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悠哉悠哉(23)

我的泓:

新年剛過,春節將至。你也真會找過生日的時候。以你這性格,不慶祝到天崩地裂誓不罷休。我,「一介病夫」,除了動筆沒別的本事,只好默默祝你快樂。詩,原本只有一句。今天又添到圓滿。你能不能猜出添的哪句?寫這些文字時,心情是甜

蜜而安靜的。你的形象在眼前亂蹦亂跳。

我可愛、美麗、聰明的泓啊!去盡情享受生活吧!你在做的就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想做卻做不了的。一種亮得刺眼的性情融化在你身上。過幾天是你的生日了。我寫此文,配詩,送給你,請微笑回應。子尤

捉迷

讓我們來做一個遊戲,

遊戲的名字叫捉迷。

從起首的冒號到結尾,

走過熱烈的字字句句。

紙面上低低的呼喚,

伴隨每一次輕盈的記憶。

「你的好觸及了我的劣,」就這樣開啟塵封的嘆息。

想起後海旁的漫步,

夜空下絲絲的寒意。

一枝或喜或悲的筆,

繪出不凡的意義。

寫完了滿眼光怪陸離,

草草記下日期,

你在信的那頭等我,

我在信的這頭讀你。「你的好觸及了我的劣」就是泓第一次給我寫信時用的句子,其他的詩句都很好理解。我對祝賀生日原本還有更宏大的想法,比如運一箱子碎紙片到她們學校,碎紙片上寫滿她的名字,但現實和理想總歸有差距。每到這時候我都會聯想我們學校的朋友們,他們為什麼總是那副費勁的樣子?是他們自己天生的「質量」問題,還是「廠家」的問題?我覺得還是學校在教育上有問題,搞得人慘兮兮。有一天,同住一個小區的同學來家裡,他是被班裡指派做通信員的,一進家門,他隨口一句話,就是絕對的觸目驚心,這更使我下定決心,準備做一個與朋友間的採訪集。這次他送來的是露露的信,這讓我很奇怪。因為很久沒有和班裡聯繫了,除了平時偶爾和王釗打個電話,聽到的也是滿耳朵愁怨。

來信是薄薄兩小頁,展開一看,裡面竟有大半縷頭髮,嚇得我大驚失色,以為露露學習學到崩潰,決意出家。後來才知道,是她考試做不出題,急得揪下來的,我真恨不得讓她揪我的,只可惜我還是禿頂。信一開頭,她稱我為沉默不言的幻想者,微笑示人的普通少年,我很喜歡。接下來的內容真應該讓所有的家長老師好好看看,裡面她記錄了小雲的一句話:「我還是找卷子當我的男朋友吧!保證他天天不會離開我。」我看了,輕輕一笑,還是那個小雲,那個「可恨」的小雲。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學習對我的意義何在?我學習的目的何在?甚至,我都想不明白我的意義何在,什麼是『絢麗多彩』的生活。」沒有比這更值得人深思的發問了。我給她回了信:

「很高興收到你的信,我躺在躺椅上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真可謂字字血、聲聲淚,我特別能理解。知道嗎,天天從你們那兒了解學校魔鬼般訓練,我覺得自己真的幸運。看看自己初一初二是怎麼糊塗過來的,我就知道我要是上初三非哭死不可。我真的要比你們幸運。因為你們的艱苦漫漫征程是在黑夜中的,是看不見前途的,是異常寒冷的。「瞧瞧,誰比誰苦?你們被鞭子驅趕著,頂著十面壓力地往前走,可憐呀!或許還能呻吟幾聲,發發牢騷,可完之後,還是得一步步前進呀!」

「你們不知道自己被趕到哪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下,你信中的思索和困惑恐怕只有我身處事外冷靜品味才最懂得。引用我八九歲時的一句強詩:『不容易呀不容易,一天到晚直出氣。』」大家都在努力刻苦著,只有我左一張望右一張望。再往後就是聖誕節,我們把家布置得特別漂亮,那時周星馳的新片子又在放映,可憐的天兒是想看《功夫》卻沒功夫。聖誕節夜,天兒病了,不能來我家聚會。她老是生病感冒。我們打電話聊天,正巧高三的龍兄在 (為什麼每次重要的場合都有他在場),天兒聲音沙啞而凄慘地說:「問問他覺不覺得前途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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