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船長有敵人嗎?

在接下來的幾天里,本船長教給了杜納和湯米很多釣魚的知識,兩個男孩覺得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懂釣魚了。他教給他們如何把浮子放在魚線上,安靜地垂釣,如何根據他們要釣的魚的嘴巴大小選擇魚鉤,如何在魚鉤上方一英尺左右的地方放一個收縮式的助沉物,保持浮子垂直的狀態。

他還教給兩個男孩如何在魚線末端放一根六到八英尺的接鉤繩,也就是放浮子的地方,這樣,鉤住魚餌的魚鉤看起來就會像是浮起來的,不會有其他東西碰到,也不會觸到湖底。

除此之外,他還幫助他們網了一些活蹦亂跳的小鰱魚,都在一英寸半到兩英寸之間,並告訴他們如何鉤住小鰱魚的背鰭,讓它多活一會兒,自在地遊動,以便將他們想要釣的魚吸引過來。

他讓湯米和杜納知道了,在想要釣魚的地方逆風划船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把槳放到船里,錨垂在船外,讓船漂到最適合釣魚的地點之後,再儘可能悄無聲息地把錨放下。

兩個男孩還跟著本船長學會了如何用細線鉤鉤住活著的小鰱魚,在兩英尺到四英尺的深度釣到小翻車魚,如何用活赤蟲或蛆當餌料,在睡蓮葉子旁、長滿苔蘚的岸邊以及沉到湖裡的灌木堆里釣到藍鰓太陽魚或翻車魚。

他還告訴他們,用小鰱魚、蚯蚓當餌料,在老樹樁、沉到水裡的圓木以及睡蓮葉子及暗礁旁最可能釣到鱸魚。

一天下午,大概一點鐘,本船長駕駛著他的「小巴特卡普號」突突突地來到了湯米和杜納所在的碼頭旁,對他們說:「夥計們,有沒有釣過鯰魚?」

「只在伊登伯勒的迷失湖裡釣過幾條很小的。」杜納說。

「嗯,那好,上船吧,我來教你們想要釣真正的鯰魚,第一步該做什麼。」本船長說。

快到湖的最北岸時,本船長關掉了汽船的引擎,把錨拋向了一大團漂浮著的睡蓮的中心。過了一會兒,他走進駕駛室,拿出了一個蓋著蓋子的豬油罐,杜納和湯米專心致志地看著,只見本船長把豬油罐的蓋子打開,然後從裡面拿出了一個麻布袋。看到兩個男孩趕緊用手捂住了鼻子,還厭煩地說了聲「呸」,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是雞的內臟,」本船長對他們說,「前幾天,我殺了幾隻雞,想要烤著吃,洗乾淨之後,我就把內臟放到了這個袋子里,然後掛在太陽下曬,直到鄰居們抱怨,我才收了回來。」

「您是用這個釣鯰魚嗎?」湯米問。

「是,也不是。」本船長咯咯笑了,「我在這個麻布包的底部放了些石塊,這樣呢,投到水裡後,它就很容易下沉了。然後,你們看啊,用差不多十英尺的線把軟木塞系在包的頂部,算是一個標記,這樣呢,過一會兒我們很容易就能找到包的位置。我馬上就把這個扔到船外,然後晚上再回來取。鯰魚在一英里之外就能聞到東西的氣味。所以,我們回來的時候,它們一定正忙著啃麻布包呢,說真的,要是我們拿一隻野貓當誘餌,它們也能吃個精光。」

那天傍晚,他們回到原地,又弄了些爛蝦子當誘餌,這些蝦子也是本船長「精心」處理過的,和麻布包里的東西用的是同一種處理方法。忙著引誘了半天,他們也煩了,索性直接開抓。此刻,太陽就像是天空中的一個大金球,慢慢躲進了樹木繁茂的西邊小山,這正是鯰魚出來吃晚飯的時候。那個麻布袋足以吊起它們的食慾,不過,想吃到裡面的東西可就沒那麼容易了。蝦子扔出去的時候,鯰魚簡直要瘋了。

「我的天哪!」杜納剛剛把手中的餌料丟下去,就驚呼起來,餌料慢慢沉到了水底,那兒正是鯰魚出沒吃食的地方,「我已經釣到一條了!」

「趕緊把它繞進來,千萬別讓它撲騰著從雜草中溜了。」本船長說,「把魚從魚鉤上取下來的時候,一定當心它的體刺。我有一對長頭鉗,是專門在鯰魚咬鉤後用的,你那條很可能咬鉤了。鯰魚可是特別貪婪的傢伙呢。」

「我也釣到了!」湯米大喊,「杜納,快把袋網拿過來!」

「這種傢伙不需要袋網,」本船長說,「直接拉到船這邊。」

沒一會兒,「小巴特卡普號」的甲板上就有兩條黑褐色的魚在活蹦亂跳了,每一條都足足有一磅 重。這兩條鯰魚皮膚光滑無鱗,就像橡膠,大頭、長上顎,再加上鋒利的觸角,看上去可比普通的魚恐怖多了。

