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杜納交了新朋友

售票員邊跟站在他後面的人說話,邊在票背面寫上去里弗頓的日期,然後放在櫃檯上。他沒注意到杜納發現錢包不見時,臉上露出的驚慌表情,也沒注意到杜納急急忙忙翻找其他口袋的動作。許久沒等到杜納的迴音,售票員轉過頭有點不耐煩地說:「一美元八十七美分,孩子。」

杜納發現錢包沒了,裡面的十美元和其他零碎的重要東西都不見了,他一下呆住了,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看著售票員,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說:「我……我想我現在不要票了。等下……等下再回來。」

「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不要,現在不要。」

「好吧,隨你。」售票員說完,又轉過頭繼續跟別人聊天,看起來有些生氣。

杜納彎下腰,用力抓起狗鏈的一頭。強普用力喘著氣,想告訴杜納要喝水,但是杜納根本沒注意到,他在一門心思想著怎麼才能從這個陌生的地方回家。

杜納低著頭慢慢地穿過火車站,走到站台上,一方面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眼淚,另一方面他想看看地上有沒有自己的錢包。他從來沒想過會遇到這麼可怕的事。

他牽著強普走到一張凳子前坐下來。強普抬起頭,從蓋在眼睛上的蓬鬆的黑毛縫隙中盯著杜納看,慢慢往前挪,然後把頭放在杜納的腿上,似乎在說它知道他在想什麼,知道他心裡很難受,所以要安慰他。杜納把手伸向強普,搭在它的肩上。他們在那裡默默坐了很長時間。後來強普用鼻子推了推杜納的腿,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像是在說:「我們走吧,不能一直干坐著發獃,我渴了。」

杜納這下才發現強普喘得很厲害。他跑到自動販賣機前投了一美分,拿了個紙杯,裝水讓強普喝得飽飽的。然後繼續找錢包,找遍了車站和站台,又沿著街對面的巷子找,之前到過的街角也找了個遍,可惜還是沒找到錢包。

找完所有的地方,杜納肯定自己再也找不到錢包了,便對強普說:「我們到樹蔭下坐一會兒,我們談談。」他的聲音很輕快,好像沒碰到丟錢這樣的煩心事似的。強普沒有反對,他們沿著巷子,在離車站不遠的地方,找到一處陰涼的台階。他們並排坐在一起,杜納攬過強普,抱著它。強普抬起頭望著他,似乎在說:「好,我們要聊什麼?」

「你記得本·富蘭克林吧?」杜納說,強普沒作聲。「他在寫一本書,書名打算叫《年輕版本·富蘭克林年鑒》,記得嗎?」強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杜納沒等它,又繼續說下去。

「嗯,我記得有一次本·富蘭克林在他的年鑒里寫道:『任何男孩在需要幫助的時候,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幫助自己。』這正是我們要做的事。我們要自己幫自己,先不打電話給品德勒先生、索克·弗隆或其他人。反正回里弗頓只有三十英里,我們可以搭便車。如果有人帶我們的話,我們可能會跟我們的那趟火車差不多時間到呢。」

強普能察覺到,杜納很滿意自己的這個想法,迫不及待想去做,它覺得自己也要做些表示。它站起來,用力叫了三聲,意思似乎是:「萬歲!萬歲!萬歲!」它正要沿著小巷闊步往前走,杜納拉住狗鏈,說:「等一下!在行動之前,我得跟你講清楚幾件事。」強普把頭歪向一邊,認真聽主人的囑咐。

「不要再追貓!」杜納嚴厲地說。強普垂下頭,氣勢一下弱了。它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把杜納給逗樂了。他胡亂抓了抓它的耳朵,說:「來吧。我們要去警察局,告訴他們如果有人撿到錢包,需要把它送到哪兒。」

街邊的人告訴他警察局就在街角,還好心地指了路。到了警察局,杜納在那兒禮貌地等著,等接待員跟另一位警察打完牌。然後他解釋說自己的錢包丟了,想把地址留下,如果有人找到它,可以寄往這個地址。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接待員拿起電話,邊聽邊用低沉的聲音說著。

