英語和日語播報了兩次。

松本千代還沒有完全放下的懸心,終於落實了。她步履輕鬆地往十九號門口走去。

她從十九號門的半截欄柵上端的空隙間,可以看到西天出現了一點閃閃的銀光。那點銀光越來越大,稍微對飛機有點認識,或者經常到飛機場走走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那是一架波音七零七子爵式客機。

終於那架噴射客機在轟隆的引擎聲中,平穩地落下了「羽田飛機場」的跑道。接著,在機場地勤人員兩手舞動著旗號的引導下,那架銀灰閃亮的巨鳥,緩緩地駛進了機坪,停了下來。

機門打開,乘客魚貫走下扶梯。

松本千代雖然沒有見過這個在她們單位裡揚名已久的S1號幹員,可是在她接到密電之前,她已經有機會看過他的照片。然而當兩點五十分左右,這架飛機載送來的旅客,經過一連串的驗關,檢疫的手續,陸續經過十九號門走完之後,松本千代不禁感到有些失望,因為在那些乘客當中並沒有她所要等待的人。她心中不禁暗忖:上級的密電明明說是……怎麼回事啊?

這時,十九號門已經關閉,她依然不死心地向機場勤務人員笑著問道:「先生,請問,你這架飛機的客人都離開了嗎?」

「沒有了!沒有接到你的親友嗎?」

「嗯!我沒看見他。」

「哦!他也許坐別班飛機,或者……噯!你可以到國泰航空公司的服務處去查問一下。」

「好,謝謝你。」

松本千代經那個勤務人員一提醒,就連忙走向飛機場的辦公大樓,找到了國泰航空公司的服務處。很客氣地向服務小姐探詢:「小姐,請問你,我可以查一下六零七班機的旅客名單嗎?」

那位服務小姐很客氣地說:「我替你代勞好了。他是從那裡上飛機的?」

「曼谷。」

「哦!他叫什麼名字?什麼國籍?」

「他是中國人,名叫呂奇。」

「好,我給你查一下。」

那位小姐說完之後,就翻動她手裡的旅客登記簿。

翻閱了一陣,才抬起頭來說:「小姐,那位呂先生原定搭乘六零七次班機從曼谷來東京,可是在起飛前一個小時他又退票了。」

「噢!?」松本千代心頭不禁一愣,然而,她臉上的笑容猶在,很客氣地說:「那麼,打攪你了。」

松本千代走出飛機場的辦公大樓時,不禁有些納悶:難道這個行動計畫突然又改變了嗎?那麼,為什麼遠東支部沒有指示的命令來呢?於是,她就在飛機場門口的公用電話亭裡撥了一個電話到J.A.S.遠東支部東京工作站去。

電話接通,那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喂!?這裡是遠東文物供應社東京支店。」

對方說的就是J.A.S.遠東支部東京工作站的代號。

「我是S7,」松本千代連忙報出自己的編號,然後問道:「那一件密令計畫支部是否有急電指示取消?」

「沒有呀!」

「噢!?……」

「怎麼?」對方很關心地問:「S1號沒有來嗎?」

「我在『羽田飛機場』沒有接到他。當我到國泰航空公司服務處去查詢的時候,那邊的服務員告訴我S1號在飛機離開曼谷前的一小時忽然退票了。」

「也許是臨時改變了計畫,我相信支部待會兒有電報來的。」

「好!再見。」松本千代掛斷了電話,走到停車場,駕著她那輛「龐蒂克」快速跑車。加足油門,駛出了「羽田飛機場」,轉上了快速公路。

松本千代並不打算駕車回到工作站去,在她的想像中以及她工作三年的經驗裡,如果計畫有所改變,支部的電文早就該到了。想必是因為有什麼事故,而使得S1號幹員延緩了行程。

S1號工作人員前來東京後的聯絡地點,東京工作站已經先一步發電到曼谷去報備,S1號自然知道那個聯絡地點。那麼,她此刻應該驅車到預訂的聯絡地點去等候才對。

她開車到「丸支內」城的八一四銀行大樓,先將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然後乘坐電梯來到九樓的「世界銀行東京招待所」。她從身上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招待所零零一號房間的門走了進去。

東京有的是觀光飯店,高級旅館,而東京工作站卻為S1號幹員在這裡弄了一個房間,其原因不外是恐怕他的行蹤外洩,而且S1號幹員還有很合法的掩護身份——世界銀行遠東區視察專員。

松本千代開門走進去之後,順手把門關上,坐上了沙發,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因為從早上十點鐘到東京氣象局所預報的氣象以後,她一直心神不寧。雖然她到「羽田飛機場」去撲一個空,然而她此刻的心情總算輕鬆了一些,於是,掏出了一根香煙,緩緩地吸燃。

松本千代一口煙霧尚未吐出她的口腔,突然浴室門打開,一個披著浴巾的健壯男人,緩緩地走了出來。

松本千代差一點想取出手提包內的短槍,可是很快地她就認出了對方,原來面前這個男人正是她在「羽田飛機場」鵠候了一個多小時卻沒有等到的S1號幹員呂奇。

呂奇在遠東支部裡是一個傳奇性的人物,這樣一來更增加了幾分神秘性;同時使松本千代原已萬分欽佩的心情更增加了一倍。她站起來,語氣略顯激動地說:「一號,我在飛機場等了一個多小時,卻想不到你已經先來了,是怎麼回事?」

呂奇冷冷地瞟了她一眼,雖然對方是個女性,他並沒有打算去穿他的衣服,仍然圍著他那一條浴巾,裸著上身,在她對面的一張沙發坐下,語氣淡漠地問道:「七號嗎?」

「是,請叫我松本千代或者直呼我的名字。」

「嗯!」呂奇點了點頭。「很抱歉!讓你在『羽田飛機場』撲空一場,這並不是我故作神秘,而是為了安全措施。『美人局』這一次變本加厲,居然同時綁走了兩個在科學界很有成就的博士,那麼她們在東京也必然耳目眾多,所以我臨時退票,改乘泛美航空公司班機,在大坂降落,然後再換乘全日航的班機來到東京,也因此使你空跑了一趟。」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

「千代小姐,」呂奇似笑非笑地說:「你不介意我裸著上身和你談這件案子的內情吧!?」

松本千代微笑著說:「一號,你是本機構中女性工作人員所崇拜的一個神奇人物,只要你覺得這樣會使你輕鬆一些,我並不介意。在我們這個機構中工作的女性,並不能算是一個完全的女人,因為我們也經常做男性的事。」

她的語氣很俏皮,也多少有一點挑逗作用,然而呂奇並沒有動容。語氣反而更冷漠了一些:「千代,我在曼谷的時候只聽到A長官對我約略地提了一下本案,現在請你告訴我整個的詳情吧!」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