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紅鯡魚什麼時候變藍?

四月的第二周眼看就要結束,這個周末,天氣很好,陽光明媚,溫暖宜人,讓人充分感受到了春天的愜意。還有兩周四月就要過完了,在這兩周里,又會上演些什麼呢?

在伊登伯勒安妮姑媽家的那間寬敞的閣樓里,杜納一早就被吵醒了,躺在床上翻了個身。這個時候,他依然睡意矇矓,迷迷糊糊地思考著自己到底在哪兒。不過,很快耳邊就響起了狗叫聲,是在房子外面,幾乎正對著閣樓的窗子。「汪!汪!汪!」——是他的黑色蘇格蘭小獵犬強普。安妮姑媽說了,天氣一暖和,它就得待在屋外了,喬治·布茨先生已經給它搭好了小窩,它還怎麼拒絕?現在,它想吃早飯了,簡直一刻都等不及了!我猜剛才就是它把我吵醒的,杜納想,睡夢中我聽到的叫聲一定是它。

他一骨碌從床上跳了下去,光著腳匆匆跑到了窗前。一看到杜納,強普立刻住嘴了,它趕忙搖了搖又短又粗的小尾巴,嗚嗚嗚地哼了起來,像是在抱怨,但聲音里明顯透著一股高興勁兒。

「哦,別急啊!」杜納朝窗外的強普喊道,「你沒看見我已經儘快下來了嗎?」

杜納三下五除二,穿上衣服,洗好臉,又胡亂地梳了梳頭髮,沿著樓梯一溜煙跑到了廚房,發現安妮姑媽正忙著,早飯馬上就準備好了。安妮姑媽頭髮已經白了不少,不過,這會兒因為廚房爐灶太熱,她臉頰紅紅的,看上去倒是年輕了不少。她轉過頭,朝杜納笑了笑。

「早上好,杜納,」她說,「快把滑雪板放一邊,早飯馬上就好了。」

「滑雪板?」杜納疑惑極了,不過,很快他就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哦,您是說我下樓像踩滑雪板,對吧?好,好,姑媽,我把它放到一邊。反正現在都沒有雪了,明年冬天到來之前我也用不上啦。」話音剛落,他就吸了吸鼻子,「哎呀,真香啊,這是什麼呀?」

「煎蛋,」安妮姑媽一邊說,一邊俯下身去,面朝爐灶,背對著杜納,「還有腌魚。」

「腌魚?」杜納很驚訝,「腌魚是什麼?」

「就是腌制的鯡魚啊。」安妮姑媽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煎鍋。

「腌制的鯡魚是什麼啊?」杜納追問道。

安妮姑媽沒有回答,忙著手裡的活兒。杜納在一旁等著答案,不過,她依然沒有轉身,這時,杜納偷偷笑了笑。

「小心啊,安妮姑媽。」杜納大聲提醒,「別踩著強普了!」

安妮姑媽趕忙一跳,尖聲叫道:「老天保佑!」她一邊念叨一邊轉過身來,卻發現,眼前只有一臉壞笑的杜納,根本沒有強普的影子。

「愚人節快樂,安妮姑媽!」杜納高興地說,「愚人節快樂!」

安妮姑媽無奈地擦了擦額頭。「我的老天哪!」她大口喘著氣,「愚人節都已經過去兩個星期了啊!」

「可是您不記得了嗎?在愚人節當天您耍了我,可是,我卻沒有耍您,所以,我說到四月中旬之前,我一定會耍您一次的。好啦,咱們今天扯平啦!」

看到杜納一臉的興奮樣兒,安妮姑媽忍不住笑了。

「好吧,算我活該,」她滿臉和氣,「我本來就該猜到的,也該想到強普在院子里啊,可是,拜託,因為它這會兒叫個沒完沒了,我就疏忽了。不過,只要它的爪子上有泥巴,我就不會讓它進屋的,回頭它那臟爪子弄得滿屋子都是腳印可不行,廚房這麼乾淨,也不許它進!」

「好的,姑媽,」杜納溫順地說,「我也沒想著讓它進來啊。」

安妮姑媽把煎鍋從爐灶上拿起,將煎好的東西放到了加熱盤上。

「嗯,給你,」她說,「這是你的腌鯡魚。」

腌鯡魚不僅聞起來香,吃起來更是美味。杜納把盤子里的魚吃了個精光,又就著葡萄果凍吃了三個剛出鍋的鬆餅。「哦,好傢夥,味道真是太好了!」他滿足地嘆了口氣,然後把椅子往後推了推,「請問,我現在可以出去喂強普早飯嗎?」

「老天,我早都餵過它了,」安妮姑媽說,「我剛才一直忙著弄早飯呢,忘了告訴你。不過,你還是出去陪它玩會兒吧,省得它寂寞,我來收拾盤子,等會兒過來幫我把那張空著的床從閣樓里挪出來,我得給鮑比·赫利克準備一下了。很高興你能提醒我明天是四月十五日——他的火車今天下午就到了,你記得吧。你不會因為我愚人節成功耍了你,一直忙著想辦法報復我,就把鮑比要來的事兒給忘了吧?」

