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氣餒的偵探

杜納回到家的時候,帕蒂阿姨正忙著打掃衛生,剛剛把樓上的房間清理完畢。

「我的老天,該打掃壁爐這一間了,」她一邊說一邊往房間里掃了一眼,「我老早就想把木灰清理出去了,可一直都沒有時間做。杜納,你可不可以幫我把木灰倒在柵欄邊的那塊地方?等有時間了我打算翻翻土,在那兒種些花花草草的。對於花草來說,木灰是再好不過的肥料了。」

杜納用簸箕和舊水桶,把木灰端了出去,然後把壁爐邊仔細打掃了一番,總算乾淨了。壁爐是紅磚砌成的,打掃過後看著整潔多了。可是,杜納盯著壁爐,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帕蒂阿姨,另一個壁爐在什麼地方?」他問,「就是有爐底石的那個?」

帕蒂阿姨聽了很是驚訝。「怎麼了,家裡就這一個壁爐啊!」她說,「你問這個幹嗎,孩子?」

「阿特波利船長說還有一個有爐底石的壁爐,」杜納說,「他說這個房子里有。」

「哦!」帕蒂阿姨說,「是的,是這樣,以前確實有一個。不過,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知道阿特波利船長為什麼會說起這個。可是,那個有爐底石的壁爐現在在塞克斯佩尼島。塔布斯船長把壁爐放在那兒的,他想把壁爐放在家門口,我就跟他說,如果可以用磚給我砌一個,壁爐就可以給他。反正我一直都想要一個磚砌的壁爐。這裡的其他人用的基本上都是石頭的壁爐。」

「阿特波利船長跟我說了很多故事,」杜納說,「我覺得他真是個很好的人。我差點忘了——他讓我告訴你,醫生說阿特波利夫人身體已經好多了。」

「是嗎?太好了,我真高興!」帕蒂阿姨開心地說,「她最近身體一直不太好。杜納,如果你想出去玩,現在就去吧——我打掃完衛生,還要做些針線活兒。」

杜納猶豫了一下,他想起了阿特波利船長跟他說起塔布斯船長,也就是帕蒂阿姨的丈夫喜歡掏鳥蛋時,他腦海里出現的問題。

「帕蒂阿姨,」他說,「塔布斯船長掏的鳥蛋您現在還有嗎?」

帕蒂阿姨驚訝極了。「怎麼會,當然沒有了!」她說,「他從來不會存著的,只要有,就會賣給霍爾德醫生。」

「霍爾德醫生也住在這兒嗎?」杜納問。

「對呀,住在這兒,」帕蒂阿姨說,「他是這個城鎮唯一的醫生。不過,現在年紀很大了。我出生前他就認識我的父親和母親,當然了,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我的母親就只有我這麼一個孩子,她一直想要個兒子,所以,在她眼裡,霍爾德醫生就像兒子一樣。他們很喜歡他。」

「您不喜歡他嗎?」杜納問。

「我對他也沒什麼成見,」帕蒂阿姨冷冷地說,「他一直不太喜歡我和塔布斯船長結婚這件事,阿特波利船長也是這樣。僅此而已,我倒沒有因為這個對他們有成見。待人寬容,和平共處,這就是我的人生信條。」

「霍爾德醫生是不是有各種各樣的鳥蛋?」杜納好奇極了。

「嗯,我猜是這樣,」帕蒂阿姨一邊說一邊打掃房間,「他以前應該有很多。」

「好吧,我想去見見他,」杜納說,「你覺得他會給我看嗎?」

「我覺得沒什麼不可以,」帕蒂阿姨說,「你為什麼不去試試呢?讓比利和你一起——他會告訴你霍爾德醫生住在哪兒。」

杜納帶著強普,一起往比利家走去。到達後,發現比利正在前面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踩著草地,每走幾步就會大喊一句「哎呀」,他太專註了,直到杜納和強普來到他身邊他才注意到。

「你在幹什麼?」杜納問。

比利轉過身,嚇了一跳。「哦,你好。」他說。

「我在教阿爾貝托跳環技巧呢。」

「為什麼教它這個?」杜納問。

「嗯,我原本想把它賣到馬戲團的,」比利說,「如果有馬戲團到這裡來,我一定會把它賣了。」

「我可不想賣了它,」杜納說,「如果是我的狗,我才不會賣呢。不過,我覺得你賣掉它倒是可以掙一大筆錢了。對了,你知不知道霍爾德醫生住在哪兒?」

「當然了,」比利說,「幹什麼?」

「帕蒂阿姨說他收藏了很多鳥蛋,」杜納說,「我猜他會讓我們看的,你想跟我一起過去問問他嗎?」

「好呀,」比利說,「不過,我就不帶阿爾貝託了,這傢伙累壞了,我已經讓它練習跳環幾百次了。嗯,這麼說可能有些誇張,但確實把它累得不輕。」

比利領著杜納和強普,穿過小村莊,來到了霍爾德醫生家,他們按了按門鈴,很快霍爾德醫生就來開門了。

杜納還沒見過比他更年長的人呢——霍爾德醫生又瘦又高,棕色的臉上刻滿了皺紋,頭頂有些光禿禿的,但四周還有一些頭髮,只是已經花白,長長的,垂到了衣領上。看到兩個男孩,他微笑著彎下腰,非常和藹地問他們需要什麼。

