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劫匪玩轉地球 第四章 壞蛋們制訂作戰計畫,上演逆轉

「見過世面的笨蛋還是笨蛋」

【重來】①再來。重做。「重來也不行。」②重複著不管做幾次也還是同樣結果的行為。

兩天後,久遠一行人在百貨商場附近的空地集合。這些劫匪往常開會的時候就像春遊前的說明會一樣愉悅,但是這天的久遠卻提不起精神。就像春遊中途來了個總會招致壞天氣的男人,或是來了個關係不好的同學,就是這樣一種垂頭喪氣。

這是一個噴泉廣場,周圍立著像煤油燈一樣很有情調的路燈。這種昏暗曖昧的地方也許是約會的好地點。廣場上人聲混雜,噴泉周圍排列著很多出售簡單食物和飲料的攤位。久遠等人坐在椅子上,看著這些風景。他們五個人圍桌而坐,旁邊是一些下班後聚在一起的職員。不知從何處傳來隱隱約約的音樂聲,或許是為了營造氣氛。

久遠、響野和成瀨都戴著墨鏡,頭上或是毛線帽,或是鴨舌帽。雖說要吸收新同伴,可他們還是選擇避免以真面目示人。

久遠看著坐在正對面的地道。

比起在公園被膠帶綁著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更遊刃有餘。作為正式成員被承認的傲慢在他臉上若隱若現,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為什麼成瀨哥要把這麼一個男人拉進來呢?

雪子的臉色比任何人都難看。「開會就開會吧,難道還真的把這個人當夥伴嗎?」

「成為夥伴了,地道先生才不會出賣我們。」

「對,完全在理。」地道諂媚地說。

地道正準備抬起頭,成瀨立刻嚴厲地說道:「不準看我們的臉。」於是地道只得又低下頭。

「那麼林果然是被謀殺的?」久遠忽然想起這事,看著地道說。

地道頓時面色鐵青,這是個十分明確的反應。他面部扭曲,「啊」了一聲點點頭——其實更準確地說是呻吟。

「是神崎殺的?」久遠又繼續問。

地道又點頭。為什麼這個年輕人說起這麼嚴重的事情時,口氣卻像在問偵探推理劇的劇情般隨意?

「屍體是地道先生你去埋的?」

地道像是又回想起懷抱屍體時的觸感,斷斷續續地答道:「嗯,是。」

「只要有命令就什麼都干。」雪子不耐煩地說。

「但是,」這時,響野爽朗地開口了。久遠知道,響野只有想到什麼幼稚的惡作劇時才會用這種口氣說話。「用鐵鍬挖土埋屍體可是個了不起的經歷。你不這麼覺得嗎,地道先生?你可是獲得了寶貴的經驗。而且是埋在竹林里。把林埋在林子里,這不是正好嘛。樹木藏在森林中,林的屍體藏在林子里再合適不過了。」

「竹林?為什麼你會……」地道的反應很敏銳。

「當然是因為我跟蹤了你啦。」響野若無其事地說,「你好不容易有一次處理屍體這種難得的經歷,我不好好看著也太對不起你了。」

「跟蹤?」地道張著嘴,「你、你跟過來了?」

雪子也很意外。

這時成瀨開口了:「地道先生,我是說過要吸收你成為我們的同伴沒錯,但這也還是要看我們的心情。因為不希望你背叛我們,才不得已而為之,並不是說我們意氣相投。所以為了確保你不會背叛我們,還得再上道保險。」

「保險?」地道和雪子同時說。

響野十分開心地說道:「獲得寶貴經驗時不可或缺的是什麼?」他頓了一會兒,「不可或缺的是一張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忘記這段回憶的紀念照。越是隨意抓拍的鏡頭,其代表的回憶就越珍貴。」

說著,他從外套內兜里掏出照片。

久遠湊上前去。

照片里的是地道,是他在夜晚的竹林中挖土的身影。另外一張照片上,是他從背後抱住手腳伸開的木偶般的屍體搬運時的樣子。

「這是什麼?」久遠看著響野。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照相機不用閃光燈也能照相呢。」響野驕傲地說。

