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格蘭特老先生留下的驚喜

里弗頓醫院的負責人——一位滿頭白髮、滿臉愁容,有著一雙棕色大眼睛的女士,環顧了一下通常給患者康復使用的日光浴室,確定一切都和想像中的一模一樣。

柳條桌上擺放著一些低矮的花瓶,較大的花瓶則放在屋子各個角落的地板上,屋子一端曬不到太陽的地方擺放著一張長桌,上面鋪著乾淨的白色桌布,桌子上是各種美味佳肴——大袋的薯片、烤得焦黃的火雞、一大塊撒著丁香的烤火腿。

屋子的另一端是一張較小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些看上去很重要的文件。桌子後面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韋伯斯特先生,也就是那位律師,他面帶微笑,看著醫院的負責人一遍又一遍布置著桌椅和鮮花,偶爾跟他身邊的年輕人搭話——很顯然,年輕人是韋伯斯特先生的助理。

「我記得弗隆先生好像說會來十二個人,恐怕還不止這麼多,」醫院負責人對韋伯斯特先生說,「他提要求時一向精確細緻,可我覺得他給我下命令的時候,時不時發笑,所以我就不太確定了,那張長著一雙黑眼睛的臉隱藏了太多東西,我實在是讀不懂。」

「弗隆這個年輕人很不錯,」韋伯斯特老先生說,「而且很會演戲。如果他放棄報社的工作,參加馬戲團,我一點兒也不會奇怪。」韋伯斯特先生微微一笑,然後又說,「你什麼時候去接彼特斯先生?」

「他們到這兒之後我再去。」負責人說。聽到走廊上一群人在走動,她喘了一口氣,說:「我的老天,說曹操曹操就到!」

十幾個人擁入了被愉悅氛圍籠罩著的日光浴室,韋伯斯特先生和他的年輕助理趕忙站起身迎接。走在一行人最前面的是杜納和湯米·威廉姆斯。兩個小傢伙手和臉洗得乾乾淨淨,還換上了很正式的套裝,衣領明顯已被拉扯過一番。

他們身後跟著的是胖坨弗隆和喬伊·梅貝克,從他們倆相互看對方的眼神和交流的方式判斷,似乎這個房間里只有空氣,根本沒有其他人。他們後面是一對長相不凡的夫婦,他們是喬伊的父親和母親,和這對夫婦一起的還有一個長得幾乎和喬伊一模一樣的女孩,只不過頭髮是黑的,旁人一看便知道,她應該是喬伊的妹妹。

再後面是安妮·埃勒里女士,她穿著很涼爽的棉質連衣裙,一雙明亮的藍眼睛,一刻也沒放鬆,時時關注著周圍的情況。和安妮女士一起的是喬治·布茨先生,也穿上了最正式的藍色西服,看上去神清氣爽,只是衣領似乎有些硬。

安妮女士身後跟著的是加農炮麥克哈切特和兩名身材魁梧的警員——三個人都是一身制服打扮,幾天前的下午,正是他們及時出現在格蘭特老先生的地下室,才化解了一場危險。三名警員中間站著一位身材矮小的男人,他是小丑梅里·安德魯斯,個頭才到三名警員的膝蓋。警員們都在聽小丑說話,一邊聽,一邊大笑,看樣子肚皮都快要笑破了。這會兒梅里沒有穿演出服,而是一身裁剪得精美的西服,估計和他身高差不多、可以行走的布娃娃都可以穿。

胖坨弗隆把到場的各位一一介紹給韋伯斯特先生和他年輕的助理之後,日光浴室外面的走廊上,通往另一間單人病房的門開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出現在大家面前。大家紛紛往前傾,先是看到了一雙腳,然後才是全身——依然裹著繃帶和膠布,原來是噴火戰機彼特斯,推著輪椅的是特里克茜·塞拉。大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就在兩天前噴火戰機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呢。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噴火戰機身上了,都很驚訝,噴火戰機雖然臉上還包著繃帶,可是胳膊已經能夠揚起來了,他打招呼說:「大家好呀!」

一群人一擁向前,把他圍了個水泄不通,這個時候,醫院的負責人趕忙衝上前來,解釋說:「彼特斯先生只能在這兒待一小會兒,而且不能太疲憊,所以請大家都坐下。」

只有弗隆還站在日光浴室的中間,說:「好了,在韋伯斯特先生髮言之前,我們可以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了,我想讓杜納告訴大家他是如何忙前忙後,一個人圍捕那伙亡命之徒的。」

「哎呀,真是的,弗隆先生!」杜納聽了這話臉紅得厲害,不停在椅子上扭來扭去。然後,他準備說點什麼,可是,嘴唇動了動,卻什麼也說不出來。胖坨拍了拍他的背,以示鼓勵,說:「孩子,就從頭說起。現在在這兒的都是朋友,你知道的。」

