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次接近

「那麼,到底是如何呢?」

我再也忍受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恐懼,鼓起勇氣問道。

「有人在撒謊。——這個解釋應該是最合理的。」

「那麼,兇手是誰?」

「松下君,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心急。直接省略掉中間的推理和深究,直指結論是很不好的習慣啊。殺人案沒有屍體可是不能成立的。」

——高木彬光《鼠的貢品》

(別人)

「前天鬧的是業餘樂隊,昨天是同道堂的寡婦,然後今天是新寺仁么?」

偵探回去以後,額田警部補露出了從未有過的苦澀表情跟他攀談道。

「哎呀,要出奇了。」

「喂,也就是說在每天晚上,發生了以瑪麗、裕二、小純為順序的三件相同的案件(當然報案順序並不一致。)而且目標都是紅髮。除去最後的小純,屍體和兇手都一樣地消失了。——還真不能把它們看成是沒有關聯的案件。」

「竟然這麼認真,完全瘋了。」

額田警部補坐到位於房間最深處的自己辦公椅上,低語埋怨道。

「前天,樂隊那群傢伙說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他們一定是覺得鬧小偷太不值一提了,才編造了那些看上去挺合理的謊言。畢竟最開始他們報案說『有強盜!女主唱的頭受到了撞擊』些話,雖然全部都是編的,但說的真挺可疑的,還真的以為有闖入者。」

「喂,我也曾有這樣的疑問『不會是他們自己襲擊了他們的女同伴吧』。」

他並沒有直接負責這個案子,不過報案人堅持主張兇手和瑪麗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消失,第二天就成了警署內的一個話題。

「即使是今天早上碰面的那個同道堂的寡婦,她的目光看起來也不正常,什麼屍體、兇手消失的鬼話,一定是編的。」

「說的有理。不過假如新寺說的是真的,那可是涉及了三件……」

警部補露出了刑警同事以外的人都沒有見過的焦躁表情,點著了香煙。

「無論如何先要找到瑪麗和裕二的屍體才好……能拿來藏兩件屍體的場所,我想應該不常見。」

「三件,恐怕是。」

他豎起了手指,警部補意會地回答了一句「嗯。」

「恐怕是三件。」

他對這樣的回答感到滿意。不過,比起那些屍體的蹤跡,他心裡挂念的是追蹤屍體的人們。那個對他凌厲斥責,非常有魅力的,長著紅髮的寡婦。僅僅為了打聽瑪麗和裕二事件而來的,那個極為精廋的偵探。

忘記刮鬍子了,他一邊摸著自己具有稜角的下巴,一邊又面向了書桌上的文件。

(兇手)

男子又一次注視著並排擺在眼前的噁心之物。

並排擺在眼前的屍體——屍體——屍體的頭顱。

「瑪麗」、「裕二」、還有「小純」。

他對於名字以外的方面——年齡、之前所過的生活,一概不知。只是,只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親手把三者的存在、未來完全消除了。

——啊,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權利。

男子的靈魂再次嚎叫道。因為至少還有兩個人要為死亡感到悲傷。而且今晚是屍體擺在面前為自己行為感到悔悟的最後一個晚上了。

——一旦到了明天,這些東西就再為我所有。

這身嚎叫支持了這種安心感。

——是的,一旦到了明天……

瑪麗、裕二

優佳覺得自己採購得有點太多了。即使只買蔬菜,自己一個人還是吃不完。

——雖然頭部的檢查結果是「沒有異常」,不過或許平衡還有些問題吧。

優佳手托著腮,注視著眼前桌子上的大包,一個人苦笑著。

出院當天,在長時間無所事事的午後,優佳漫步在大街上。打工店裡以及樂隊的朋友知道出院的消息,都說「來慶祝身體痊癒吧」,但被優佳拒絕了。住院兩天也要慶祝,優佳覺得難為情,而且坦白說,和那些有自己房子的女孩不同,優佳也沒有那種在便利店大肆採購的富餘了。

買了晚飯的食材——只是一些沒有二次加工,沙拉用的蔬菜,回到黑乎乎的房間里,電話答錄機裡面留有幾條電話留言。

基本都是由中西幫著聯絡的打工點裡打來的,都是「慢慢休息,早點回來」,這樣自相矛盾的話。不過即使這樣,優佳聽了仍然感到心裡暖暖的。

然後最後一條不是別人正是中西的聲音。

「(嗶嗶)啊,優佳?是我,中西。到了醫院才知道你白天就出院了……那個,這樣……我就安心了。沒有什麼大礙真是太好了……不過疲勞積累了那麼久,還是要房間裡面好好休息的。打工那邊一周之內不用擔心——那麼十天後再會。」

一打電話答錄機說話聲音就變得戰戰兢兢,確實是中西的風格。被一種不可思議的安心感所包圍,同一盤磁帶,優佳聽了三遍。

——好吧,既然有剩,就煮點東西吃吧。

如此想著,優佳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除了包裝袋食品留在了桌上,其餘都搬到了廚房。

優佳從裡面拿出了黃瓜和胡蘿蔔,在水池用水沖洗著。不知道為什麼,瑪麗過去的樣子在腦海里掠過。

——胡蘿蔔?

