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壞掉的柜子

吉米、杜納和強普在門廊的台階上坐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看著卡車裡的東西越來越少,肌肉健碩的搬家工按照道格拉斯奶奶的指示和警告,把各種各樣的傢具放在了從閣樓到地下室的各個角落。

吉米說:「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會把我的自行車拿出來,我希望它不要被摔了。這可是一輛英國生產的自行車,上面不但有前剎,還有專門為賽車設計的細輪胎。」

「哇,這種自行車速度可快了!」杜納禮貌地答道。他更喜歡自己美國生產、配有後剎的自行車。「應該快搬到自行車了,吉米。卡車裡幾乎已經空了。」

「自行車在我心裡位居高爾夫球杆之後,是我第二喜歡的東西。」吉米說,「我可沒敢讓搬家公司把我的高爾夫球杆從費城帶到這裡!在早上我們開車過來時,我可是隨身帶著高爾夫球杆的。」

「我就知道你是隨身帶著高爾夫球杆來的。」杜納說,「剛才在大門邊的時候,你就拿著球杆了。當時,卡車還沒有開過來。」

「嘿,你聽起來很像一名偵探。」吉米笑道,「你喜歡破案嗎?」

「有時候吧。」杜納記起了安妮姑媽關於不要再涉及謎案的建議,「我只是偶爾會發現一些事情——比如你和你的高爾夫球杆——而這基本上都是無意識的。事後我才會發現這些觀察的重要性。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在這樣的鄉村,一般不會發現什麼事情,對吧?」

杜納對他笑了笑。「這裡偶爾會有盜竊案或者失蹤案之類的。有一次,我和《晨報》的記者朋友索克·弗隆一起在費城解開了一個關於鬧鬼的房子的謎案。」

吉米用尊敬的語氣說道:「真的嗎?所以你真的相當於謎案中的偵探嗎?」

「我其實也沒有做什麼。」杜納很謙虛。

「能告訴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以後吧。其實安妮姑媽並不希望我提及這些事。她……」看到兩個搬家工要把一個重重的柜子從卡車上搬下來,杜納停了下來。看來他們是要把這個柜子抬到門廊上了。「這個老柜子是做什麼用的,吉米?這個柜子看上去和其他傢具都不太一樣。」

「這是我的柜子,我把我的衣服都放在裡面。奶奶說這是個古董。它曾經屬於我的曾祖父或高祖父。」

這個巨大的紅木柜子最上方是平的,下面分為三層。柜子的底部雕刻著花紋。柜子的正面和上方的木材已經變成漂亮的銅綠色。很明顯,這是精心打造和年代沉澱的結果。

「這個柜子應該很沉吧?」杜納看著搬家工把帶子捆在自己的手腕上,正在把柜子移向卡車後端。

「的確很沉,我覺得這個老傢伙應該有一噸的重量。」

一名露出了胸肌的搬家工慢慢朝著車廂門口後退,第二名搬家工抬著柜子的另一端,他們互相配合著慢慢向前移動。

就在他們剛剛來到門廊的中間地帶時,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幾米之外的高爾夫球道上,一隻野雞突然發出了叫聲。這突如其來的刺耳聲音嚇到了和強普一起坐在台階上的杜納和吉米,更嚇到了強普,它開始狂叫不已,然後像所有稱職的獵犬一樣,撲向了聲音的來源。

強普的動作讓拴著它的陳舊皮帶斷成兩截。只見強普豎起耳朵和毛髮,一路向高爾夫球道上的野雞狂奔。杜納大喊:「強普,快回來!」但他的喊聲是徒勞的,強普一下子就衝到了兩名抬著吉米柜子的搬家工腳下。

正在後退的搬家工一下子被腳下狂吠的強普驚到,他鬆開了手中抓緊的用來掌控柜子的帶子。柜子開始朝左邊傾斜。搬家工搶到右側來阻止柜子滑落,而他的同伴也蹲下了身子準備幫他一把。但一切已經太晚了。

