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宋徽宗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又到別離時

潘巧蓮,安安穩穩躺在一張卧榻上,手裡捧著碗香噴噴的雞湯正在小口小口喝著。身邊還有小瓶兒和蘇影兒這兩個心腹丫鬟忙前忙後在服侍著。好一副吃吃喝喝,安心保養胎兒的做派。

相比之下,西門青就「苦命」多了。從四月份懷孕到現在,才安穩了不到一個月,說來還真有點對不住她。

「十八,怎麼樣?」武好古看見潘巧蓮的樣子,知趣的上前問候。

潘巧蓮也不起身,只把盛了雞湯的碗兒給了小瓶兒,然後就煞有介事的摸著肚皮上,「唔,好像在動,好皮,該是個男孩吧?」

動?還是胚胎呢,怎麼個動法?倒是西門青肚子里那個動得挺歡快,即便不是個小子,也是個和西門青一樣壯的丫頭。

武好古在潘巧蓮的塌邊坐了下去,伸出手在潘巧蓮纖細柔軟的腹部摸了摸,「嗯,一定是個小子……大姐,你可得給我好好照顧十八。」

讓一個孕婦去照顧另一個孕婦……聽上去彷彿很胡鬧。但是西門青是媵妾,照顧主婦是應該的。而且西門青還是個很好的郎中,特別精通婦科,照顧懷孕的潘巧蓮是最好的。

「喏。」西門青歡快的應著,彷彿很高興看到潘巧蓮有了身孕。

武好古想了想,又道:「大姐,女人生孩子是個鬼門關吧?」

「大郎……」

西門青和潘巧蓮同時一愣,兩個女人互相看了一眼,如然後同時用一種幽怨的目光看著武好古。

武好古被她們一看,頓時也覺得失言,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大姐,你們西門家有好的接生婆嗎?」

在宋朝,接生婆和醫生是兩個職業。西門家雖然有不少人以行醫為業,也有祖傳的醫術,但是卻沒有人做接生婆。

西門青搖搖頭,然後又道:「不過奴知道幾個在徐州、海州很有名的接生婆。」

有名……就意味著不聽話和自以為是!

武好古想了想,說:「選兩個不大有名的到開封府來。」

「不大有名?」潘巧蓮訝異道,「大郎,開封府這裡有最好的產婆……」

「當然要用最好的!」武好古點點頭,「不過要防個萬一。」

「防萬一?」潘巧蓮問,「怎麼防?」

武好古說:「我在一本書上看見過一件助產的東西,名叫產鉗的,回頭就畫下來,叫人用黃銅打造出來。」

武好古其實沒見過實物產鉗是什麼樣的,他只見過產鉗的圖案,不過還是可以畫個七七八八。

「產鉗?」西門青問,「是甚東西?奴怎麼沒聽說過?」

「是個在胎兒難產時將胎兒從子宮中牽出的工具。」武好古一本正經地說,「是神宗朝時陝西一個姓韓的郎中所創的。另外,這位韓郎中還創出了消毒法,以避免產婦在產後染病。」

消毒法?

西門青一愣,還有這個方法?一定得學會了,這樣就不怕仇家給自己和大郎下毒了。

武好古說:「大姐,你寫信去給你大爹爹,叫他尋兩個年輕能幹的產婆來開封府。到時我把產鉗和消毒法傳給她們,就可以安心北上了。」

「北上?」潘巧蓮一聽,櫻桃小嘴就撅起來了,「官人要去哪裡?」

「去清州。」武好古說,「已決定了在清州和遼人談判……九月初五啟程,多半是要談上幾個月的。以後一段時間,為夫可以在開封府、大名府和界河商市之間奔忙,你們分娩時我應該可以趕回來的。」

「哦。」潘巧蓮撅著嘴,看上去很不滿意。

在她的理想中,武好古應該時時刻刻陪在身邊才好,怎麼能天南地北的亂跑呢?

西門青的目光則在小瓶兒和蘇影兒兩個女孩身上遊動著,現在自己和潘巧蓮都懷了孕,不可能陪著武大郎了。可大郎身邊總沒個女人跟著也不合適吧?要不讓蘇影兒跟著去?