啊!久遠想起響野曾提起這個照相機。雖然是從田中手上買來的好東西,卻不知道該用在哪裡,於是為之唉聲嘆氣。他想起祥子曾經怒斥響野,說這東西比不能倒帶的錄像機還沒用。

「沒退貨還真是正確的選擇啊。」久遠說。

「我從來不會買沒用的東西。」

「但可能再不會有第二次使用機會了吧。」

「少廢話。」

地道的臉僵住了,看上去像凍住了一般,話也說不出來,只得畏畏縮縮地看著四周。飄蕩在四周的浪漫的薩克斯樂與地道沉重的心情格格不入。

「這照片也只是個保險。」成瀨說,「真不好意思,事先沒有通知你。為了讓你不背叛我們,還請允許我拍下這張照片。如果你有什麼奇怪的舉動,這東西立刻就會被交到警察手上。估計可以在周刊雜誌上登個頭條吧。」

「這是為了紀念的抓拍。是人生的一頁。」響野點頭道。

「是你特意去拍的?」久遠看著響野問。

「是因為這傢伙非叫我去不可。」響野指了指成瀨。雖然臉色看上去很不快,可久遠知道他其實開心得不得了。

「每次一有這種好玩的事就只想著自己。」久遠指責道。

「原來是這樣。」雪子終於明白了似的自言自語,但隨即又指著地道說,「但我估計就算這樣,這個人也還是會出賣我們。」

「你這句話跟『就算這樣地球也還是會照樣轉動』還挺像啊。」久遠說。

「是啊。跟地球會轉動一樣,這個人會背叛。就算有照片,就算我們手裡有對他不利的照片,一旦有什麼情況,這個人還是會背叛我們。」

「為什麼?」成瀨問。

「膽小鬼是不講理由的。」雪子一字一句地說道。

很有說服力。懦弱並不像單純的性格或怪癖那麼簡單,而可能是更加本質的東西。規避危險是動物的本能,這不會因為這樣或那樣的理由,更不會因為一張由怪異的照相機拍下的照片而改變。

「雪子姐說得也有一定道理。」久遠說,「動物屈服於強者,人卻只是屈服於看上去很強的人。人們並不懂得真正的強大。看上去很強的人,看上去很可怕的人,人們會被這種『看上去』的幻像欺騙。所以,只要地道還屈服於對神崎的恐懼,就很難成為我們的夥伴。霸佔一個人心靈的主人是很難驅趕的。」

「不,沒事的。對吧,地道?你不會背叛我們。」

唉,久遠心裡感嘆。他感到了一絲不安。

成瀨的說話方式像極了被人指出自己的錯誤後變得固執的人。他高中時的老師就是那樣的人。按照自己的一套理論上課,一旦被學生們質疑就會動氣,話講得飛快。

面前成瀨的態度就好像那時為了說服對方而拚命的老師一樣。雖然他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是這樣。

他的心裡開始充滿不祥的預感。

成瀨哥會不會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他的心裡擠滿了這樣的疑問。

以前響野曾經說:「成瀨是在讀解說。」

「解說?」

「這個世界太複雜,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我們很難搞清楚。就像一部晦澀難懂的電影,很前衛,不管看幾遍都看不懂。我們一直被迫看這樣的電影。我們不明白,所以只得一知半解地解讀。但是成瀨卻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本怪異的雜誌,讀著裡面關於電影導演的採訪,或者是聰明的影評家寫的解說。所以他看到電影就理解了,絲毫也不慌張。如果不是這樣,他怎麼可能會帶著一副什麼都懂的表情那麼沉著冷靜呢。」

「永遠只選對的啊。」

「那傢伙絕對在看解說。」

「這個世界的解說?」如果有這樣的東西,我還真想讀讀看,久遠想。

「也就是說,那傢伙在作弊。」在久遠看來,響野可能只是想說這個而已。

當時聽到這番話,久遠覺得深有同感,可現在,他卻感到一陣不安襲來。

成瀨也許是在讀解說。迄今為止他一直判斷準確,帶頭走在久遠他們前面。但是,這種狀態不一定能持續到永遠。現在這樣將地道拉進劫匪們的會議,就不像是聰明人的選擇。解說也許會掉頁,導演也可能會在接受採訪時說謊,一些重要的地方也可能搞錯。

成瀨攤開地圖。從那側臉上仍然能夠感覺出他一如既往的冷靜和堅韌的意志,可久遠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橫濱勸業銀行的施工示意圖攤在圓桌上,另外還有橫濱市的詳細地圖。

會議按照和往常一樣的程序進行。

成瀨說明了銀行工作人員的情況以及各種設施的分布,說著「這個男人是牧羊犬」,然後畫下圓圈。響野也像平時一樣時不時插嘴,而久遠和雪子幾乎一言不發。不過即使這樣,信息還是會記在腦中。

久遠意識到,不管對成瀨的判斷有多懷疑,恐怕自己最終還是會去搶銀行。他不打算僅僅因為某種漠然的不信任就捨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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