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索克也來了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剪刀手先生演奏起了《迪克西》,跟瓊、杜納、巴迪一起歡快地唱著,告訴克利夫頓鎮所有的人,昨天發生的事沒打擊到他們,他們依然很高興。村裡有個人,他的爺爺打過內戰,教他唱過這首歌。他跟著大聲唱了三遍,歌聲響徹整個村莊。附近田裡的一頭小牛聽了樂得手舞足蹈,羊群樂瘋了似的沖向河邊。

那兒有蕎麥餅和印第安餅糊,

讓你變胖或更胖,

看喲!看喲!看到迪克西!

然後鋤一鋤扒開小石子,

我一定要去迪克西,

看喲!看喲!看到迪克西!

巴迪和杜納不會歌詞,但是當瓊領著他們一起合唱時,他們也用心地跟著唱起來:

我願身在迪克西,萬歲!萬歲!

我將立足迪克西,

生死永在迪克西,

走呀,走呀,走到南方去迪克西。

走呀,走呀,走到南方去迪克西。

《迪克西》是老刀鋒最喜歡的一首歌,它聽了很興奮,杜納有點拉不住它。它把腳抬得高高的,踩著音樂的節奏,頭還隨著音樂歡快地前後擺動,炫耀般地展示著頭上插的紅黃色的百日菊,這是哈利太太送給它的禮物。

把最後一段唱完,他們都站在前座上,跟路邊的村民揮手告別,剪刀手先生說:「小心看著刀鋒,讓它慢點。這下把勁用完,它剩下一整天都會沒精打採的。」

「哎呀,但是這些人真的很好啊。」杜納舉起雙手,不停向他們揮舞著。

「都是中流砥柱啊。」剪刀手先生真誠地說。

「什麼意思,剪刀手先生?」巴迪不明白。

「意思……意思是,」剪刀手先生說,「離開他們,我們就不能活下去。他們就像我們吃的鹽一樣,如果沒有了,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很糟糕。」

昨天下午,他們到治安官艾德·哈利那兒,說了那兩個人把剪刀手先生的馬車翻得亂七八糟的事。哈利太太堅持留他們吃飯過夜。她說家裡備了很多食物,不用擔心不夠吃。最後擋不住她的熱情,剪刀手先生答應留下來,他們心裡都很感激她。

但是幾分鐘之後,哈利太太把哈利先生叫出廚房,悄悄地讓他去雜貨店買了什錦冷盤和兩夸脫 草莓冰激凌。她已經在冰箱里放了一大碗土豆沙拉,又從地窖中拿了各種美味小菜,杜納和巴迪以前都沒見過,這下大開了眼界。

剪刀手先生向艾德說了自己馬車的遭遇後,沒過一刻鐘,整個村子都傳遍了。

哈利夫婦一起勸剪刀手先生,說讓大家吃完東西再去看馬車,但是剪刀手先生堅持先回去把老刀鋒接過來,將它安頓在哈利先生的牲口棚里。那裡有一個畜欄,裡面鋪滿了稻草,刀鋒可以很舒服地待一晚上。它吃完晚餐,喝了水,四周看了一圈像是對所有人說謝謝。然後它靠著牆睡著了。

剪刀手先生他們四個在哈利家吃晚餐的時候,村裡一些女人到馬車裡,把瓊所有漂亮的裙子都拿回家,洗好熨好,打理得整整齊齊。他們的丈夫也跟著去了,把剪刀手先生的工具都撿起來,分門別類地放好,甚至還把磨刀石上的水罐子都裝滿。女人們又幫他們換了乾淨的床單。他們又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地上,發現那兩個混蛋把雜物箱里的東西扔得到處都是,他們就去雜貨鋪重新買了食物,把兩個箱子都裝滿了。

第二天早上,在哈利家吃完早飯後,剪刀手先生和男孩們將前一天收的刀、剪子、鑿子,甚至下個冬天要用的冰鞋都磨好,然後全部送回去,剪刀手先生一分錢都沒收。但是克利夫頓鎮的人都知道剪刀手先生賺錢不容易,所以他們把該付的錢都交給了艾德·哈利。等剪刀手先生走後,艾德去郵局把這些錢匯給他。等他到法姆侯姆的時候,就能收到錢了。

離開克利夫頓鎮之後,他們走了有一英里,路上停了一回,磨了一把橫鋸。就像剪刀手先生說的那樣,老刀鋒開始偷懶,放慢了速度。

「趕它跑。」剪刀手先生喊著,「駕,刀鋒!舒服的日子就是過不得。它只在暖和的稻草上躺了一晚上,連一點東西都拉不動了。」老刀鋒慢慢轉過頭,甩甩尾巴,不屑地掃了一眼剪刀手先生,似乎在說:「急什麼?」

