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幅畫 蒼楓落

冰冷的月光,在天空里凝固;凜冽的狂風,在時間中凍結。

「叮……」

電腦突然發出的聲音把林雪瑩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原來是那個「蒼楓落」回覆她消息了。

蒼楓落:貞子出事了?

葉蝶舞:對,我是她同寢室的同學,她……去世了。

蒼楓落:什麼?她死了?怎麼死的?

葉蝶舞:是在睡覺時突發心臟衰竭死亡的,警察說是意外。

蒼楓落:她的死可能不是什麼意外。

葉蝶舞:為什麼?

蒼楓落:她曾經告訴我,有人要害她。

葉蝶舞:什麼人?

蒼楓落:不知道,她說有人在她的生活里不停地複製恐怖片。

葉蝶舞:恐怖片?

蒼楓落:對,她說生活中不斷會發生許多恐怖片中出現過的情景,就像被複制了一樣,所以她經常會看到鬼或幽靈,但她懷疑是有人製造的。

葉蝶舞: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她從來不和我們說。

蒼楓落:其實愛看恐怖片的人都會有很強烈的自尊心,她們即使遇到什麼讓她們覺得害怕的事情也不會輕易告訴身邊的人。而且如果她所遭遇的事都是人為的話,那麼那個設局的人完全可以讓你們毫不知情。

葉蝶舞:你說那個人會不會是幽靈呢?

蒼楓落:或許吧,但即使是人,如果懷了鬼胎那麼和鬼又有何異呢?

葉蝶舞:你是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蒼楓落:我想你現在一定是一個人坐在電腦面前吧?

葉蝶舞:你……怎麼知道?

蒼楓落:因為你內心有恐懼。恐懼平時沉睡在你內心深處,只有當夜深人靜,孤獨一人時它才會慢慢爬上你的心頭,你越想趕它走,反而越會被它掐住咽喉,這個過程如果不被打斷那麼恐懼就會一直升到頂點,然後……讓你崩潰!

葉蝶舞:我現在是一個人……有些害怕,因為我總會想起以前這裡住過的一個女生說的話。

蒼楓落:那個在五年前發瘋的女生?

葉蝶舞:啊!你怎麼知道?

蒼楓落:貞子告訴過我,她查過五年前的那段往事,因為那段怪事也變成了她生活中的恐怖情節。

葉蝶舞:那後來呢?

蒼楓落:後來我就再也沒遇見過她,我感覺她可能出事了,但還是希望她沒事。

葉蝶舞:真希望能夠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蒼楓落:其實對人而言最大的恐懼就是死亡,然而千百年來又有過多少死亡呢?誰又能逃避呢?其實每一寸土地之上都一定死過很多人,或許就在你我腳下那一方土壤里不知浸滿了多少亡者的鮮血。死亡是無處不在的,生者不就是踏著死者的骸骨走過去的嗎?

葉蝶舞:但貞子的死卻離我們如此之近啊!

蒼楓落:如果你曾有過你最重要的人死在你面前的經歷,你就會覺得這個世界上任何的一切都不能讓你震撼和恐懼了。

葉蝶舞:我從來沒有經歷過生離死別,更不用說最重要的人了。我們現在所擔心的是那些不斷發生的怪事,看起來貞子她好像回來了。

蒼楓落:什麼?貞子回來了?你們誰見過她?

葉蝶舞:沒有,與其說她回來了倒不如說有人一直在製造著她回來的現象,不過我和另一個同學都聽到過她的哭聲。

蒼楓落:如果真的是貞子回來了那反而就沒關係了,因為她很善良,她絕不會褻瀆自己的靈魂去做傷害你們的事。

葉蝶舞:為什麼……

林雪瑩的話還沒打完電腦屏幕卻突然黑掉了,頓時屋裡淪入一片絕望的黑色之中,牆上掛鐘那兩支發出微弱熒光的長短指針都指在了十二上。

午夜!至黑之時!

斷電了。

林雪瑩還能看到的只有那兩支定格在午夜不動的指針,就像兩柄閃著寒光的利劍。

窗外的雨砸在窗玻璃上格外的清晰,竟覆蓋了秒針的轉動聲,窗帘浸泡在黑暗之中像個幽靈般微微晃動著。

林雪瑩站在黑暗中不敢動彈,彷彿在害怕黑暗中會有某些東西正潛伏在某個角落裡窺視著自己。

她忽然想起了幾分鐘前蒼楓落的話,許依妍是不是就在恐懼上升到極限之時永遠把生命和靈魂丟失在了夢境之內呢?那這個午夜是不是該由她去感受這個恐怖的巔峰了呢?

林雪瑩總覺得這黑暗裡一定有著什麼!