最下面的一層抽屜滑了出來,重重地落到了地上。

杜納和吉米從台階上跳了起來沖向了抽屜。

「嘿!」吉米說,「看,杜納,抽屜的下面破了。」

「我覺得它應該是砸到了路面的磚頭上。」

一名搬家工從卡車上望了下來。「很糟糕嗎?」他問吉米。

「嗯,抽屜有些破損了,我們應該再把它放回去。」吉米和杜納抬起了抽屜,把它放回了柜子中。

聽到巨響聲後,道格拉斯先生也來到了門廊。「幸好柜子的正面沒什麼問題,反正人們只能看到正面,我自己就可以把抽屜修好。」

「那可太好了。」搬家工再次抬起了柜子的兩邊,然後慢慢退到了門廊上。「剛才那條狗沖了過來,我差點兒把整個柜子都摔了。」

道格拉斯先生沖杜納笑了笑。「看來強普很喜歡追擊鳥類。你如果喊它的話,它會回來嗎?我可不希望它打擾球道上的其他人。」

「當然,先生。強普很容易激動。」杜納吹了聲口哨,然後喊道,「強普!快回來!」

強普蹦蹦跳跳地從球道上跑了回來。看它的神態,它彷彿剛剛戰勝了一頭獅子。

「太好了。」道格拉斯先生說,「吉米,把碎掉的木片撿起來扔掉吧。」

在吉米拾木片的時候,他們聽到一個和藹的聲音說道:「發生了什麼?我聽到了一聲巨響。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一個中等身材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有著烏黑閃亮的頭髮,眉毛則在鼻子上方聚在了一起。他抬起了頭看著門廊上高大的道格拉斯先生,臉上露著微笑。他腳穿雙色釘鞋,上身是鹿皮外套、綉著綠色鱷魚圖案的短袖針織衫,手上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杆。在他身旁的另一個男子看上去大概三十歲,他背著巨大的高爾夫球袋,應該是剛剛說話的男子的球童。

「我叫馬丁,」這名高爾夫球手沉著地說,「我剛才正在第七洞打球,然後聽到了這裡的巨響。」

道格拉斯先生說:「我們搬傢具時出了點小事故,沒什麼大事。這個老柜子底下的抽屜有些破損。」他指了指正在被搬進前門的柜子。

杜納看到馬丁先生和他的球童都在順著道格拉斯先生的手指望向柜子。

「那就好。」馬丁先生說道。他用銳利的目光看了一眼杜納,然後看了一眼拿著木片的吉米。「他們是你的兒子嗎?」他的語氣很友善,但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他是我的兒子。」道格拉斯先生說,「拿著木片的那個,他叫吉米。這個帶著狗的孩子叫杜納,他來自伊登伯勒。」

「很高興認識你們,孩子們。」馬丁先生說道。球童向前走了一步,對著馬丁先生的耳朵嘟囔了幾句。「真的嗎?」馬丁先生問道。他轉過頭來面對道格拉斯先生。「我的球童告訴我,你是這裡新來的職業高爾夫球手。你是叫道格拉斯,對吧?」

「對,就是我。」道格拉斯先生說,「我從周四開始正式在這裡任職。你是這裡的會員嗎,馬丁先生?」

「啊,不完全是。我可以算是這裡的客人。」就在此時,球童又在馬丁先生的耳朵里小聲嘟囔了幾句。「好的。」馬丁先生迅速地說,「喬告訴我,我後面的幾個人已經開始要打第七洞了。我希望以後有機會再次見到你們。」馬丁先生終於帶著他的球童回到了球道上。

杜納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兩個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馬丁先生和他的球童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但杜納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疑慮。杜納不耐煩地聳了聳肩,再次回到了現實世界。他對道格拉斯先生說:「道格拉斯先生,這個抽屜會壞掉完全是因為我的狗。我十分抱歉,同時替強普感到羞愧。」

「沒事的,杜納。」

「但我覺得我該為此事負責,道格拉斯先生。我希望能夠補償這個柜子的損失,或者想辦法為你把柜子修好。安妮姑媽總是說……」

「補償?」道格拉斯先生似乎很理解杜納的心情,「但你有能力對所有損失進行補償嗎,杜納?」

「還不能,」杜納誠懇地說道,「但我在伊登伯勒有個朋友,他叫布茨,是一個木匠,如果我去求他,他一定會把這個柜子完全修好的,而且他不會收我任何費用。我可以去問問他。」

「如果這麼做能夠讓你感到舒服點,那完全沒有問題。」道格拉斯先生笑著說道。

「吉米能跟我一起過去嗎?我希望能夠把布茨先生介紹給他,布茨先生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吉米也可以在那裡認識一下安妮姑媽。」

「當然可以,我剛才看到他的自行車已經被搬下來了。但他必須在午飯之前回來。」

從屋後走過來的吉米聽到了爸爸的話:「午飯之前回來?我們要去哪裡,杜納?」

「去見伊登伯勒的布茨先生,讓他來修理你的柜子。你想和我一起騎車過去嗎?你爸爸已經答應了。」

「當然想啦。」吉米迅速地說,「反正傢具也快搬完了。」

在和吉米的奶奶、爸爸以及搬家工道別後,兩個男孩騎車離開了俱樂部。剛剛被杜納嚴厲批評的強普抑鬱地坐在車籃里,慢慢地咬著破碎的皮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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