他們在烈日下默默走了幾分鐘,剪刀手先生說:「瓊,你沒忘記跟邁克·湯姆伯尼說老刀鋒馬勒的事情吧?昨天亂糟糟的,我把這事都忘了。」

「沒有忘記啊。」瓊說,「昨天我忘記告訴你了。他說還沒修好,但是答應等我們回來的時候一定弄好。」

「好!」剪刀手先生笑著說,「刀鋒戴上那個馬勒,應該會高興起來的。」

「剪刀手先生!」杜納突然說,「我真的很抱歉,昨天沒有阻止那兩個人。我……」

「瓊,讓杜納駕一會兒車吧。」剪刀手先生打斷他。

「好的,爺爺。」瓊把韁繩遞給杜納。

「孩子,」剪刀手先生溫和地說,「別再想這個了。記住,天使不敢踐踏的地方,蠢材蜂擁而至,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兩句話一起說雖然不太合適,但是差不多能表達我的意思。」

「爺爺,你為什麼老是講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呢?」

「因為我自己也有點弄不明白啊。」剪刀手先生呵呵笑著說,「不管他們怎麼裝,這世界上肯定沒有一個人什麼都懂。有個聰明的人寫道:『活到老,學到老。』大家都很贊同。而另一個聰明的人則寫道:『人老則守舊。』大家也點頭說對。仔細想想,他們倆說的都對,但是說的又不是同一個道理。」

「那你為什麼放在一起說?」杜納又開始迷糊起來。

「讓大家思考啊。」剪刀手先生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我以前老是弄不清它們的意思,都快被折磨瘋了。所以每次我想起一句,就會想到另一句,然後一起說出來,讓別人也嘗嘗我以前吃的苦頭。」

「哇!」巴迪說,「我在你的馬車上待十分鐘,比在學校待一百年,哦,不,一千年,都學得多。」

「不,巴迪,不能這樣想。」剪刀手先生十分嚴肅地說,「每個孩子都要上學,因為你會在學校學會如何思考。等你上完學之後,就能學會如何和人相處。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人,不同的人相處方式是不同的。」

「但是我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的時候,你為什麼要說蠢材跑到什麼地方這樣的話?」杜納還是很困惑。

「只是想轉移你的注意力而已。」剪刀手先生輕笑了一聲,「對於昨天你在那兩人亂翻馬車時的做法,我想有個說法比較合適。」

「啊!什麼說法?」杜納連忙問。

「我不是膽怯,只是很小心。」

「對,說得好!」巴迪很贊成。杜納默念著這句話,沒出聲。

「杜納,你看,」剪刀手先生說,「昨天發生的事情,也許你今後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但是如果又發生了,下次你就知道怎麼辦了。」

「啊!剪刀手先生,我該怎麼做?」杜納傻傻地問。

「就像昨天一樣啊。不膽怯,但是很小心。」剪刀手先生說完,揚起聲音喊道:「駕!刀鋒!」然後又對杜納說:「我們可以在那片陰涼的地方停下,吃點哈利太太為我們做的三明治。要不然,刀鋒就要累得趴在路中央了。」

杜納指揮著刀鋒停在剪刀手先生說的陰涼地,它老人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剪刀手先生把刀鋒的水勒解開,它就一頭扎進水桶里,痛快地喝起水來。他又把裝了些飼料的糧袋系在它頭上,給它戴上草帽。瓊從冷藏箱里拿出裝了三明治的盒子和裝滿牛奶的保溫瓶。

瓊打開盒子,發現裡面有好幾種三明治,有的中間夾了一層花生果醬,有的夾的是白軟乾酪混著椒鹽和一點點碎洋蔥,還有專門為剪刀手先生準備的夾了各種肉片的三明治。三明治旁邊還擺著芥末雞蛋、腌黃瓜和一整塊抹了巧克力糖霜的蛋糕。哈利太太在蛋糕上用白色的糖霜畫了老刀鋒的畫像。

剪刀手先生看到蛋糕的時候說:「哎,說真的,她真不需要這麼麻煩。昨天做這個蛋糕,哈利太太肯定忙到大半夜。」

「嗯!我也覺得不用這麼麻煩。」巴迪盯著蛋糕說,「但是看到這個蛋糕,我真的很高興。」

接下來的半刻鐘里,大家都一聲不吭,靜靜地享用著美食。突然,睡在車裡的強普醒了,它聞到食物的香味,一個勁兒地想從車裡爬到前座上搶吃的。

「哎呀,老天。」杜納急忙把手裡沒吃完的三明治餵給強普,它一口就把三明治給吞了,然後又叫著還要吃。杜納爬進車廂,迅速掏出幾塊在克利夫頓鎮買的狗餅乾,把強普和餅乾一起丟到車廂下。他這麼急著安頓強普,因為擔心其他人把蛋糕給吃光了。

剪刀手先生吃了一塊蛋糕後,拿起手風琴準備開始彈奏。巴迪吃了兩塊,吞下最後一口的時候,他哼唧著:「哎呀,撐死了,恐怕唱不了啦。」

「唱歌能消食。」剪刀手先生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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