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杜納遭遇了危險

杜納全身趴在地上,緊緊抓著身邊茂密的草,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下面傳來的聲音把他嚇得半死,有好一會兒,他都覺得渾身癱軟,什麼辦法都想不出來。他很後悔自作主張地跟來了,這下大概小命不保了。但是他又知道,動一動,說不定還能活命。他努力蓄積力量,開動腦筋想辦法,緊張得渾身冒汗。他抬眼望望天空,白雲和往常一樣慢悠悠地在藍天上飄動。他又看了看周圍高大的樹木,鳥兒們拍動著翅膀從樹上的巢里飛進飛出。藍天、大樹和鳥兒都跟平常一樣,這給了杜納很大的勇氣。

等了一會兒,他覺得在下面說話的人並沒有聽到他,也沒人出來看他是誰,要來幹什麼。等力氣和勇氣恢複後,杜納豎起耳朵,想聽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聲音一會兒高一會兒低,模模糊糊根本聽不清。

他突然靈光一閃,應該是自己趴的地面附近有條裂縫,下面的聲音沿著裂縫透上來了。他全神貫注地聽著,努力辨別聲音的方向。他慢慢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爬去,聲音越來越清楚。最後他發現地里的兩塊岩石間有一條很小的縫隙,裡面的泥土被雨水衝掉了。縫隙不大,看不見下邊是什麼情況,但是他把耳朵貼在縫上,能清楚地聽到那邊的聲音。

他一下子就聽出了剪刀手先生的聲音,還有那個打他的瘦高個兒刺耳難聽的聲音,以及那個叫路易的聲音。

「聽著,老傢伙,」那個刺耳的聲音響起,「我好話快要說完了。說完之後,我就不客氣了。最後一遍,你從山頂山莊買的馬勒在哪兒?」

「我跟你說了,我在努力想呢。」剪刀手先生不慌不忙地說。聽到他冷靜的聲音,杜納頓時有了更多勇氣。「如果跟我說你們為什麼要它,昨天為什麼要翻我的馬車,為什麼要把它弄得亂七八糟,或許我就能想起來了。你們知道,亂翻別人東西可不好。」剪刀手先生說完,笑了一聲。

杜納幾乎要笑出聲來,他知道剪刀手先生是在拖延時間,他根本不在乎瘦高個兒的威脅。

「我已經跟你說了,老傢伙,我們在找那個馬勒。在哪兒?」瘦高個兒十分憤怒,尖叫著說。

「唉!」矮個兒路易的聲音插進來,「幹什麼跟他廢話?我來讓他開口!」

「慢著,慢著。」剪刀手先生溫和地說,「你們倆現在都很不冷靜,你們……」

「閉嘴!」路易嚷著,「不然就把你撕碎。」

「我告訴過你,」剪刀手先生說,聲音裡帶著自信又有些挑釁的意味,「如果你們敢動我一根指頭,我就再也想不起那馬勒在哪兒了。我已經活了差不多七十年了,見得多了。就你們兩個傢伙想讓我開口?我要是不想說,誰都撬不開我的嘴。好了,我們好好說。」

杜納聽到有人狂吼一聲,然後是砰的一聲,他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緊張得有點想吐。他知道自己得做些什麼,而且要快。如果貿然跑下去幫剪刀手先生,那肯定沒什麼好結果,因為那兩個男人他一個也打不過,更別說兩個一起了。那樣事情就會更糟糕,如果他們威脅說要傷害他,剪刀手先生為了救他,就不得不告訴他們馬勒在哪兒了。

那邊又傳來剪刀手先生的聲音,儘管被他們打了一下,杜納還是能聽出他是笑著說的:「嗯,你們的力道不夠,只是在熱身吧?」

杜納趴著往後爬,小心翼翼地不弄出任何聲響。他得找個地方,打電話給麥金蒂警官,讓他來救剪刀手先生。他還得跑到山下克利夫頓鎮邁克·湯姆伯尼的店裡,把放在那裡修的老刀鋒的馬勒取來。他不明白,剪刀手先生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馬勒在哪裡,這樣不就能救自己了嗎?

杜納準備站起來往回跑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這兩天一直沒想通的問題似乎都有了頭緒。所有不能拼湊在一起的線索突然拼成了一整塊圖。他從剪刀手先生和索克·弗隆那裡聽來的所有事情也都能聯繫到一塊了。想到這兒,他又一次驚得差點動彈不得。

然後他立馬爬起來,沿著雜草叢生的小路,用盡全力向剪刀手先生的馬車跑去。

一路上樹枝打到臉上,杜納痛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但是他沒有放慢腳步。他沒命地跑著,彷彿後面有幾十隻野獸在追他。

當他跑到馬車旁時,老刀鋒還在控桿中間打盹,根本沒看他一眼。但是下一秒,杜納鬆開橫木上的扣子,老刀鋒的胸帶一松,靠在上面打盹的它差點摔倒。它有些不滿地看著杜納,杜納沒管它,而是使勁地回憶品德勒先生是怎麼解馬套的。

