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杜納提了一些奇怪的問題

第二天早晨,咖啡和煎培根的香味從廚房咯咯響的咖啡壺和盤子里飄到了杜納的卧室,他被這股香味喚醒了,翻了個身,睜開一隻眼,看了看床旁邊桌子上的鐘。已經快八點半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為什麼安妮姑媽沒像往常那樣,八點鐘過來喊他起床呢?

突然想到安妮姑媽不在廚房,他一下子清醒了,一邊像個玩偶盒 似的一骨碌坐得筆直,一邊低聲嘆了口氣。他掀開身上的毯子和夏涼被,兩隻腳胡亂伸進拖鞋,就忙不迭地衝進了廚房,心裡猜測著安妮姑媽沒準兒已經回來了呢。

可是,廚房裡並沒有她的身影。站在煎鍋前用煤氣爐煎培根的是矮壯的本船長。

杜納腳不離地,滑到廚房裡之後,便停了下來,本船長假裝沒有看到他一臉的苦惱,興緻高昂地說:「早上好,孩子,早上好。我還以為你要睡一天一夜呢。」

「早……早上好,先生。」杜納情緒低落。他想問安妮姑媽的情況,可是思考了片刻,又覺得害怕,因為本船長雖然儘力表現得很高興,可實際上滿臉的陰鬱根本沒辦法遮掩。所以,他最後只問了句:「湯米起床了嗎?」

「是的,當然!」本船長一邊說一邊用力攪著烤箱上面那碗用來做煎餅的麵糊,「我六點鐘起床去碼頭,他聽到了,就起來跟我一起去了。」

「他們……他們找……找到安……」杜納終於忍不住了。

「還沒有,杜納!」本船長大聲打斷了杜納的問題,想試圖掩飾自己的情緒,「大晚上的,他們也不能做什麼。不過,今天他們就會找到安妮女士的,安妮女士也絕對會毫髮無損的。州立警察局已經派出了飛機,準備在小山一帶低空飛行,幫助他們搜尋。孩子,他們會找到她的,你別擔心。我記得以前也有一位女士,因為突然失去記憶,在小樹林里走丟了,他們就是派飛機搜尋的,很快就找到了,真的是毫髮無損。」本船長一邊小心翼翼地往煎鍋上鋪熏肉皮,一邊說,「你出去跟湯米說,煎餅馬上就好啦。這個季節吃蕎麥蛋糕好像有些膩,不過,我覺得放些糖漿你們就吃得下去了,嗯?」

「哎呀!我什麼時候都可以吃得下去。」杜納一邊說,一邊跑向前面走廊喊湯米,一時間小臉上終於有了些許喜悅的神情。

杜納穿好衣服,洗好臉,又應付差事似的弄了弄頭髮,這個時候,本船長也已經做好了一大摞讓人流口水的咖啡色蕎麥蛋糕,他把蛋糕摞在加熱盤上,然後放進了保溫箱。湯米也已經把小划艇清理好了,正一蹦一跳地往房子里走呢。

他們默默享受著本船長做的美味煎餅,誰都不提安妮姑媽的事情。等湯米和杜納坐回椅子正中間,一口也吃不下去的時候,本船長咯咯笑了,說:「很好,就這麼多麵糊,都被你們吃光了。有這些東西護著你們的肚子,早晨是餓不著了。」

清洗盤子的時候,杜納說:「您要組織一個搜尋小分隊,幫警察局局長找人嗎,本船長?」

「是的,閣下!」本船長說,「送完貨就動手。我得先把大家要的東西送去,剩下的幾個小時可以組織小分隊。你們兩個小鬼準備幹什麼?」

杜納稍微想了想,說:「我覺得我和湯米首先應該划船去找克拉貝爾·史密斯和她的媽媽。您知道的,史密斯夫人是品德勒夫人的姐姐。品德勒夫婦在伊登伯勒也有一家商店,而且還是安妮姑媽最好的朋友。他們就像我們的親人,安妮姑媽也經常想著克拉貝爾和她的媽媽。我覺得,我們應該跟史密斯夫人說一下,看看她有什麼好的建議,比如說,是否應該讓品德勒先生知道這個事情。」

「哎呀,你想得真是周到,杜納,」本船長說,「這個你們確實應該去做。說不定品德勒夫婦知道什麼消息呢,比如,安妮女士以前是否失憶過,或者其他我們不知道的內情。你們倆先出發,我馬上吃完,鎖好門,然後把鑰匙放在你們常放的地方,如果安妮女士轉悠一圈回來了,她也可以很容易就找到鑰匙。」

「好的!」杜納和湯米異口同聲地說,然後急匆匆向前門跑去。突然,杜納停下來,轉身大聲喊道:「您最好把強普留在前面陽台那兒,本船長,這樣它就不會亂跑了。我已經餵過它了。」