「這個我知道,」杜納總算髮話了,他拿眼睛掃視了一下身邊一張張面孔,「可我不知道哪兒才算是開始啊!」

「為什麼不從最初說起,杜納?跟大伙兒說說你看到的那個從樹上跳進格蘭特老先生房子的傢伙。」布茨先生建議,「就是那天早晨,我帶你們去里弗頓,你跟我說有人在樹頂的時候,我當時還不信!」

「不信他的人遠不止您一位,布茨先生,」加農炮說,「我——」

「是的,還有我!」特里克茜·塞拉打斷加農炮,搶先道。

「你繼續,杜納,你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胖坨鼓勵道。

「好吧,」杜納說,「那天早晨,布茨先生帶我們去里弗頓搬木柴,順便去看格蘭特老先生房子門前草坪上的鐵制動物,包括那頭被塗成白色的大象,當時我確實看到有人跳入了格蘭特老先生的房子。

「不過當時我沒有想太多,直到後來在馬戲團演出場地,見了桑尼·格蘭特,然後見了噴火戰機,我才覺得蹊蹺。那天早晨,噴火戰機準備綵排,他說他的接應手頭一天晚上出現了失誤,他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我和湯米就在一旁觀看,當我看到內德·巴羅在帳篷頂部前後搖擺的時候,我感覺他就是從樹上跳入格蘭特老先生房子里的那個人!後來再想到這個,我也覺得自己瘋了,準備不再胡思亂想了。哦,我還是先說一下噴火戰機的幸運掛件吧,當時他脫掉外套,準備爬上梯子做些特技動作,那枚掛在他脖子上的黑色幸運掛件露了出來,他給我們看了一下,說是能夠給他帶來好運。我是說,他當時只說那是一枚幸運掛件而已。」

「但是,他並沒有跟你說,如果你和這枚掛件糾纏在一起會怎樣,不是嗎?」胖坨說著笑了起來。

「我很高興他當時沒有說什麼,」杜納說,然後他皺了皺眉,「後來,噴火戰機正忙著綵排,格蘭特先生過來了,從他和噴火戰機說話的方式來看,我覺得他們倆誰也不喜歡誰。」

「所以,」杜納繼續說,「我們就一起看了遊行,在就餐帳篷吃了飯,然後準備看下午的演——」

「喂!」湯米沒等杜納把「出」字說出口,就搶白道,「你還沒跟他們說第二頭白象呢!」

「哦!」杜納說著咧嘴笑了,「那天早晨,我們等胖坨的時候,在獸群表演場地轉了轉,從帳篷門口往裡偷看,發現有些人在忙著把一頭象塗成白色。我們以為是騙局,可是胖坨卻說那頭象確實是從暹羅來的白象。然後我就跟弗隆先生說了自己的懷疑——那個從樹頂跳進格蘭特老先生房子的人,或許就是內德·巴羅,噴火戰機的接應手。」

「真的嗎?」噴火戰機十分感慨,「那胖坨怎麼說?」

「他說他會查實的,」杜納回答道,「我不知道——」

「我確實查實了,杜納,可是和往常一樣,遲了一步,」胖坨說,「確實是一個人,這個我們過會兒再說。」

「然後,」杜納說,「我和湯米去看了下午的演出,天哪,一切都太好看了,可是……可是後來我總覺得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我看著噴火戰機搖搖擺擺地升到了帳篷頂部,然後看著他做了三連翻,再後來,就是看到他摔在跑馬場的跑道上了。天哪,當時的情況真的很糟糕!」

「杜納,我當時根本沒有感覺到那麼糟糕。」坐在輪椅上的噴火戰機說。

「或許你當時沒有,」杜納說,「可是你摔倒在地之後,幸運掛件從你的緊身衣里掉了出來,我趕緊撿起來塞到了口袋裡。當時你都快昏迷了,只跟我說了一句『白象』。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後來跟湯米說了一下,把那枚黑色的幸運掛件也給他看了,他也是一頭霧水,弄不明白你說的到底是什麼。

「後來,那天下午弗隆先生帶我們去醫院看望噴火戰機,可他已經昏迷了,沒辦法說話。弗隆先生就讓我和湯米一起回賓館,並讓我們保證九點鐘上床睡覺,因為他覺得白天我們玩得太瘋了。」

「沒錯!」胖坨說,「你確實在九點鐘上床睡覺了,可是,五分鐘後就起來了!下次我就知道該怎麼讓你們做保證了!」

「嗯,」杜納說,「我一直在思考噴火戰機說的話,想起了格蘭特老先生房子門前草坪上被塗成白色的那頭鐵象,所以——我和湯米就穿好衣服,去看那頭白象了,想弄清楚噴火戰機說的是不是它。」

「你跟我藉手電筒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胖坨說。

「不管怎樣,」杜納繼續說,「我們還是去了格蘭特老先生家,仔細打量了一下那頭白象,可是,一無所獲。就在我們要離開的時候,桑尼·格蘭特和一個名叫西羅的人開著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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