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雷電交加,左輪泰銜煙斗倚窗獨坐;自從「金絲貓」一案之後,他的心情很感到不舒服。
左輪泰從來是不耐寂寞的,他是一個閑不得的人,沒事可乾的時候就外出去旅行,多少沾一點麻煩上身,好像就容易打發時光了。
這一次,他守在家裡至少有半個多月的時間,竟連旅行也沒有思及,就可見得他的心情是如何地沉重了。
「金絲貓」的案子由始至末,不時地縈繞在他的腦海間,總會引起他的長吁短嘆。
左輪泰的寂寞是可想而知的,他像是在懺悔著什麼樣的事情,自己在折磨自己。
一連好幾天都是陰雨,天氣的情況和左輪泰的心情相同,這一天的變化更為惡劣,好像預兆著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即將發生了。
左輪泰自從由賭城回返家門之後,絕少外出,甚至於連家中的任何人他也不願意多交談,經常是倚窗獨坐。有時候銜上一隻煙斗,靜看縷縷煙絲髮呆。
又有時候,他會借酒澆愁,自斟自酌,喝至酩酊大醉為止。
這天的晚餐,他也多喝了幾杯,很感到腸胃不舒服,經下人的勸告,他始才停下酗酒。回返寢室內,倚窗獨坐,至少也有個多小時了。
倏地,門鈴響了。
左輪泰心中想,他不應該會有訪客的,因為由賭城回來之後,他絕少出門,也沒有和任何人接觸,大部份的朋友還以為他旅行在外,還未返家呢。
是誰撳門鈴呢?也許是他家中的下人有了訪客。
左輪泰一家兩口人,除了他之外,他收養的義女——關人美自從成年長大後,也養成了嗜愛旅行的習慣,目前也在外地沒有在K埠。
關人美和左輪泰旅行在外時,這花園洋房寓所就變成了他們的下人的交誼廳了,經常會有人往往來來、川流不息的。
甚至於有下人在這寓所內開賭局,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就是左輪泰的「獨身主義」的最大弊病了。
門鈴響過後不久,下人叩他的房門。
「什麼事情?」左輪泰說。
「有一位小姐來拜訪您!」下人說。
「你知道我這幾天都不見客的,你給我回拒就是了!」
「不!這位小姐說,您一定會接見她的,因為她的尊翁和您是莫逆之交!」
「那位小姐姓什麼?」
「她不肯說,說是見了您的面的時候,您就會認識的!」下人說。
左輪泰吁了口氣,他心中想,這位少女,假如不是發生重大的事情,需要求幫助時,她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因此,他說:「好吧,就召她進來!」隨即走入卧房外相連的小客廳坐下來。
不一會,下人已延進一位妙齡女郎,臉貌娟好,婷婷玉立,有著一副看似多愁善感的外型。
左輪泰看似臉熟,但想不起是什麼至親好友的女兒了。
「左輪泰叔叔!」那少女禮貌地一鞠躬,徐步行近到左輪泰的跟前。
左輪泰儘管她叫得親熱,還是想不起她是什麼人?
下人還站在門首,似像聽候遣使,其實他是要看主人的反應。
左輪泰的寓所中所使用的,都是多年的老傭人了,他們為主人的寡歡而憂慮,也希望著有特別的因由使他情緒有所改變。
左輪泰一側首,示意那守在門首的下人退下去。
那位忠僕,只好掩上房門,退走了。
「你是……?」左輪泰邊說著,沒敢肯定,腦海中仍在思索。
「我姓卜,卜思嘉,家父是卜維剛,你忘記了嗎?」少女說。
「卜維剛,啊,怪不得!你會如此地面善,你還真像你的媽媽,我真想不到,在此風雨之夜,你會來拜訪我!」左輪泰笑了起來。
卜思嘉解下了她的雨衣,左輪泰趕忙起立替她接過,掛到衣架之上。
看卜思嘉的臉色,可想而知,她的心中有著極大的困擾,一時還難以啟齒呢。
「令尊可好?」左輪泰以客套的語氣說,但他並非是交際應酬的辭令。而是真心的問候。
「家父在醫院裡!」她說。
「生病了么?」
「不!他是養精神去的,由於心情不愉快!」
「家裡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么?」
「難道說,你沒有讀報紙?我們家裡出了大亂了,你一點都不知道?」女郎瞪目說。
「啊,我出門剛回來不久,也好幾天沒看報紙了!」
