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奇的馬車

第二天早上杜納和巴迪被強普吵醒時,太陽已經升出地平線。強普對著一群燕子在大吼大叫,它們在陽光中,不停地穿過閣樓高處的百葉窗飛進飛出。

兩個男孩睜開眼睛,互相望了一眼,迷迷瞪瞪地愣了一會兒,才記起前一晚的事情。杜納急忙說:「天哪!現在幾點了?」

「我沒戴手錶。不過出去看看太陽,我能說出大概的時間。」他們站起來,拍乾淨身上的稻草,穿過馬廄來到車棚前。

「我奶奶以前把馬車放在這裡。」巴迪說著,努力把擋在眼睛前的頭髮往後撥,「我記得很小的時候經常來這裡,看車夫擦馬具和其他東西。」

「我猜她以前也把這裡當車庫吧。我看到那邊地板上有些油。」杜納說。

「沒有,那可能是上在車軸上的油。我爸爸跟我說她從來沒有坐過汽車,她也沒有汽車,只有馬和馬車。」

「哎呀,真有趣。這肯定是很多年前的事,現在幾乎看不到馬和馬車了。」

「是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記不清了。我六七歲的時候,經常來這裡。不過我記得我老爸說,奶奶死後,他們把所有東西,包括馬和馬車都拍賣了。所有東西都賣了,從那以後這個老房子就一直空著。」

他們走出車棚,來到明亮的陽光中。巴迪把一隻手擋在額上,仔細地觀察太陽的位置。杜納則在一旁看著他。巴迪說:「七點半。」杜納點點頭,沒有出聲,因為他從來沒有試過用這種方法來確定時間。

兩個男孩從車棚沿著雜草叢生的車道往前走時,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幾乎沒怎麼看旁邊陰暗的老房子。強普小跑著跟著他們,也反常地保持沉默。

突然,巴迪說:「你知道嗎?我現在餓得簡直能吃掉一匹馬。」杜納聽了暗自偷笑。

「我也很餓,也在想著早飯呢。我們快點下山吧,也許還能從農戶家買些早餐呢。我都要餓死了,看強普的樣子,肯定也是的。」

他們從大門上生鏽的鎖鏈下鑽出來,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山下赫林河依然輕快地流淌著,河邊是那條土路,籠罩在低地上的薄霧在太陽的照射下慢慢升騰散開。

「你看,河對面的人家煙囪里冒著煙,他們應該在燒好吃的吧?」巴迪舔著嘴巴說。

杜納沒有聽到巴迪的話,正專註地盯著地面看。沒得到杜納的回答,巴迪好奇地轉頭看他,只見他彎下腰,想仔細看什麼東西。

「怎麼啦?你丟東西了嗎?」

「沒有,」杜納沉思著說,「我在看這些車轍。之前有車子上來過,你看它在這裡掉頭了。」

「這不奇怪啊。也許他們認為這條路是通向某個地方的,上來後發現走錯了,然後就掉頭走了呀。走吧,我好餓。」

「也是,路到這裡就沒有了。但是也許有人在上來之前,就知道這裡沒路了呢。」

他們順著蜿蜒的路向下走,巴迪說:「唉!別人不跟你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呢?」

「你確實不知道,」杜納慢慢地說,「不過我喜歡琢磨這些,因為很多時候人們不會說真話。」

「你真的是異想天開。」巴迪說著,然後哼唧了一聲,「啊,我好餓!」

他們沿著山谷的路往西走,太陽曬在他們的背上,他們想著走不了多久,應該就能找到一個地方,能好好吃頓飯。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那些農舍都在河對岸,而且河上沒有橋。

他們默默地拖著步子慢慢往前走,一直走了有兩英里,才隱約看到一所房子。巴迪長著雀斑的臉上一下子綻開了燦爛的笑容:「哎呀!好久都沒吃東西了,餓得一點勁都沒有,我都懷疑自己能不能吃得動東西了。」

「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放一大碗拌著桃片、奶和糖的麥片,你肯定能吃掉。」杜納說道。這樣的早餐實在太誘人了,任誰聽了,都忍不住想著到了農家後,就要來這麼一碗。

「呃,我肯定抗拒不了。接下來還要來些什麼?」

「嘿!我們還沒吃上呢。不過我想再來點炒蛋、熏肉,還有抹了果醬的麵包……」

「還有一大杯涼牛奶。」巴迪補充道,「在吃其他東西前,我只想喝一點水。到農家之後,你覺得我們該怎麼說?」

「就問我們能不能買些早餐。只要是吃的,不管什麼都好。」

「我也不在乎,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屋子離馬路還有些距離,所以又走了幾分鐘,他們才走到那棟方方的灰色屋子前。為了擋陽光,屋子東邊和正面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他們正準備沿著車道走向後門,一條黑色的大牧羊犬從屋子後面衝出來,露出尖尖的牙齒,對著他們大聲地吼著。幸好,就在它快要衝到他們面前時,它被脖上系著的大狗鏈拉了回去。