……

「用間……」

宮城,東府都堂之內,宰相章惇正在聽取張商英的報告,聽到了武好古提出的設立間諜司,同時向界河市派出大量禁軍間諜的建議時,輕輕點了點頭。

「這個法子不錯。」章惇捋著鬍鬚,「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啊!武大郎雖是一介吏商武人,卻是讀通了《孫子兵法》的。」

「相公,您也覺得這事兒能行?」張商英又問,「那您覺著讓誰去主持間諜司為好?」

「間諜司倒也不急,此事非同小可。」章惇搖搖頭,「還是先在兵學司的名目下把間諜招募起來吧。」

樞密院現在就是十二房二司,其中一個司是剛剛開張的兵學司,若馬上再增加一個間諜司顯得改革步子過大了。而且間諜司是什麼衙門啊?那是同皇城司有點類似的,不過皇城司是對內的,主要在開封府界活動。可間諜司也不一定不能用於大宋內部啊。

所以這個衙門擺在樞密院下面是很不妥當的,官家恐怕也不會放心……

張商英道:「張榮僖(張耆)的孫子張叔夜剛剛升了宣奉郎,要回開封府待選了,不如讓他做個兵學司博士,把諜報事先管起來吧。」

張叔夜雖然是,門蔭入仕的官兒,不過卻是文武雙全,又在陝西前線摸爬滾打了多年,積累了豐富的軍事經驗,同時因為他是開封將門子,對開封禁軍也非常熟悉,完全可以駕馭他們,而且他還是個文資官,完全有資格在樞密院兵學司裡面謀個博士的差遣。

「嗯。」章惇點點頭,「這個張叔夜是不錯……就是他了,給了兵學司博士,再加個兼管諜報事的差遣。若是能做好了,將來可以替代慕容先生,就是做個北伐的主帥也是合適的。」

章惇想得倒挺遠,已經在琢磨北伐主帥的事情了!不過他可看不上童貫這樣的宦官,可章楶這一代閫臣又顯得太老,不可能在十年二十年後挂帥。而今年三十四歲的張叔夜顯然是個合適的人選,他是亦文亦武,又是開封將門子,在陝西的表現也不錯。若是能管好兵學司和對遼的諜報工作,將來就是個知己知彼的北伐閫帥了。

章惇想了想,又說:「北面之事宮中向來是插手的,還是讓往來國信所也插一腳諜報事吧。」

「河北東路轉運使司也可以管一點諜報事。」張商英這時又道,「現在河北東路的漕臣就有搜集遼國諜報的責任。」

章惇點點頭,笑道:「那是自然的,等你做了河北東路的漕臣就給加了兼管諜報事的名目,再讓界河市舶司也管一點諜報事……諜報事的花銷得叫界河市舶司拿出來。」

這番安排在後世的大特務們看來簡直是胡鬧,諜報工作保密第一,哪有那麼多衙門共管的?這樣還怎麼保密?不過宋朝就這樣,涉及軍國要務的事情就是多頭管理。對外的諜報事宜,自然不能例外了。

……

「日子定下了?」

「定下了,九月初五啟程,年關前應該能回。」

武好古這個時候已經回到了開封府城西廂的武家大宅中,他是來向老爹武誠之報喜(潘巧蓮懷孕)的,同時也把自己再次離京的日期告訴了武誠之。

「家裡面和商行的事情都安排妥了?」武誠之問。

「都妥了。」武好古說,「商行改組在八月底前就能辦好,從九月開始,內賬房每個月都會給家裡一千緡,可夠花嗎?」

這一千緡不是用來維持城外梨花別院和武好古、潘巧蓮、西門青他們的「小家」開銷的,而是給武誠之及城內武家大宅花用的。

「夠了,夠了。」武誠之笑了笑,「家裡哪裡花得了那麼多,再說你爹我可還是開封府頭一號的書畫牙人呢。」

武誠之的官牙身牌並沒有失去,現在他兒子是「畫中第一人」,還創立了佳士得行和花魁行,他自然跟著沾光,找他掌眼和買畫的顧客多得不得了。每個月的進項怎麼都有一兩千緡。

「現在是花不了多少。」武好古笑道,「等二哥兒中了進士,可就要花錢如流水了……該花的錢,可不能省啊!」

中了進士之後可以「賺」,也可以「花」,各有各的路子,在官場上的前途自是不一樣的。

如果要「賺」,那就是走榜下捉婿的路線,娶個富婆進門。不過倒貼的富婆一般不能成為進士丈夫在官場上的助力。

而要「花錢」,當然就要去交遊士林,再尋一個大大的文官做老丈人了。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大了!

武誠之聽出了武好古話中的深意,馬上感興趣地問:「大哥兒,你可是要給二哥兒做媒?」

「做媒談不上,去試探則個吧。」武好古說,「待會兒二哥兒從太學回來,我就給他寫一幅真,帶著去大名府……這次外出可不同以往,是跟著張天覺走的。一路之上的交際飲宴肯定多得不行,大名府的韓學士肯定是要見的,他可有六個兒子,孫女有十幾二十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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