「我的天哪,你是怎麼把它從魚鉤上弄下來的?」湯米盯著這兩條醜陋的傢伙看了又看。

「你們一定要小心它身上鋒利的體刺,我剛才說了的。」本船長一邊警告一邊去抓杜納釣到的魚,只見他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住鯰魚的頸部,然後用左手從魚嘴裡摘去了魚鉤。「就像這樣,」他又補充道,「不過,你們倆處理的時候一定要當心,否則,可就麻煩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他們都在忙著釣鯰魚。最後,後背、胳膊、雙手都累得酸痛,眼看天也要黑了,本船長說:「好啦,夥計們,你們釣夠了沒有?」

「上帝啊,」杜納說,「我已經釣夠了。這些鯰魚我們怎麼處理呢?」

「可以吃掉啊,鯰魚非常好吃。」本船長說,「有些人不愛吃,因為他看到了鯰魚去皮之前的樣子,覺得恐怖,不過,我們可不愁找不到人吃。你們倆,把錨拉起來,我們這就回去啦。在外面待太晚的話,安妮姑媽可能要擔心了。」

「好的!」兩個男孩異口同聲地說,不一會兒,「小巴特卡普號」就從銀湖北岸漂走了,將老冰庫黝黑的輪廓留在了身後。本船長準備發動引擎,只聽啟動器的突突聲打破了傍晚的寧靜,可引擎卻依然按兵不動。

「哎呀,這個該死的東西是怎麼了?」本船長一邊忙著啟動引擎,一邊忍不住發怒。

「喂,本船長!」杜納突然小聲說,「那個老冰庫里好像有燈。大晚上居然有人去那兒,您覺得那人是去幹嗎呢?」

「很可能是買鋸屑的太多,他們等不及了。」本船長說著站直了身體,朝那座黑乎乎的老舊建築看去。

「你在那兒幹嗎呢,本,鬼鬼祟祟的,還不開引擎?」一個尖厲的聲音從湖岸的黑暗中傳來,聽起來很不友好。

「嗯!是你嗎,笨——不對,我是說,萊姆?」本船長語氣尖刻,「誰鬼鬼祟祟了?我——」

「行啦,離遠點兒,你敢過來的話,就等著從褲子里取子彈吧!」黑暗中,那個聲音繼續咆哮。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萊姆?」本船長聲音稍微柔和了一些,杜納和湯米屏住呼吸,緊張極了。

「我跟你說了,離遠點兒!」那個聲音聽上去依然很生氣。

冰庫下面平台旁邊的一扇小門開了,一個人提著燈籠走了出來,然後低聲說:「萊姆,你在和誰說話?」

「就是那個用汽船運送貨物的人,一天要從這兒經過兩次,」那個被本船長稱為「笨蛋」的人回答說,「他鬼鬼祟祟的——」

「聽著,你這個徹頭徹尾的蠢貨!」本船長大吼道,「沒有人鬼鬼祟祟。我們是出來釣魚的,剛才汽船的引擎出了點兒小問題。我——」

「嗨,船長!您好啊!」一個爽朗且友好的聲音說道,「我是鮑爾溫。」他把手裡的燈籠舉到臉旁,船上的人能夠看到他在微笑,「萊姆今天一整天都在發牢騷,千萬別理他,船長。我們也聽夠了他的抱怨,所以才趕他出來,透透氣。訂貨的太多了,我們只能晚上加班加點啦。」

「剛才我也是這麼跟船上的兩個小傢伙說的,」本船長說著咯咯笑了起來,「你讓萊姆晚上幹活兒,難怪他會抱怨呢。甭說晚上了,只是想一想要幹活兒,恐怕他就受不了。」

「你現在上岸,我倒要讓你看看我幹了些什麼,」萊姆火氣依然很大,「我——」

「閉嘴,快回去幹活兒!」鮑爾溫對萊姆厲聲喝道,接著,一片寂靜中只有腳步聲傳來,他們看到萊姆走進了光線昏暗的冰庫。

「我覺得我應該替他道歉,您一定要接受,船長,」鮑爾溫說,「今天他太反常了。對了,你們今天釣魚還走運嗎?」

「沒事,沒事,」本船長平靜地說,「你說釣魚啊,很走運。我們弄到了不少『大頭』(即鯰魚)。如果你要,可以拿去一些。」

「不——用,」鮑爾溫緩慢說道,「我覺得不用啦,謝謝您,船長。我們不太喜歡吃『大頭』。」

「嗯,很多人都不喜歡,」本船長說,「我得趕緊看看我的引擎是怎麼了。再見。」

「再見,船長。」鮑爾溫溫和地回應道。

「哎呀!」湯米小聲說,「剛才那個叫萊姆的人聽起來真是可怕。」

「哦,他就是那副德行,」本船長說,「那樣大聲叫喚比真正動手還讓人討厭。」

「如果您真的上岸,他會怎樣,船長?」湯米問。

「不會怎樣,」本船長說著笑了起來,「他那麼懶,才不會跑呢!」

「可他為什麼警告您,不讓您靠近冰庫呢?」杜納若有所思,「您覺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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