「我的媽呀!」巴迪嚇了一大跳。杜納急忙拉住強普的項圈,它挑釁般地大叫著,急吼吼地想要往前沖。

「打住,強普。」杜納邊把狗鏈掛到它的項圈上邊說。然後拽著它,趕緊退到馬路上。

巴迪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說:「我覺得咱們得從前門走。」

「嗯,我們又不是流浪漢。我們是拿錢買東西吃。」杜納很贊同巴迪的主意。

他們走上前門的台階,敲了敲門,屏氣凝神地等著主人來開門。聽到有腳步聲慢慢靠近,他們咧嘴對視笑了一下,都很高興。

「誰?」門沒有開,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聲音很刺耳,一點也不動聽。男孩們的臉一下僵住了,強普叫了一聲,表示自己也不喜歡這個聲音。

「兩……兩個男孩和一條狗。」杜納頓了一下,才想起要說什麼,「我們想找點早餐。」

「早餐!」女人吼道,「我兩個小時前就把早餐盤子洗好了。我家男人六點鐘就去地里幹活了,你們這些流浪漢……」她停了一下,揚起聲音說,「還早餐!」

「但是,夫人,我們不是流浪漢。」杜納認真地說,「我們倆要去里弗頓,你給我們一些吃的,我們會付錢的。」

「早餐!」女人哼了一聲,好像要一直記住這個詞一樣。

「我剛剛說早餐,是因為……因為……」

「因為這是你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詞。」巴迪悄悄地說。

「因為這是我腦子裡蹦出來的第一個詞,」杜納重複道,「我們非常餓。不管你賣我們什麼吃的,我們都會要的。」

「我不能賣給你們任何東西。」女人高聲說,「我丈夫說他在地里幹活的時候,不准我開門。還有,你們剛剛在小聲說什麼?這可不是什麼好的舉動。好了,趕緊走,不然我要……」

「但是夫人……」杜納懇求道,希望女人能夠耐心聽他解釋完。

「馬上給我離開。不然我就放狗咬你們了。」女人打斷了他的話。強普叫了三聲,像是在說:「讓它過來啊!」

男孩對望了一眼,巴迪聳聳肩膀,無奈地往回走下階梯。他們回到馬路上,又開始默默地向西走。強普則走幾步,就回頭向牧羊犬沒精打采地叫兩聲。

「我敢肯定她家的食物不新鮮。」巴迪出聲打破了沉默。然後他們都咯咯地傻笑了一會兒,似乎感覺沒有那麼餓了。

他們又往前走了大概一英里,突然杜納莫名地想回頭,想看看強普是不是好好地跟在後面。所以他猛地停下腳步,一轉頭,就發現強普坐在離他們一百英尺遠的馬路中間,筋疲力盡地伸著紅色的舌頭,舌頭都快碰到地上的土了。

「怎麼啦?」巴迪邊問邊轉過頭,看到杜納撒腿往後面的強普跑去。

「它渴了。」杜納大聲地說。他這時才想起一個早上都沒給強普水喝,感覺很內疚。他抱起強普,準備帶著它翻過一道籬笆,巴迪也追了過來。「我要帶它去河邊,讓它喝點水。」杜納解釋道,「它的腿太短了,走不快。」

「它的腿是短,但它是我見過的這麼小的狗裡面,最勇敢的一隻。要不是你拉住了它,我覺得它就要衝上去跟那條大黑狗干一架。」

「它當然會了。」杜納驕傲地說,「如果大象惹了它,它也會跟大象打架的。它經常裝著對人很兇,因為它知道大部分人理解它,不過它其實很溫和。」強普抬起頭,舔了舔杜納的臉頰,像是在證明他的話是對的。「不過在另一條狗面前,無論對方體形有多龐大,它絕對不會讓步。」

「真希望我也有這麼一條狗。」巴迪羨慕地說。

他們爬過另一道籬笆,來到赫林河邊,杜納把強普放下來,讓它喝水。強普向杜納快速點了幾下頭,表示感謝,然後開始喝水。杜納和巴迪找了一個方便喝水的地方,也低下頭喝水。喝完,他們站起來,巴迪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梳子,把那頭蓬亂的紅頭髮向後梳了梳。「在夏令營里,他們要求我們每天早上都要梳頭髮。」他解釋道,「所以我在口袋裡放了把梳子。挺討厭的,不過如果你想梳頭的話,可以借你。」杜納沒說什麼,拿起來,梳了梳頭。

他們回到大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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