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切都是強普惹來的

杜納緊緊抓著強普項圈上的鏈子,它是一隻黑色的小蘇格蘭獵犬。他和朋友本·富蘭克林正站在火車站18號入口附近,焦急地掃視著在這大山洞一般的車站裡匆匆來往的人們。這是八月末的一個悶熱的早晨,車站裡的喧囂混亂更是增添了幾分煩躁。

尖銳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強普嚇了一跳,掙扎著猛地拉緊了狗鏈,對著鈴聲汪汪大叫,像是在表示抗議。不一會兒,喇叭響了:「向西開往哈里斯堡、阿爾圖納、約翰斯敦、匹茲堡的列車從12號站台出發。開始上車!」機械工、司機、搬運工,還有滿載著行李的手推車熙熙攘攘地從兩個男孩身邊擠過。人們大聲呼喊著說再見,隨處可見熱烈告別的場面。

「這不是我的車。」杜納說,「不過我希望弗隆先生能快點。」

本·富蘭克林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隻綠龜。它很小,比五十美分的硬幣大不了多少。他和杜納焦急地盯著這隻名叫沃特伯里的小龜,看到它伸出頭和左前爪。

「哦,沃特伯里說現在是八點四十五分了。」本大叫,「和火車站的時間一樣,它又說對了。你說弗隆先生是不是又睡過頭了呀?」

弗隆先生是一家報社的記者,也是這兩個男孩的朋友。他們都很佩服他,因為他是一名優秀的記者,不過他一直喜歡假裝自己很懶。沃特伯里發覺周圍有很多人,似乎被嚇住了,緊張得立馬把頭縮回殼裡。

本把被當作手錶的綠龜收回口袋。杜納說:「不會。他說過他一定會來,你知道他是個講信用的人。」

「嗯,希望他不要來得太遲。」本皺起眉頭說,「我在來火車站的路上,往辦公室里瞅了一眼,卡納萬先生說……」

「他來了!」杜納喊道,他看到弗隆那胖胖的身子正沿著台階急匆匆地往上跑,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他跑得太急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那圓圓的臉上滴下來。他一邊四處張望著尋找這兩個男孩,一邊拿著一塊白色的大手絹擦著汗。

本跳起來揮舞著手臂,想引起索克·弗隆的注意。強普雖然不明白本為什麼這麼興奮,但也跟著蹦起來。終於,索克看到了他們,朝他們笑了一下,鬆了一口氣。

他邊走向他們,邊喘著氣說:「要是一直這麼趕,我總有一天要中風。」

「弗隆先生,那是什麼?」杜納急切地問。

「什麼什麼?」索克慌忙往周圍看了一圈。

「不是不是。」杜納偷偷地笑著說,「你老是說的那個什麼什麼豆腐來著?」

索克反應過來說:「哦!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現在不談這個。沒想到這麼快你就要回家了,杜納。那天你打電話說今天就走,我真的很驚訝。」他彎下腰,抓抓強普的耳朵,強普則把爪子搭在他的膝蓋上,跟他打招呼。「你好,強普。不好意思,沒有先跟你打招呼。」強普叫了兩聲,伸出紅色的舌頭乖乖坐下,一副很滿意的樣子。

「安妮·埃勒里姑媽原本讓我再待十幾天的,然後回伊登伯勒。」杜納解釋道,「但是我想給她一個驚喜。她生病了,如果我在開學前兩周回去的話,也許能幫她做些事情。」

「真是個貼心的小傢伙。什麼時候開學?」

「九月初,只剩下幾個星期了。」

「的確。」索克似乎有些驚訝,「時間過得太快了,整個夏天我才看了幾場比賽,這麼快就結束了。本,今天幾號?」

「八月二十日。弗隆先生,我在來火車站的時候,往辦公室里瞅了一眼,卡納萬先生說……」

「唉,卡納萬先生,那個麻煩的傢伙,他只是一個編輯而已,他哪裡知道生活中什麼東西重要。是吧,杜納?」索克拍了拍杜納的肩膀,問他坐火車到伊登伯勒要多長時間。

「不是很清楚。十二點鐘到里弗頓,這車不到伊登伯勒的。火車從這裡開到湯普遜維,往北到西倫敦,從那兒過倫敦河,之後往南到里弗頓。到那兒之後,我要打電話給品德勒先生,他或者布茨先生會開車接我回伊登伯勒。」

「這路有點繞。」

「是的。」杜納笑著說,「但是只有這種方法,不然我就得走回去了。如果從這兒往南修條鐵路到法姆侯姆,然後在里弗頓過河,那就只要走三十英里 。但是現在要走一百多英里呢。」