卜思嘉嚶嚶哭泣起來,真好像是有著極大的不幸發生在她的家庭里。
「不要哭,將發生的事情好好地告訴我!」左輪泰說。
女郎哭得更是傷心,說:「左輪泰叔叔,無論如何,你總得幫我們的忙。否則,我們一家人都會走上毀滅的途徑!」
「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呢?你得詳細告訴我然後再作處理!」
「我很難啟齒呢……」
左輪泰沉吟半晌後,說:「你是否需要喝一杯咖啡或是什麼飲料藉以穩定情緒?」
卜思嘉吁了口氣,正了正神色,說:「假如有白蘭地的話,我想喝一杯,最近這些的日子,我多半是在借酒澆愁的!」
「你已經到了可以飲酒的年齡么?」左輪泰問。
「剛好成年!」
連日里,左輪泰都是酒瓶、酒杯不離身邊的,所以替卜思嘉斟一杯酒也至為方便。
這女孩子也很夠熟練的,滿滿的一杯酒,她仰起了脖子就一飲而盡。
由此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是夠煩重的。
左輪泰順手給她斟上第二杯,邊說:「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家裡倒底發生了什麼不幸事故了!」
「您可還記得我的哥哥?」她問。
「嗯,待我想想,對了,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卜思仁?從小令堂就喚他做傻小子,他有點楞頭愣腦的,但是我喜歡這種性格,有說一不二的模樣!」左輪泰打趣說。
「嚴重的問題就出在我的哥哥的身上!」
「嚴重到什麼程度呢?」
「唉,他可能會被法院判處死刑!」
左輪泰吃了一大驚,說:「卜思仁犯了什麼樣的滔天大罪?」
「他自幼就被寵壞了,由於是爸媽就只有這麼的一個寶貝兒子!求學年齡就一直和一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
「那也頂多是無事生非,打架鬥毆而已!」左輪泰像是十分懂得不良少年的行為。
「不!他們做盡了惡事,包娼包賭甚至於搶劫!」
「糟到這個程度么?」
「最近發生的是一宗綁票案……」
左輪泰不斷地嘖著嘴,說:「你們的家庭環境雖說不上巨富,但是經濟環境大可以過得去,為什麼卜思仁會墮落到這個程度呢?」
「唉,他們綁票勒索還不說,向事主索取了金錢後,由於分贓不均,自行火併,不小心竟將肉票打死,變成了撕票!」
左輪泰不禁汗毛凜凜,這真可以說是滔天的大罪了!既然如此,卜思嘉來找他,他又能有什麼樣的幫助呢?
「被捕了么?」他問。
「被捕的只有卜思仁一個人,其餘的都逃脫了,卜思仁被他們出賣,所以落網!」卜思嘉很感慨地說。
「照你這樣說,卜思仁不過是從犯了?」
「可不是么!但是現在他卻成為那一幫不良少年的替死鬼,由他承擔整個的案子,這是非常不公平的!」她拭著淚痕說。
「合夥綁票的幾個不良少年是一些什麼人呢?可有查出他們的姓名?」
「連卜思仁,共是六個人!名單雖然有一張,但是不夠確實,那是根據警方研判的資料而定的,事實的真相很需要逮捕著其他的另一個人歸案才能證實……」
左輪泰皺著眉宇,說:「卜思仁被捕後一直沒有招供嗎?」
「可不是嗎?他的那個倔脾氣,一方面是愧對親友,一方面也許是受了什麼委屈,他在警署里一直保持緘默,拒絕回答任何問話,甚至於我替他請去的律師,他也拒絕接見!」
「是否他是為了替他的同夥人保持講義氣呢?」
「不可能的事!卜思仁是被出賣才被捕的,他應該對那些同夥的不良少年恨之入骨才對!」卜思嘉很慷慨說。
「這只是你的想法而已!」
「我也很了解我哥哥的那份牛脾氣,他受了委屈時就是如此的!」
左輪泰很冷靜地考慮了一番,說:「你今天找我,是希望我幫什麼樣的忙呢?」
卜思嘉又飲了一杯酒,說:「當然是希望你能逮捕元兇歸案,至少能幫助家兄減低他的罪刑!」
左輪泰再說:「令尊是退休的偵緝隊長,辦這類的案件,照說是他比我內行得多了!」
卜思嘉一聲長嘆,說:「家門不幸,出了這類的事情,父親傷心欲絕,他老人家已經聲明過了,絕對不管卜思仁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