於是她腦子裡的恐懼竟像決堤了的洪水般勢不可當,「不要想,不要想啊!」林雪瑩心中急得大叫。

究竟是恐怖本身可怕呢?還是人的想像可怕?還是……黑暗最可怕!

林雪瑩感到越來越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站立多久,眼裡儘是黑暗甚至連時鐘的熒光針都看不見了。

她漸漸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了,她甚至不敢確定那個呼吸是不是自己的,還是黑暗中什麼東西的,只是聽到了忽遠忽近、時高時低的呼吸聲在耳畔來回擺動著,像是個古鐘的掛擺在來回擺動著。

逐漸的,又是一個聲音竟然蓋過了那急促的呼吸聲,那……是一種流水的聲音。但林雪瑩卻無法想像為什麼流水的聲音會如此的尖利而刺耳,彷彿在流動的那些是尖刀利劍般。

黑暗中,一扇白色的門漸漸隱現了出來,「這是什麼門,通往天堂還是地獄呢?」但林雪瑩馬上就明白過來原來這只是一扇浴室的門,而那刺耳的流水聲就來自於門的後面。

林雪瑩的腦袋現在被無數的恐懼給漲滿了,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干站在黑暗中了,她必須得做些什麼!否則……她很可能就會是下一個許依妍。

一步一步地向著水流聲的源頭走去,地面上傳來的寒氣讓她覺得是自己的腳骨透過血肉和拖鞋正一下下地叩擊在冰冷的瓷磚上。

從浴室門的一條縫隙間林雪瑩看到有一絲像是太陽光般黃光溢了出來。

一開門,猛烈的光芒化成了威力無匹的光之波濤,瞬間沖潰了林雪瑩的視力,而那些原本被禁錮起來的尖厲水聲也像是逃出牢籠的野獸般瘋狂地叢林雪瑩身邊奔過。

在無比的黑暗之中待了這麼長時間又突然遭遇猛烈的光芒,林雪瑩甚至已經想像到那些變成了一支支箭羽刺穿了她的視網膜……可奇怪的是這種劇烈的變化竟然絲毫都未影響到她的視線,那如浪潮般洶湧而來的光之波濤竟躲避開了和她眼睛的撞擊。

林雪瑩看到一片光芒的背後正飄蕩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而淋浴器的蓬頭裡竟止不住地噴洒著鮮紅的液體。

那是如死亡般的骷髏白,被什麼看不到卻像個人一樣撐起來的白裙如鬼魅幽靈一般。

那些鮮紅色液體從淋浴器的蓬頭裡向四面八方散開,無數滴的紅色飛濺在空中,冒著青煙滾燙的液體滑過那赤裸的白裙瞬間如凈化過一般變成了透明的冰水,那種詭變而成的冰水溢滿了地面。

而那件白裙上卻留不下一絲血跡,依然純白如虛無。

「妍妍!」林雪瑩突然叫了一聲。

那件白裙也猛地顫抖了一下,像是聽到了林雪瑩的呼喚般。

「是你嗎?妍妍!」林雪瑩繼續說。

但是那件原本一直如人般直立著的白裙卻忽然掉了下去,像是一具被抽去靈魂了的軀殼。

看著那件漸漸沉浸入滿是冰水裡的白裙,連續知道……許依妍走了。

耳邊的髮絲動了一下,一股陰冷的氣息在她耳邊震顫著。林雪瑩突然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陰惻惻地說:「你說,誰是下一個呢?」

那聲音想柄匕首般直接插入了林雪瑩的耳朵里,沿著她的腦膜直刺中樞神經。

林雪瑩的身體隨著聲音倒了下去,倒下瞬間她看到身後的黑暗裡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虛朦怪異、空洞可怖的眼睛。

幾個星期前的一夜,許依妍做完了她人生里的最後一夢!

這夜如此荒涼!

午夜的鐘聲剛響過,血管里的血液竟無名地躁動了起來,彷彿那些血液都正在撕咬著那些囚禁住它們的血管內壁,勢要從她的身體裡面逃出來。

她痛恨那些身體里流動的血液,魔鬼的血!

那些令她的神智瘋狂的血液都是寄宿在她身體裡面的魔鬼,每每當它們發瘋時她總是有一種想要噬人鮮血的慾望,那種可怕而扭曲的慾望讓她覺得自己是個魔鬼。

所以她總是對任何人都那麼冷淡,因為她害怕有天自己會控制不住那種非人的慾望和衝動而去傷害她們。即便背負著某些惡名她也無所謂了,她本身只是個很善良的孩子,她是無辜的。

一切的罪惡都來源於那個魔鬼——她的父親。

在她的床板下偷偷壓了一張照片,那張照片上是一對懷抱著一個嬰兒的年輕男女。

那個嬰孩是她自己,那個女人是她媽媽,而那個臉孔俊美得近乎妖異的年輕男人就是她的父親,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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