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杜納發現不對勁

第二天早上,在瓊的指導下,杜納和巴迪拿了臉盆到泉水邊洗臉和手。洗完臉,杜納用巴迪的梳子梳了頭,在低頭想問題的時候,看到地面上有腳印。他想起頭天晚上聽到的跑步聲,急忙把梳子還給巴迪,跟著腳印來到樹下,彎下腰仔細檢查。

「嘿!」巴迪邊梳著蓬亂的紅髮,邊問,「你又丟了什麼?」

「沒什麼。」杜納極力按捺住激動的心情,平靜地說,「還記得昨晚我們上馬車睡覺前聽到的聲音嗎?像是有人跑步的聲音?」

「當然。是一頭牛想要跳到月亮上去。」巴迪笑著說。

「我肯定那是兩個人。」杜納抬高了聲音,隱隱透出內心的激動,「看這裡。泉水溢到這裡了,所以地面是濕軟的。從地上的腳印可以看出有兩個人,一個鞋底很光滑,另一個鞋底邊有十字花紋。」巴迪俯身仔細觀察,心裡也有一些激動。

「你看,他們離開的時候,腳印變得很深,而且腳步變大。這是因為他們在跑!」

「哎呀!」巴迪驚呼,「你分析得很對。」他轉過頭大聲喊著,「哦,剪刀手先生!剪刀手先生!」

「等下。」杜納拉著他的胳膊,讓他安靜下來,「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巴迪不明白,「我覺得我們得告訴他。」

「他只會認為我是在胡思亂想的。」杜納悶悶地說。

「但是如果這些人是來偷他的馬車和老刀鋒呢?他也能看這些腳印,對吧?」

「是的,但是……」

「怎麼啦,小夥子們?」剪刀手先生從土丘那邊轉過來問,「沒掉到泉水裡吧?」

「沒有。」巴迪說著轉頭催促杜納道,「你來說。」

「好吧。」杜納看了看腳印,然後滿是懷疑地看著剪刀手先生說,「你記得昨晚我們睡覺前聽到的聲音嗎?像是有人在跑步的聲音。」

「當然,是什麼?不是牛,是豬?」

「是兩……」杜納指著地面說,「我……」

「兩頭豬?」剪刀手先生笑得肩膀一聳一聳的。

「不是,」杜納臉漲得通紅,有些疑惑,不過他堅持自己的想法,「我覺得是兩個人躲在這裡偷聽。你看這裡的腳印,他們跑起來後,濕地上的腳印變深了。」

「嗯!」剪刀手先生上下打量了杜納一下,然後彎腰仔細查看腳印。過了一會兒,他直起身說:「是有兩個人在這裡站了一些時候,但不是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你可能被那聲音給嚇著了。你睡覺的時候可能都在想著這個聲音。」

「我昨晚沒管那聲音。」杜納急忙澄清,「要不是剛剛看到這些腳印,我都差不多忘記昨晚的事了。」

「好啦,不要擔心那個聲音。」剪刀手先生輕輕地拍了拍杜納的肩膀,說,「沒人會在黑漆漆的夜裡站在那裡偷聽我們說話的。而且,他們為什麼會像在泥里打滾的水牛一樣,慌裡慌張地跑掉?這附近沒有能傷他們的東西,除非他們把強普給惹了。不要想了,過來,我們去吃早飯,然後上路。」

「好。」杜納邊盯著腳印思考著邊說。等剪刀手先生離開,他看了巴迪一眼。雖然沒說話,但是巴迪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意思:「瞧,沒錯吧?」

在就要轉過土丘時,剪刀手先生又走了回來,低聲叮囑道:「不要跟瓊說腳印或者那兩個人的事,我不想她被嚇到。」

「哦,當然不會。」杜納看著剪刀手先生亮閃閃的眼睛說。

「巴迪,洗好了,就把臉盆帶上。」剪刀手先生說,「我去放柴火的地方看一下,不知道還夠不夠下次用的。」

剪刀手先生嫻熟地指揮老刀鋒上路,前往克利夫頓鎮。等巴迪接過韁繩開始駕馬車時,已經是早上八點半了。

還沒走出四分之一英里,他們遇到一個緩坡,要過一座小山。開始爬坡的時候,老刀鋒轉過頭,想看有誰會下車走路,讓它輕鬆些。它漸漸放慢腳步,最後幾乎都不往前挪了。剪刀手先生大喊:「駕!刀鋒!」它走得更慢了,剪刀手先生輕笑著說:「我有辦法。它昨晚睡了個好覺,能輕輕鬆鬆就把我們拉上坡。現在是犯倔了。」

剪刀手先生把手伸向後面,取出手風琴,把手滑進背帶,說:「它一聽我唱這首歌,就會氣得發瘋。」他開始彈《那匹老灰馬》,唱道:

老灰馬刀鋒,不再和以前一樣,

不再和以前一樣,不再和以前一樣,

老灰馬刀鋒,不再和多年以前一樣。

剪刀手先生一開口,老刀鋒就轉過頭來,不高興地皺起鼻子。然後它抬頭挺胸,胸口的皮帶拉得緊緊的,顯擺似的抬起腳往前走,邊走還邊高傲地前後甩著尾巴,速度越來越快。剪刀手先生還沒把歌唱完,它已經把車子拉到坡頂,然後小跑著下坡。

瓊和男孩們都咯咯笑起來,巴迪說:「你覺得它知道你在對它唱什麼嗎?」

「當然知道了。」剪刀手先生眨著明亮的眼睛說,「所以它很生氣,就用力拉,證明自己老當益壯。反正沒人能證明它不知道。」

「哈!我敢說老刀鋒在馬戲團肯定很受歡迎。」巴迪很是羨慕地對剪刀手先生說。

「嗯,我可以送它去。」剪刀手先生說,「但是它不會樂意待在那兒的。它喜歡待在鄉村,每天早上看著太陽從群山中升起,晚上在絢爛多彩的雲霞中落下。有一次,它跟我說,它覺得世界上最漂亮的地方就是,開滿紅色三葉草的一大片草地,草地上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穿過。」

「它告訴你?」巴迪十分驚訝。

「當然不是用它們的語言了,我和老刀鋒有我們自己的交流方式。」剪刀手先生說。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剪刀手先生。」杜納說,「我和強普也用類似的方法交流。」

跟在車子後面跑著的強普這時也叫了兩聲,好像說:「是的。」大家聽了都笑了起來。

「爺爺,那邊地里有個人在向你招手。」瓊說。

他扭過頭,順著瓊指的方向看去。一個人正向他們跑來,邊跑邊揮著手,嘴裡還在喊著什麼。剪刀手先生哈哈笑起來:「那是皮埃爾·杜蒙。皮埃爾是法國名,就是我們說的彼得,他是法國人。唉,他可能是太激動了吧,老是這樣,總有一天會像肥皂泡一樣破掉的。」

「它不動了!它不動了!它不動了!」杜蒙先生跑到路邊的籬笆附近,對剪刀手先生喊道,「它不能按你說的那樣動了!」

杜蒙先生急得說了一堆法語,剪刀手先生溫和地說:「不要急,皮埃爾,慢慢說。出什麼事啦?」杜蒙先生跑到籬笆旁,雙手扶在上面,低下頭,似乎默默數了十個數。然後抬起頭說:「我的割草機不能割草了。」他的聲音裡帶著點哭腔,「我銼過了,修過了,還好好安慰過了。請,請剪刀手先生修修它!」

「好的,皮埃爾。」剪刀手先生讓老刀鋒把車子停在路邊,將韁繩繞在插馬鞭的地方,下了車。「地里有沒有能把刀片從杆子上取下來的工具?」

「所有東西,剪刀手先生。所有東西!」杜蒙先生抽抽搭搭地說。

「小夥子們,把頂上的油布掀開。」剪刀手先生爬過籬笆的時候說,「把梯子搭好。」

「哎呀!那人肯定瘋掉了。」巴迪說著,和杜納爬下馬車,按剪刀手先生的指示搭梯子、掀油布。

「他一直都是這樣。」瓊說,「有一次,他對他的草坪機發火,用鎚子把它敲爛了。聽到爺爺說修不好,他差點就大哭起來。」

過了一會兒,剪刀手先生回來了,手上拿著一長排從割草機上取下的刀片。那個割草機在地里,拴在兩匹馬的後面。

「過來,小夥子們。」剪刀手先生說著,很小心地拿著刀片,沿著梯子爬到馬車頂部。

「這裡沒有樹蔭,而且太陽很毒。」他說著,打開磨刀石上的水龍頭,「所以你們慢慢來,我盡量不讓你們太使勁。」

杜納和巴迪一人抓著一個曲柄,慢慢地轉動那沉重的磨刀石,剪刀手先生開始磨那鈍鈍的刀刃。要抓住長長的刀柄,一個接一個地磨刀刃,這真的很考驗技術。而且火辣辣的太陽還在頭頂上烤著他們,這就更困難了。

「總有一天,」剪刀手先生快磨完的時候說,「等我有錢了,我要換個新的金剛砂輪,專門用來磨割草機的刀片。它呈V形,只要把刀片插進去,就能同時磨刀片的兩邊,這樣就快多了。」

他又用油石把刀片細細修整了一遍,這才收工,然後拎著刀片穿過田野,把杜蒙先生喊醒。杜蒙先生髮過脾氣後,就躺在割草機下面睡著了。剪刀手先生又幫他把刀片裝回去。當杜納他們又駕著馬車駛向克利夫頓鎮的時候,他們聽到杜蒙先生的割草機在地里轟隆隆地跑著,他邊開還邊高聲唱著歌。

「法國人真有趣。」剪刀手先生笑了一下,說,「他們很喜歡吃青蛙腿。你們吃過青蛙腿嗎?」

「我吃過。」杜納說,「我在伊登伯勒的一個池塘里抓了很多青蛙。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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