躊躇了好久,優佳終於明白會有這樣聯想的原因了。那嬌嫩胡蘿蔔的紅色,不經意間讓她聯想到了瑪麗的紅髮。

不經意間摘出信息,在腦海裡面整合到一起,這樣的體驗優佳經常有。想起前天晚上走廊發生的事情是感覺就是這樣,早上看報紙的時候,偶然間看到了「アルト」(女低音)、「ゼロゼロ」(零零)這些不該出現在報紙上的辭彙,就有了興趣。細看卻哪也找不到「アルト」這個字眼,就把報紙整個讀了個遍。最終我是在右上角落的「アルコール」(酒精)和左邊中間的「フランクフルト」(法蘭克福)發現了這兩個詞,才恍然大悟自己不經意間把「アルコール」里的「アル」和「フランクフルト」里的「ルト」拼在了一起組成了「アルト」。

剛才除了胡蘿蔔之外,應該也有可供摘取的線索吧。關於「傷」或者關於「死」之類的——不過優佳並沒有有過多去追究其他理由。因為看到胡蘿蔔就馬上聯想到了,面對瑪麗一定要坦率。

實際上,她對瑪麗的死還沒有完全接受。

這恐怕也是因為最後的場面她沒有捕捉完全。告別的場面也就只有幾秒。發現以後優佳就馬上失去了意識,而且這之後瑪麗的身體就不見了。假如現在在這個場面下瑪麗突然之間出現,和『00』的成員們一起說:「愚人節快樂!」

即使如此,優佳也絲毫不會感到意外。只是愚人節是四月一號,是今天。兩天前可不是。

按照中西說的,整個案件到最後都沒有立案。沒有哪一層有發現東西失竊,瑪麗的屍體也沒有。附帶地,目擊到闖入者的,啊不,捕捉到闖入者身影和蹤跡的只有優佳和BB兩個(而且能夠作證的只有BB)。這個不能作為案件立案,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警方片面斥責是瑪麗自己隨便消失的,不明所以的情況,甚至懷疑是BB他們親手把優佳推倒的。

說這樣的話太荒唐了。

毫無疑問他們對我們這樣的人有偏見。當然我們五個人都是追求刺激大於安穩的人,但是半開玩笑地把犯罪和死亡捏造到我們頭上,我們也沒有那麼好糊弄的。

優佳飽含怒氣地把案板上胡蘿蔔切得粉碎。就在這個時候……

瞬間,她感覺到廉價公寓發出了一聲哀嚎。不過這聲音不像是房門的嘎吱聲,她又修正著她的想法。

「是誰?」她判斷出來聲音是人發出來的,試著問道。

「是我……」微弱的聲音從門的下方回覆過來。聲音聽著很熟悉。至少,優佳剛才連著聽了三次。

優佳用毛巾擦了擦手,迅速趕到門口。轉動門把的時候,對面有很強的阻力。此間優佳哄了好幾次,突然對方撤去了阻力,門從走廊側被打開。

「隊長!」優佳一邊用力地踩著風箱,俯視著腳下的男子。

滿臉通紅的中西智明緊閉雙眼倚靠在牆上。

人過夜的方式說起來應該有無限多種吧。

比如男人和女人在炫目的星空下互訴衷腸。還有一個擁有獨特趣味的男人看著裕二不斷腐爛的屍體,露出他殘忍的微笑。

——於是現在要把那個傢伙做的壞事都揭露出來。

站在木製小屋玄關的門前,裕子思考了人生命運的總總。

被叫做「歪大叔叔」的小學勤務工,裕子認定他就是兇手。對此她沒有一點懷疑。今天早上十三郎進行的「查證」——這件事情非常明顯地顯示了他就是兇手。要儘快處理掉裕二的屍體,無論如何也必須從學校中間通過。所以那個晚上有便門鑰匙的人只有這位老年勤務工。

如此的話,真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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