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外歸僑

—張南湖市區圖正靜靜躺在余海面前的辦公桌上。他執筆瞪眼,以京劇團演出的南湖劇場為圓心,希望在最近的距離上找出花月仙去向的半徑來。可是,他有點失望了!南湖劇場地處鬧市中心大廣場,周圍全是清一色的大商店,幾乎沒有什麼住宅區。她去走訪一戶人家?好象不太可能。去商店?有這樣的必要性嗎?幹嗎非要在臨演出前去商店?還有,她對女兒說的近處,究竟距劇場多遠的範圍才是她所說的近呢?要在這麼多高樓大廈的繁華中心地帶無任何具體線索找到花月仙死前的去向,恐怕只有花月仙本人才能回答了。

在火柴廠與火葬場的再度調查中也一無所獲,沒有任何人與明星花月仙有過直接的交往,更不用說能在她的通訊錄上留下電話號碼了。

「會不會與那個打到團里的奇怪電話有關呢?」余海仔細分析著。又將目光死盯在地圖上尋覓開來……沿著鉛筆的移動,他的目光又凝注在南湖賓館上了。「不,不可能!」余海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南湖賓館在遠離中心廣場的市南郊風景區,乘小車去一個來回至少得花一個半小時。而據童曉燕回憶,花月仙是在下午4點正離開家門,5點40左右便已進了劇場的化妝室。在這僅有的一個多小時中,花月仙絕不可能去了南湖賓館!何況這當中還有段地處北郊的京劇團去劇場的距離,即使出門能僥倖攔上輛計程車,這時間也絕不允許!那麼,花月仙臨死前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呢?也許,她是在什麼地點約好了人——也可能是別人約她會晤。還有什麼可能呢……余海想著這一切,乾脆收起市區圖,從另一端移過先前研究了許久的花月仙的有關資料再次細看起來。即刻,他的目光便在一則登著生活照的專訪上停住了。照片上的女藝術家花月仙,顯得那麼秀麗、漂亮,這在與她同齡的女性中幾乎是無人可比的。余海在讚歎女藝術家風韻的同時,突然湧上了一個念頭:一個年青貌美的姑娘外出不一定很招人注目;可是,當一位年已半百且聞名南湖的女藝術家風姿楚楚地出現在人們目光中時,關注的人一定不少,而且也能給人留下一定的印象。余海宛若在絕處看到一線生機一般,他忙將桌上的一切一古腦兒收進保險柜中,掛了個內線電話讓皮小安馬上去一趟南湖賓館,然後抓住制服帽子朝頭上一扣,立即向樓下奔去。

10分鐘後,余海已經出現在市公交公司保衛科的辦公室了。

「怎麼,你小子提了隊長,就擺上官架子,見不到人影啦!今兒來肯定是有公幹吧?」一進門,熟悉的保衛科長便打趣道。余海將來意說了一遍。

「嗨!這真叫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保衛科長丟支煙給余海,「也該你小子走運,這情報已到了我這裡。」

「啊?」余海高興得噴出了一團濃煙。

「不過,你可別想撿便宜得到。」保衛科長捉弄地說,「提乾沒請客,結婚討老婆也沒見過一塊喜糖。象話嗎?!這回,不掏腰包請客就別想從我嘴裡掏『情報』去!」

「哥們,饒了我吧!」余海求饒地說,「等結了案,咱們新帳、舊帳一齊算。行嗎?」

玩笑歸玩笑,在人命關天的大案面前,好說笑的保衛科長也不再為難他了:「想不到咱這平常不起眼的『公交公司』這回還真起了作用。」保衛科長得意地說,「我來公司上班都是乘自己公司的交通車,一上車沒事便免不了跟那些售票員姑娘閑聊、閑聊……」

「我說老兄呀,你簡潔點好不好?」心急火燎的余海打斷了保衛科長的開場白。

「好!長話短說。今早我一上7路車,售票員小方就跟我閑聊開來。她說人死起來真快,前天下午當班時,花月仙還乘她的車進了南湖大商場,可晚上就聽看戲回來的父親說花月仙出了意外……」

「南湖商場?」余海的眼瞪大了,「她沒看錯?」

「錯不了!那些名演員嘛,斷不了在報刊、電視上露面兒,照片在影劇院的宣傳欄里也常掛著,對他們面熟的人當然多嘍。何況花月仙是南湖有名的『花美人』,本身又那麼顯眼。我們這位售票員是個愛時髦的姑娘,她說昨天盯著花月仙出了神,總覺得演員從髮式到服裝都顯得與眾不同,特別漂亮一些。」