他三兩下把馬車帶從屁股帶上解下來,鬆開肚帶和頸帶。把韁繩從馬鞍下拉出來,讓它掛在老刀鋒的馬勒上。把水勒扣在馬勒上,固定好,然後手腳麻利地把其他馬具都卸下來,只留下馬勒。他把兩邊的韁繩繞起來,都只留三英尺長,用韁繩末端捆好。

老刀鋒似乎從來沒見過有人這麼快手快腳地把它身上的馬套解開,所以一直往後看著杜納,滿是疑惑不解。

杜納爬上馬車,打開一隻雜貨箱,從裡面拿了幾塊糖,把其中一塊掰成兩半,將剩下的放進口袋裡。然後他繞到老刀鋒面前,邊喂它半塊糖邊說:

「剪刀手先生對你一直都不錯,是吧?」老刀鋒眨眨眼睛,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嗯,他對你很好。」杜納繼續說,「現在你有個報答他的機會。有兩個男人威脅他,要他交出你的舊馬勒。你得要在他們來之前,帶我去克利夫頓鎮。」

老刀鋒站在那裡聽著,好像有些不耐煩。杜納說完,帶它走到一塊大石頭旁。他爬上石頭,然後坐到老刀鋒的背上。它似乎很長時間沒被人騎過了,所以吃了一驚。它轉過頭,挑起眉毛,看著杜納,似乎在問:「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等杜納拉起左邊的韁繩,雙腳在老刀鋒肋部輕輕踢了一下,它似乎明白要幹什麼了。它轉過身,開始沿著礦渣旁的路往下跑。雖然它已經很長時間沒被人騎過了,但是它仍然記得背上有人時要怎麼做。

杜納曾經騎過品德勒先生的老馬,也沒有上馬鞍,大概騎過十幾次,但是品德勒先生的馬不像老刀鋒這麼跑。因為沒有馬鞍和馬鐙,杜納坐在老刀鋒背上,感覺像是一塊木頭漂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老刀鋒跑了差不多一百英尺,他就差點掉下來兩次,後來他學著把腿緊緊地夾在馬肚上,雙手抓著馬鬃,這才好一些。他們走到一段很陡的山路上時,老刀鋒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走著。杜納抓緊韁繩,這樣即使老刀鋒絆了一下,他也不會雙腿跪著從馬頭上方摔出去。

老刀鋒小心翼翼地沿著蜿蜒陡峭的山路往下走,杜納坐在馬背上,感覺時間過得好慢。他覺得從老採石場到山腳的路很長,似乎走了一輩子。杜納開始默默地數數,這樣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時間過得快一些。他慢慢地數了五個一百,才走到山腳。

等走到平坦的大路上時,老刀鋒又讓杜納大吃一驚。他用鞋跟輕輕地踢了老刀鋒一下,它開始小跑。片刻之後,它邁開步子慢慢跑起來,步子很穩,杜納覺得自己像是坐在一把搖椅上,很輕鬆就能保持平衡。涼涼的微風拂過他發燙的臉,老刀鋒疾馳過小木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是飄在空中一般。很快他們就到了另一座山的腳下。老刀鋒放慢速度,邊走邊回頭看向杜納,似乎在問:「夥計,覺得我剛剛跑得怎樣?」杜納獎給它兩塊糖。

杜納探身向前,拍拍老刀鋒的脖子,發現手上沾的都是它的汗。這座山沒有之前的陡,也沒之前的高,老刀鋒爬的時候打了幾次響鼻,聽起來像是古時候英勇的戰馬,帶著全副武裝的騎士準備投入戰鬥。

杜納每隔幾分鐘就回頭看看,希望能看見那兩個男人開的黑色轎車。他覺得,剪刀手先生之所以不跟他們說老刀鋒的馬勒在哪兒,就是想套他們的話,問出他們為什麼急著要得到它。而且他覺得如果那兩個人真的開始動粗,剪刀手先生會說馬勒在哪兒的,畢竟好漢不吃眼前虧,問不出來就算了。他尋思著如果自己能搶先一步拿到馬勒,然後找到克利夫頓鎮的哈利警官,他們就能逮住這兩個人了。索克·弗隆和麥金蒂警官從另一個方向過來,這樣兩頭夾擊,不怕逮不著。

幾分鐘之後,他們跑過了前一天晚上紮營的地方。又翻過幾座低矮的陡坡,他們來到了平坦的大道上。老刀鋒輕快地朝著渡口鎮跑,杜納耳邊是陣陣風聲。他拚命地抓緊韁繩,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下馬去。老刀鋒似乎也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玩命地悶頭向前跑。雖然老刀鋒比不得從前,跑不了那麼快,但是杜納還是覺得他們都要飛起來了。

在路邊地里幹活的大人和小孩,都停下來驚訝地看著這匹狂奔的馬。在家的主婦們聽到嗒嗒的馬蹄聲,也急匆匆地從廚房裡跑出來,站在門口或窗前看老刀鋒跑過,身後揚起一片塵土。狗從車道上跑出來,對著老刀鋒吼叫,但是它根本不理睬,專心向前跑。它咬緊馬嚼,拼著命要把杜納送到地方。

中間有一次,老刀鋒絆了一下,差點摔倒,杜納因為慣性往前衝到馬脖上。在生死攸關的那一刻,杜納都覺得自己快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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