「我會的,孩子,」本船長大聲回答說,「別擔心它了。它不會有事的。」

「好的。」杜納說著一路小跑,趕緊去追草坪上的湯米了。

兩個男孩在船里一言不發,各自忙著想心事,同時小心翼翼地劃著槳,以便保持小船筆直向前。划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路程,這時,湯米說:「等一下。」然後一手搭在槳上,一手往遠處指了指。

「那邊有兩艘船,是州立警員,還有別人,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湯米一邊指著不遠處的兩艘小划艇一邊激動地說。兩艘船上各有一名州立警員和一名穿著便服的人,而且緊挨著劃著船,船尾都拖著一條繩子。

「我的天哪,不清楚,」杜納說,「看上去他們好像是在拖釣,不過——」

杜納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一隻船里的一個人朝另一個人大聲說著什麼,然後,坐在兩隻船船尾的人就開始把已經落到船外的繩子往裡面拉。

稍後,兩隻船里的人都把繩子拉進了船,原來,繩子的一頭連著一個有幾根倒鉤的大魚鉤。

看到這些,湯米和杜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住了,似乎下一秒鐘就要暈倒一樣。

「我的天哪!」湯米小聲感嘆,「那就是——你說那東西是什麼來著?他們也在找安妮姑媽!」

「抓……抓鉤 !」杜納聲音也很小。他把視線從那兩隻沿著銀湖東南岸行駛的划艇上挪開,原本蒼白的小臉立刻漲得通紅。

「天哪!」杜納怒不可遏,「我覺得那也太糟糕了,他們瘋了吧!安妮姑媽不會掉到湖裡的。如果真是這樣,她會游泳啊。我記得有一次,那時候我還很小呢,我們一起去海灘,她就在大海里游泳的,對她來說,游泳輕而易舉。」

「可是,說不定她暈倒了,或者頭昏,或者別的什麼。」看到杜納的表情,湯米立刻後悔自己說了這番話。

「我覺得安妮姑媽永遠都不會暈倒的,」杜納說,「快,我們快划船。如果警察不給力,我們就得自己尋找了。毫無疑問,他們到現在還不知道是誰燒了本船長的船呢!」

杜納一邊說一邊用力劃著手中的槳,調整方向,船頭對準史密斯家門口的碼頭之後,他們繼續平穩地往前劃,不再關注那兩隻划艇的動靜。

等杜納再次回頭看,確認方向是否對準史密斯家的碼頭時,發現克拉貝爾正在碼頭的帆布凳子上坐著呢,旁邊是畫畫用的調色板,正前方是一個畫架。小姑娘穿著白色的連體褲,把本來就已經曬得黝黑的皮膚襯得又黑又紅,此刻,她正一臉認真地在畫架的帆布上忙活呢。

「他們找到安妮女士了嗎?」克拉貝爾大聲喊,杜納和湯米離她還有足足一百英尺呢。

兩個男孩轉過頭,然後搖了搖,什麼都沒說。他們划到碼頭邊,把船停好。

「哦,我的老天!」克拉貝爾看著他們爬上碼頭,又說,「難道你們都不會說話了嗎?」

「你媽媽在嗎?」杜納直接忽略了克拉貝爾的問題。

「當然在啊,」克拉貝爾語氣尖銳,「她也想知道安妮女士怎麼樣了呢。」

「走,去你家,我們把已經知道的情況全部告訴你們倆。」杜納說。

「你覺得,」克拉貝爾往後退了退,然後將白色的髮帶歪向一邊,認真盯著畫架,「我的畫怎麼樣?」

「這是什麼——一匹馬?」湯米咧嘴笑了,在克拉貝爾眼裡這笑容真夠可惡的。

「你明明知道我畫的是什麼,湯米·威廉姆斯!」克拉貝爾朝他皺了皺鼻子,狠狠地跺了跺腳。

「是湖北岸的那個老冰庫。」杜納仔細看了看油畫,認真思考之後才回答,然後,他指著看似冰庫圓頂塔的兩道白色筆跡,點評道,「如果這是雲的話,應該再往後一些。這麼畫,看上去就像是從圓頂塔里飄出來的一樣。」

「不是雲,少自作聰明啦!」克拉貝爾說,「是煙。」

「煙!」湯米大聲感嘆,一副嘲諷的口氣,「那兒不可能有煙冒出來的。昨天杜納和本船長就在冰庫,晚上他就把那兒的情況都跟我說了。想上去都不可能。」

「不,並不是沒有可能,」杜納盯著那幅畫說,「建築的牆內外都有梯子,只是,沿著梯子到圓頂塔似乎不太可能而已。你確定這是煙,克拉貝爾?」

「哦,」克拉貝爾有些猶豫,「我當然不那麼確定了,不過,我從這兒看過去就是像煙啊,跟我畫的一樣,有兩道,而且也是從圓頂塔里出來的。」

「你什麼時候看到的?」杜納問。

「哦,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前,」克拉貝爾說,「我昨天畫的冰庫。今天早晨看到有煙從圓頂塔冒了出來,我就畫下來了,想讓這幅畫看上去更生動、更逼真。」

「『生動』?你指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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