「我當然記得啊!」杜納說,「不過,早晨起床之後,我還真的沒想這些呢。哎呀,哎呀,又可以見到鮑比了,真是太棒了!還有啊,我們這周可以一起度假,還有比這再幸運的嗎?您知道的,他只在這兒待一個星期而已!」

「無所謂幸運吧,」安妮姑媽表情很是嚴肅,評論道,「你們倆和湯米·威廉姆斯在佛羅里達過得還不夠精彩嗎?我不得不說,那幾天的刺激足夠你們一輩子受用了 。我希望你和鮑比不要再像上次那樣捲入什麼麻煩了!他到這兒之後,你們倆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管好自己就行啦,聽到了沒有?」

「哦,看在上帝的分上,我會的,安妮姑媽!」杜納說,「這兒能發生什麼呀?伊登伯勒這種地方和海豚灘不同,根本不可能發生那樣的事兒!」

安妮姑媽有些不屑:「這種話我都聽過不止一次了。」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已經把那張空床從閣樓一角挪了出來,蓋上床墊,鋪上乾淨的床單,為迎接從佛羅里達來的鮑比·赫利克做好了十足的準備,這時,安妮姑媽突然想到還有事情沒做。

「哦,我的天!」她驚呼道,「我剛剛想起來,家裡的肉桂和肉豆蔻都用完了,我打算晚飯給你們倆做蘋果餡餅的!你知道,沒有肉桂和肉豆蔻,那可沒辦法做蘋果餡餅啊!品德勒先生的店裡也沒有肉桂了!嗯,我有辦法了——我現在就去坎迪·巴爾內斯阿姨那兒借一些。一個早晨眼看就要過去了,咱們得抓緊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當然!」杜納迫不及待,大聲答道,「我們可以帶著強普一起嗎?」

「我覺得沒什麼不可以,」安妮姑媽回答說,「不過,要記住一點,到那兒之後,它可不能進到人家屋裡去。坎迪阿姨和我一樣,可不希望地上臟髒的!」

「哦,我不會讓它進去的。」杜納趕忙保證。

「今天早晨真適合出來走走!」他們出門後,安妮姑媽感嘆說。這時,黑色的蘇格蘭小獵犬正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呢,「感覺空氣中都是春天的味道了。像這樣的天氣出來走走,對身體也很好!」

杜納很是同意:「我還沒去過坎迪阿姨家呢,」走了一段路之後,杜納說,「不過,這名字確實挺奇怪的,對吧?哦,我是說『坎迪』 ,是不是因為她長相很甜美,所以她的媽媽才給她取這個名字啊?」

安妮姑媽聽了之後咯咯笑了起來。「不是,但她確實非常甜美,」她說,「這個名字真正的來源是古拉丁語中的『didissima』一詞,他們給坎迪阿姨取的是這個名字,didissima。」

杜納吹了聲口哨。「喲!」他說,「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啊?」

「哦,」安妮姑媽說,「坎迪阿姨曾經告訴我說,這個詞有『白色、純潔、坦誠』等美好的意思。在以前啊,人們喜歡給孩子起這樣的名字。你知道的,她年齡比我大很多。不過,我倒是覺得這個風俗不錯。我以前就認識一個女孩兒,名字叫『Diodata』,在我看來,這個名字就非常好。意思是『上帝的禮物』。她也確實人如其名!」

「我還是直接喊她『坎迪阿姨』吧,」杜納聽完之後,總結說,「這樣簡單多了。」

這個時候,他們朝左轉了個彎,沿著磨坊主小溪北岸的那條路繼續向前,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坎迪阿姨的房子了。這是一座很不錯的老村舍,至少是安妮姑媽房子的兩倍大,就在一個大水塘邊上。水塘並不深,貓尾香蒲和蘆葦長得密密實實,蒲草叢中和頂端有不少鳥兒,鳥兒的翅膀根處有鮮亮的紅色和黃色斑點。鳥兒們飛來飛去,不時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似乎依然沉浸在從南方返回的興奮之中。

「紅翅黑鸝!」安妮姑媽驚呼,「現在我終於可以斷定春天已經來了!每年春天它們都會在這兒築巢。這難道不是一道風景嗎?等你的朋友鮑比·赫利克從佛羅里達到這兒之後,你可以跟他說,這些鳥兒到得比他早。不過,話又說回來,我覺得它們可能動身也比他早呢!」

他們看了一會兒嘰嘰喳喳的鳥兒,在繼續趕往坎迪阿姨家之前,安妮姑媽又指了指緊挨水塘的乾草地上的幾塊四四方方的大石頭,對杜納說:「你看到那些石頭了嗎?」她問,「它們都是建造大壩剩下的,大壩就在水塘的這一頭,是為了讓塘里的水儲存得更深才築的,我猜差不多有一百年的光景了。之後呢,建造大壩的那個人——名字我不記得了——又在旁邊建了一個磨坊的水車輪,這樣一來,從大壩上溢出來的水就會推動水車輪轉動,蘋果汁磨坊的機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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