「典型的遠路成了回家最近的道。你確定品德勒先生會接你?他就是那個開了一家店,擁有鎮子上唯一一部電話的人嗎?」

「就是他。」杜納回答道,臉上露出一點點擔憂,不過轉瞬即逝,「他會來接我的。」

「你的行李呢?」索克又問。

「我已經提前託運走了。」

「很明智。」索克笑道,「我們來看看你的車票。你確定帶了嗎?」

「帶了。」杜納邊說邊掏出口袋裡的皮夾,打開給索克看。

索克看了一眼,發現皮夾里還放著十美元,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這是我在暑假裡賺的。」杜納一臉驕傲地說。

「嗯,我會,我……」索克說。

「是的。」杜納打斷了他的話,說,「今天早上把錢放進皮夾的時候,我想起那個特工麥克哈切特先生,他問我知不知道十美元鈔票長啥樣,我說不知道。那天你帶我去造幣廠,麥克哈切特先生還給我們看了假的十美元鈔票。你還記得那天的事嗎,弗隆先生?」

「記得,老桑迪·麥克哈切特也會記得的。」索克低下頭看著杜納,眼裡滿是讚歎和喜愛,「你幫桑迪破了那個案子 啊。」

「嘿,我也出了力的,弗隆先生。」本急切地插了一句。

「那是當然了,本。」索克抓了抓本的頭髮說。

「我說,弗隆先生,早上我瞟了一眼辦公室,卡納萬先生說……」

「不管他!」索克打斷本的話,看了一眼車站裡掛著的大鐘,「杜納,我們得上車幫你找座位了。再過五分鐘火車就開了,人馬上會多起來的。」

索克摟著男孩們的肩膀,朝火車走去。沒走幾步,杜納停了下來,手上的狗鏈拉得緊緊的。

強普的四條小短腿死死地趴在地上,烏溜溜的小眼睛直直盯著他們,一小綹黑毛耷拉在它的眼睛上。它搖晃著那根又粗又短的小尾巴,不願意挪動。

「求求你,老兄,走吧!」杜納用力拉著狗鏈。一聽到杜納跟它說話,強普立馬抬起腳,昂首挺胸,大搖大擺地跟著他們走了。那樣子似乎在說:「你們不跟我講,我怎麼知道你們要幹嗎?」

索克幫杜納找了一節靠近火車頭的車廂,裡面空空的,還沒什麼人。等杜納坐下來,把強普放在旁邊的座位上,很多人才急急忙忙往車裡走。這時本又從口袋裡掏出沃特伯里,看完越發焦急起來。他大喊著:「弗隆先生,要九點了。卡納萬先生要你九點鐘準時到他的辦公室,他要你去報道那個監獄的事。」

「監獄的事!」索克重複了一遍,眼裡立刻閃過優秀新聞記者獨有的那種永不滿足的好奇,「什麼監獄的事?」

「有內部消息說,兩名罪犯昨晚越獄了。」本小聲而又快速地說,杜納邊聽邊興奮地睜大了眼睛。「卡納萬先生想讓你去做報道,但是……」

「他說我要等到其他報紙都報道這件事了才會開始工作,是吧?」索克又打斷他的話。

「對,他就是這麼說的。弗隆先生,他……」

「快!快!快!」索克不屑地催促,「讓他等去。再見,杜納。嗯,希望不久以後就能再見到你。」

「再見,弗隆先生。」杜納說著,有些哽咽,感覺喉嚨里堵堵的,「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再見,本。我會寫信給你的,你也要跟我講這邊的事哦。」

「一定。」本握了握杜納的手,回頭對索克說,「快點,弗隆先生,我們得快點下去了,火車要開了。」

「嗯,不然我們就要跟杜納一起去伊登伯勒了。」索克跟著本沿著走道往車門跑去,那樣子像是一隻蹦來跳去的大犀牛。

「再見!」索克邊跳下車邊喊。

杜納把臉貼在車窗上,依依不捨地朝他們揮著手,直到他們消失在視野中。強普爬上他的膝蓋,對著窗外叫了一聲,似乎也在跟他們道別。

火車開了,車輪咔嚓咔嚓有規律地轉著,杜納坐回位置上。他感覺眼睛有點痛,努力眨了幾下。他坐在那裡,腦子裡閃現的全是這個暑假他在這裡度過的美妙時刻,回想著自己跟本在一起做的有趣的事。本·富蘭克林是報社的小工,長大之後,有可能成為像索克·弗隆一樣的記者。

這些回憶都十分美好,但是杜納有些難過。這個暑假認識的人中,很有可能今後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更糟糕的是,就在他暗自難過的時候,查票員走到他身旁,說:「你不能把狗放在這裡,知道嗎?」

杜納嚇了一跳,立馬把強普從座位上拎起來,放在自己的座位下,不安地說:「先生,我不知道。它很安靜的,不會亂叫。我把它放在座位下。」

「你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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