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資本主義的幽靈 第五百零九章 這很封建(二十二)

一人拿了三百幾十文的賞錢,這幫好像幾天沒吃飯一樣的廂兵,頓時就精神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被呂本知當成心腹的店宅務的押司於問道飛也似的跑來了,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行了個揖拜之禮。

「稟學士,州北大營的那些無賴潑皮剛剛關閉了營門。」

「哼!」呂嘉問冷冷哼了一聲,「螳臂擋車!」說著,他大手一揮,「傳本官的將令,出兵!」

「出兵!」

「出兵!」

「都跟著本指揮!」

「別走散了……」

「都給老子看住了!」

幾個廂兵指揮使都滿頭大汗的嚷嚷了起來。今天的差事可不容易做啊!因為那個自以為是的呂嘉問竟然一上來就發了賞錢……「戰場」還沒到,賞錢怎麼能給?就不怕那些「臨時廂兵」拿了錢去逍遙了?

這賞錢得到「戰場」才給,而且只能先給一半,完事後再給一半才是啊!

不過大家心裡明白,卻也不敢當著呂嘉問的面點穿了。只能招呼手下的老兵(真的廂兵)壓住陣腳,怎麼都得把人帶到地方吧?

將近800人的聚在一起,場面還是很大的,興許就嚇怕了州北軍營里那些人了。

一想到州北軍營的強拆,幾個指揮使也都難過起來了。廂兵指揮使可不是禁軍上四軍的指揮使,他們都是雜品武臣,而且還是一輩子拿不到官身的雜品武臣。

混得到這個份上,當然也不可能是什麼勛貴將門家出來的。他們都是開封禁軍小軍官的後裔,不少人也住在城北廂禁軍的兵營裡面。

只不過今天要強拆的,不是他們自己的家……

可是難過又有什麼用呢?且不說武人低賤,廂兵更是不值錢的存在,便是講道理,禁軍軍營也不是他們的家啊!

他們不過是仗著祖輩為大宋扛過刀槍,流過血汗,所以賴在軍營裡面而已。

現在官家不讓住下去了,除了搬走,還有什麼辦法?

可是,又能搬到哪裡去呢?

就在一般廂軍帶著滿腹的辛酸去執行強拆任務的時候,呂嘉問和呂本知也帶著一群公吏騎馬跟著一同「出征」了。

今天的「敵人」不是西賊,更不是三頭六臂的契丹,所以呂嘉問這個文官是敢於臨陣指揮的!

當然了,他「臨陣」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督促將士殺敵,而是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

「大兵壓境」只是為了恐嚇,呂嘉問真正的目的,還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在調集廂兵的同時,他還做出了讓步的準備——他準備給那些願意自己搬離的州北軍營居民,12個月免租入住店宅務所有的出租房的優厚待遇。

店宅務現在有1000多間空房,正好用來安置這些從州北軍營出來的居民——店宅務的房子雖然破,可是租金卻是滿開封府最低廉的,一間外城的住房(不是一套,而是一間)年租不過十幾緡。所以不開後門是很難租到的,更不用說再豁免12個月的房租了。

這樣優厚的條件要再不肯搬,那就怪不得自家運用廂兵了!

「父親,州北大營到了。」

呂嘉問的思緒被兒子呂本知打斷了,趕忙拉住韁繩,然後抬頭一看,果然到了州北大營的南門之外。

兩扇木柵欄門已經關上了——這個不是原裝的大門,原裝的大門在50多年前就丟了,所以找人做了兩扇單薄的木柵欄門湊數,現在也爛得不成樣子了。

隔著木柵欄,呂嘉問看見裡面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站了一大堆,不少人還穿著孝服,手裡捧著牌位。

「怎麼回事?有人發喪?」呂嘉問有點奇怪。

「回稟學士。」那個於問道回答,「不是發喪,是有人抬出了戰死的祖宗牌位。」

「戰死?」呂嘉問嗤的一笑,「開封府的禁軍多少年沒上過戰場,那些人都是何時戰死的?」

「大多是仁宗朝時死的。」

宋朝原來有個《更戍法》,就是將禁軍分駐開封府和外君,內外輪換,定期回駐京師,但是將領不隨之調動,使「兵無常帥,帥無常師」。因此在仁宗朝宋夏開戰的時候,在前線作戰的許多禁軍後裔都住在開封府。