「我們可以看看您收藏的鳥蛋嗎?」比利問。

「進來,進來,」老紳士一邊說一邊把門打開,「我很樂意讓你們看,不過,這麼多年我自己都沒怎麼看過,我想,它們應該沒出什麼問題。」

他帶著兩個男孩穿過大廳,來到了他的辦公室——一間天花板很高的房間,房間里堆放了一些老舊的傢具。紅木柜子,玻璃門,在牆邊整齊地列成一排,架子上則是大大小小的藥瓶子。辦公桌是老式的深色胡桃木卷蓋桌子,上面堆放了很多信件和報紙,每一層分類架上都是報紙。壁爐兩邊各有一個書架,書架上也放滿了書籍,旁邊是一張扶手椅,上面的皮革已經破舊不堪,顯然用了很久了,不過看著還比較舒服。房間的一角堆放著很多木板箱,老人家穿著拖鞋,慢慢走過去,開始把箱子一個一個搬到窗邊的桌子上。兩個男孩趕緊上前幫忙,可老人家示意他們等著就行了。

「我還是自己來比較好,」他說,「我從來沒讓別人碰過這些箱子,有些蛋殼很薄,稍不留神就會弄碎的。如果是我自己弄碎的,也就怪不得別人了。」

霍爾德醫生搬到桌子上的第一個箱子蓋著一塊玻璃板,上面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很久沒人碰了,他把玻璃板拿下來,將其斜靠在牆邊。

「好了,現在我們看看收藏品吧。」他說,兩個男孩也一起擠到了桌邊,使勁兒往箱子里瞅。

箱子里的空間被細木條分成了二十四個更小的格子,每一格都鋪著柔軟的棉花。霍爾德醫生把棉花挪開,把珍貴的鳥蛋展示出來,兩個男孩看到後忍不住讚歎,很是喜歡。

知更鳥、北美歌雀、畫眉鳥、啄木鳥、海鷗等——各種鳥的蛋,應有盡有,都在這些箱子里安放著。

三個箱子中的第一個箱子裝的是最小型的鳥的蛋,比如麻雀啊,鳴鳥啊等,第二個箱子裝的是中等體形的鳥的蛋,第三個箱子則裝著體形較大的鳥的蛋,因此,只分成了九個格子。

「這個箱子里幾乎都是鷹的蛋,各種不同的鷹,」霍爾德醫生說,「這個,淺青白色的,是一隻灰鷹的蛋,有一次我外出打獵碰巧發現了灰鷹的巢,就在一片沼澤草叢中的一塊乾地上,乍一看只是一堆小樹枝。巢中有五枚蛋,我只拿了一枚。

「再看這一個,白色上面有棕色斑點的,這是一隻雞鷹的蛋,它的窩在一棵大松樹的樹頂上。送給我這枚蛋的農民把窩裡的三枚蛋都取走了,他說他再也不希望有鷹偷襲他的雞了。

「還有這枚白色的,也是最大的,是一隻老鷹的蛋。」

兩個男孩激動地看過去。「老鷹的蛋!」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霍爾德醫生傷心地點了點頭。「是的,」他說,「就是這枚蛋,要了一個人的命。」

杜納驚訝極了。

「他是怎麼拿到的?」他問,「您是說,這就是塔布斯先生想要弄到的嗎?」

霍爾德醫生看了他一眼,眼神犀利。「這麼說你已經知道來龍去脈了,是嗎?」他問,「誰告訴你的?」

「沒錯,先生,是阿特波利船長跟我說的,」杜納說,「他告訴我,塔布斯先生爬上鷹巢準備拿走鷹蛋的時候,老鷹襲擊了他,他還沒拿到蛋,就從樹上掉下去了。」

「他只說對了一部分,」霍爾德醫生說,「我是第一個爬上鷹巢的,不是比爾·塔布斯。我爬上去的時候,兩隻鷹都不在,還算幸運。當時鷹巢里有兩枚蛋,我拿走了一枚,然後安全地下來了。後來我跟比爾·塔布斯說,鷹巢里還有一枚蛋,現在想想,真不該跟他說。後來他想去拿,就從樹上跌下來了。你們可千萬不要學這個,很危險的。現在鷹也不在這附近築巢了,這倒是好事。」

「可是我們看到過一隻!」兩個男孩一起大聲說。

「是嗎?」霍爾德醫生問,「你們確定嗎?真的是老鷹?」

「是的,確定,是老鷹!」比利激動地回答,「我們當時離它很近很近!」

兩個男孩都準備跟老紳士描述他們在黑佩尼島看到那隻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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