「她怎麼知道花月仙進了商店呢?」余海不放心地追問。

「7路車在商場門前有一個停車站,她一直目送花月仙那挺有風度的背影進了商場大門,車才啟動。」

「商場。」余海想起了那個電話號碼。折騰了一圈,這下總算對上號了。

「你問這幹什麼?」保衛科長好奇地問,「難道這與她的死有關聯?」

「別刨根問底了,老兄!」余海在保衛科長的肩上友好地輕擂了一拳。「沒事照舊去我那兒喝一杯,以後有老婆抄菜待客嘍。」他笑著朝保衛科長揮了揮手。

奇怪,花月仙在一場重要演出前的神秘去處竟會是南湖商場?而且神秘得連女兒都不能告訴?他再次聯想到那同樣神秘得連地址名稱都不願顯示的電話號碼,決定將偵察線索延伸到南湖商場!

接待余海的,還是那位矮胖的中年婦女。

「又是公安?」她瞟了余海的工作證一眼,邊讓坐沏茶,邊好奇地問。「究竟出了什麼案子?是不是跟我們商場有關係?」

「認識她嗎?」余海取出了皮小安昨晚從花家要來的照片。

「花月仙!名演員嘛,誰不認識。」

「您跟她熟悉?」余海強調了「熟悉」二字。

果然,對方搖了搖頭:「我們這些營業員,哪能跟人家名人攀上關係呢?我只是說,見了照片知道是她。連話都沒說過,哪能說熟呢?!」突然間,她猛一愣,忙反問余海:「聽說她死了,而且是死在舞台上,是不是有這回事?」

余海凝重地點了頭。

「哦……難怪這兩天公安老往我們這兒跑。」她恍然大悟地瞪大了雙眼,「是被人害死的?」

余海模稜兩可地答道:「我們正在調查。」

「難道……」對方有點駭然神變,問:「跟我們商場誰有關?」

余海搖著頭說:「她死前的幾個小時中,有人見她來過你們商場。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商場有誰是她的熟人,或者誰在那段時間中見過她?」

「好,我馬上到外面營業間去幫你問問!」對方說著便腳步「咚咚」地立即走了出去。

余海等了還不到5分鐘,對方領進來兩位年輕姑娘。

「嗯,跟公安的同志說吧——」她大大咧咧地吩咐著。

余海一看,這兩位都是身著商場制服的營業員,其中一個扎著馬尾,臉色怯怯的表情,象個從農村出來的臨時工。另一個則留燙髮、戴耳環,打扮挺入時,估計是本市長大的正式工人。

余海又朝她們亮出照片。

「沒錯!是她!」時髦姑娘很肯定地說,「她以前在我手上買過一件風衣,印象挺深的。」

「前天下午你見過她?」余海問。

「開始我正在做生意,沒注意她進來了,是她——」時髦姑娘指著那扎馬尾的小姑娘說,「輕輕跑過來跟我說:『你看那女人,好漂亮!』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她正站在離我們櫃檯不遠的地方,一邊看錶,一邊四處張望,象是在等人。」

「後來呢?」余海滿懷希望地問。

「當時我本想過去打個招呼,但想到人家僅在我手頭買衣服時聊過幾句天,哪還記得咱們這小營業員?!也就沒好意思過去。恰好有人過來買衣服,我拿樣品跟顧客說了幾句話。後來再一抬頭,就不見人影了。」時髦姑娘遺憾地說。

「我看見她跟一個女人碰上面後就出了,兩人站在商場外面的台階上說了好久的話。」扎馬尾的小姑娘帶著幾分羞澀地一旁補充說。

「你沒看錯?跟她碰面的是一個女人?」余海急切問道。

馬尾姑娘點了點頭。

「多大年齡?多高?」余海追問著,「再見面,你能認出來嗎?」

馬尾姑娘困惑地搖了搖頭,沒有把握地說:「年齡我說不清楚,高矮……大概跟何姨差不多吧?」她指了指那位矮胖的商場負責人。

「那麼,打扮你總還記得吧?」余海盡量誘導對方記憶,「比如發形、服裝什麼的。」

馬尾姑娘想了想才說:「發形沒看清楚,衣服嘛……好象是紅色。因為紅色比較顯眼,所以才給了我一個印象。」

穿紅衣的女人!總算有了一丁點線索。

但這線索依然是如此模糊!

想到這些,余海心中並沒有半絲意外的欣喜,反覺得更加沉重不安。

時已仲秋,滿街又有多少身著各式紅衣的女人。

「好吧,謝謝你們!想起了什麼,請隨時將情況告訴你們何姨吧!」余海一邊道謝一邊將刑偵隊的電話號碼留給了那位商場負責人。

余海再度進了京劇團的大院。

他需要找於玉朋進行正面接觸,更不願放過楊明華的這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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