「嗯,這裡就有一個。」他低頭仔細打量著杜納,然後又說,「不,不是他。這個頭髮不是紅色的。嗯,我們會留心的。再見。」

他對杜納說:「你叫什麼名字,想要把你的錢包送到哪裡?」

「我叫杜納。D-J-U-N-A……」

「D-J-U-N-A,挺有趣的名字。還有呢?」

「就這些啊,我沒有其他的名字。」杜納回答。接待員把帽檐撥到腦後,鼓起臉頰,似乎要講些什麼。他張了張嘴,不過估計是天太熱了,他又閉上嘴,吐了兩個字:「好吧。」

「請把它轉交給伊登伯勒的安妮·埃勒里小姐。」

「哪條街道?」接待員問。

「嗯,那兒就一條街。」

「哦,有賞金不?」接待員又問,貌似他已經把這些消息都記住了。

「啊,有。能不能請您把錢包里的十美元換成零錢,誰找到它,就給誰一美元。這夠了吧?」

「嗯,應該夠了。」接待員又提醒說,「但是夥計,錢包拿回來的時候,十美元可能已經被人家拿走了。」

「我……我覺得不會。」杜納說著,奇怪自己在聽了他剛剛的話後,怎麼沒有變得更沮喪,「謝謝,麻煩您了。還想請問,哪條是去法姆侯姆和里弗頓的路。」

「法姆侯姆?嗯,沿著這條路走到街角,向左拐,走向右轉的那條路。從鐵路橋下穿過,一直往前走到五里橋鎮。到那裡之後再問問其他人,他們都知道怎麼走。」接待員斜靠在桌子上,雖然很禮貌,但是杜納能感覺到他有些不耐煩,急著要回去打牌。他又道了聲謝,就在他要走出門的時候,接待員注意到了強普。他對另一個警察說:「嘿,看這隻笨狗!」

強普轉過頭,對著他不友好地叫了兩聲,表示抗議。接待員看著它,笑著說:「哦,謝謝你告訴我。再見。」

「再見。」杜納說。

他們出了警察局,來到大街上,太陽越來越強烈了。路上的人都在不停地擦著曬得紅紅的臉,互相抱怨著:「唉,天好熱呀!」這樣抱怨沒有一點好處,事實上,每說一次,反倒會感覺更熱一分。

不過杜納和強普不太在意,周圍有意思的新東西太多了,很多東西他們以前都沒見過,也沒聽過。他們沿著街道走到街角,小心翼翼地穿過馬路,然後沿著左邊那條往右拐的街道往前走。從鐵路橋底下穿過時,一列長長的貨運火車恰巧從他們頭上隆隆駛過。杜納站在那裡,抬頭看著那些旋轉的輪子,直到強普不耐煩地扯著狗鏈,表示要走,才又繼續向前。

從鐵路橋往前再走一英里,路邊已經沒有人行道了。附近沒有房子,水泥路也變成了狹窄而且高低不平的碎石路。但是這條路更舒服,路兩旁石頭牆邊種著高大的樹,茂密的枝葉在頭頂上形成拱形的綠頂,遮擋住了灼熱的陽光。

杜納原本決定在遠離湯普遜維來往的車流後,再試著搭便車。他怕搭錯車,坐上反方向的卡車或客車,那樣離里弗頓就越來越遠了。但是這會兒他們走到了一條鄉村公路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車子。

他們慢慢走著,一開始感覺有些寂寞,不過後來成群結隊的鳥兒時不時從陰涼的樹蔭中輕快地飛過,受驚的灰松鼠一頭鑽進繁茂的枝葉中,活潑美麗的小紅花鼠在石頭牆下飛快地跑過,周圍顯得很熱鬧。

強普偶爾會停下來,跑到路旁的小溪邊,喝幾口清涼的溪水。還有幾次,它積蓄了足夠的力氣,猛地沖向一堵石頭牆,牆上一隻紅花鼠像是在玩走鋼絲一般,蹦著跳著,還不停地擺動著尾巴。

有一次,杜納和強普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他們看到兩隻棕紅色的小花鼠,背上有五條深色和兩條淺色的花紋。它們站在石頭牆上,唱著二重唱。其中一個似乎是領唱,一邊唱,一邊還靈活地揮舞著兩隻前爪。它們的歌聲時而響亮歡快,時而溫柔,像是在低聲細語。強普都聽呆了,忘了去追它們。它坐在那裡,看著它們,搖晃著腦袋側耳傾聽。

杜納和強普聽得都很專註,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的情況。一個高大的男人,穿著馬褲和馬靴,從林子里走出來。他站在他們身旁,說:「很可愛吧?」杜納嚇得跳了起來,強普也吃了一驚,糊裡糊塗地叫了幾聲,向紅花鼠衝去。它們從石頭牆上俯看著強普,像是在嘲笑它那副驚恐的模樣。

「哎呀!它叫起來挺凶的!」男人說。

「不凶,很溫柔。它就喜歡裝腔作勢,讓別人以為它很兇。它連一隻跳蚤都傷不了。」男人繼續笑著看強普和紅花鼠。杜納有禮貌地問:「你住在附近嗎?」

「在那邊。」他指著不遠處說,「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林子里。我負責看守這裡的獵場。」杜納急忙喊強普回來,解釋說:「哦!它不會傷害任何紅花鼠的。」

男人又大笑起來,看到強普氣喘吁吁地小步跑回來,他蹲下來拍了拍它的頭,說:「我不擔心這個,紅花鼠也不會受傷的。它們一個個都很狡猾,就只怕鼬鼠。你了解紅花鼠嗎?」

「不,不太了解。但是我很想了解它們。剛剛在石頭牆和其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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