「哼!」呂嘉問輕哼了一聲,「都多少年了,還想仰仗祖宗的餘蔭?」

「是啊。」於問道應景般地說,「又不是開國將門之後,不過是些戰死的兵士後代,而且朝廷早就給過撫恤了。」

呂嘉問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去把門推開!」

「喏!」

幾個指揮使大聲答應了一聲,就馬上給自己的部下下達命令了。

「前進!」

「都聽話了,給老子上!」

「都給老子沖啊……」

在這幾個廂軍指揮使聲嘶力竭的督促聲中,六百多個(已經跑了一百多人了)拎著鐵鍬和大鎚子的廂兵慢騰騰向前擁去。與此同時,在木柵欄大門的另一邊,也有人喊了起來:「快頂著大門!莫讓他們衝進來!」

一聲發喊之後,那幫子穿著孝服,捧著牌位的老老少少也都紛紛湧向了大門,擠在大門了大門後面。

很快,兩扇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木柵欄大門兩邊就都是密密麻麻的人了,一邊是有氣無力往裡推的廂兵,一邊則是拼了老命頂住的州北軍營的居民。

雖然從外面往裡推的人多一些,也壯一些,可是裡面頂住的人都是在保家啊,當然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所以任憑那些廂兵如何吆喝(力氣不用,吆喝還是要的),這大門還是紋絲不動。

就在這時,旁觀的人們也多了起來。州北軍營的地段不差,就挨著大街,進出的通道也夠寬敞,很快就來了不少看熱鬧的潑皮閑漢,把現場圍了個水泄不通。

因為周邊還有好幾座大營,所以看熱鬧的大多都和禁軍沾著點關係,立場自然是反對強拆的,不一會兒就有人開始起鬨了。

「臟官!」

「酷吏!」

「是呂扒皮!」

「去敲登聞鼓!」

「對,告御狀去……」

「告他!」

呂嘉問在開封府的名聲可謂臭不可聞,而開封府的刁民也是出了名的大膽。別說呂嘉問這個太府寺卿,就是後來的蔡京也被人堵著門罵過。

大宋的武官怕文官,開封府的刁民起鬨的時候可不怕誰!

「爹爹,好像正面打不進去!」

呂本知策馬站在父親身邊,看見「久攻不下」也是急了,這一急,就急中生智了,「不如派一隊人從後門打打看?」

「前後夾擊?」呂嘉問摸著鬍子,讚許地看了兒子一眼,「好!那就調一個指揮,繞去州北軍營後門。」

呂本知得了命令,就從馬背上下去,然後跑著去傳令。因為呂嘉問「用兵」的時候忘記留預備隊了,所以呂本知只能去亂紛紛的戰場上找那幾個指揮,可是紛亂之間哪裡找得著?又大聲喊了那幾人的名字,也沒人應答。無奈之下,只好親自帶兵了。

「我是太府寺卿衙內呂本知,現在奉家父之命行事,有人願意跟從嗎?」

「有,有,有……」

還別說,衙內的招牌挺好使的,很快就有十好幾看上去頗為彪悍的廂兵從紛亂的人群中擠出來,到了呂本知身邊。

廂兵裡面居然有這樣的壯漢!?

看到這些人的塊頭,呂本知也是一愣,不過也沒多想,就問:「可有人知道州北大營的後門在哪裡?」

「小底知道。」

馬上就有人應答。

「好!前面帶路!」

呂本知下了命令,然後就帶著十幾個壯漢,跟著那個認路的嚮導,擠出了圍觀的人群,然後又進了一條七拐八彎的小巷子,走了沒一會兒,就到了兩扇破破爛爛,沒有人看守的合著的木柵欄門外。

「呵呵。」呂本知笑著,「匹夫就是匹夫,顧頭不顧尾!來人吶,給本官衝進去,第一個進入州北軍營者,重賞50緡錢!」

「喏!」

那十幾個壯漢答應著就一擁而上,嗷嗷叫著往那兩扇破爛木門衝去,用力搖了幾下,沒有人防守的木門居然就被推開來了。然後,這些壯漢就叫嚷著沖了進去。

這就拿下來了!

呂本知心中大喜,都有點佩服自己的兵學了——看來以後一定要好好讀書,考一個進士,再去往閫臣的路線上發展……

「燒起來啦!」

「著火啦!」

「是太府寺的廂兵在放火!」

就在呂本知得意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大喊著火什麼的,連忙抬頭一看,果然有火光和濃煙從州北軍營裡面冒出來!

「這些廂兵怎麼放起火來了呢?」呂本知也下意識想到了是自家指揮的廂兵在軍營裡面放火了!

在開封府放火可不是小罪過啊!開封府到處都是木結構的房屋,真要燒起來很容易釀成大災的,所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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