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疾風卷荒野 第三百六十一章 極樂世界

「抓住他,抓住他!」

「弓弩呢?射他,快射!」

「帶人到頭前巷子下埋伏著,他躍起時候定要射下來!」

飛檐走壁的高人,放眼望去,滿目皆是士卒,四面八方攢射的羽箭,早已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什麼萬軍叢中取敵將首級,敵將他是看到了無數,一身先天之能,卻絲毫沒有要取哪個敵將首級的念想,唯有抱頭鼠竄。

今日這京城,時不時就有人躍上屋頂與院牆,卻是絕大多數人上去一看,看得滿城甲士,立馬就棄械投降了。

卻還是有那高人,相信自己能逃出生天,或者說被逼無奈,不逃不行。

那先天高手,大概就是不逃不行的一類人,在一個一個屋頂上飛奔不止,手中的兵刃不斷擊打著空中射來的羽箭。

當他再越過一個巷弄之時,忽然感覺胯下一涼,來不及低頭去看,便也知道胯下射來的羽箭數之不盡。

兵刃舞得是滴水不漏,把那些能射中他的羽箭全部打落在下。

只是這位先天高手自己也跌落了下去,落在的巷弄之內,滿滿的士卒,霎時間被他連斬幾個。

雖然殺了幾個人,這位先天高手卻絲毫沒有喜悅之色,反而前後怒嚎不止:「誰來送死?」

士卒們倒是還真沒有上去送死,只聽得軍將大喊:「放箭,放箭射死他。」

四處嗡嗡大作,這位先天高手連忙搬起了街邊放雜物的條案,一張條案也能舞得快速無比。

此時房頂之上有人開口:「都退了去吧。」

軍將抬頭一看,連忙躬身拱手:「遵命!」

隨後士卒們在軍將的呼喊聲中如退潮一般往巷弄外而去。

那位先天高手放下條案,抬頭一看,面色驚慌不已。

屋檐上的那人,年紀輕輕,佔滿鮮血的衣服並未換去,負手而立,開口說道:「你我可是以往匆匆見過一面?」

巷子里的那位先天高手並不答話,眼神卻在左右去看,腦子裡大概也在盤算,盤算著如何逃脫而去。

屋檐邊上卻又到了兩人,這讓他終於開了口:「徐傑,你敢動我?」

屋檐上的徐傑搖搖頭,說道:「想來是你家那位聖主來不及通知你走,把你留在京城裡了。摩天尊當真狠厲,只是如今也成了喪家之犬,正在東躲西藏。摩訶不該入中原來,不知你們家的聖主會不會知道後悔。」

巷子里的那人開口大喊:「聖主天下無敵,你若不想死,便放我走!」

徐傑目光毫無情感,面色更無絲毫波動,問道:「你在摩訶教中是何職位?」

「白虎門主摩天青!」興許摩天青以為徐傑是忌憚聖主摩天尊的,自己在摩訶教中的高位,便是活命的資本。

「嗯,地位不低!」徐傑說完,輕輕抬手,又道:「老九,這人要活的!」

一旁的衛九點點頭,兵刃慢慢出鞘,與身旁另外一人對視一眼,兩人已然飛落屋檐。

徐傑也不多看,轉身而去。

醫館的床上,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何霽月,雙目緊閉,微微皺著眉頭,帶著一種疼痛難忍。

徐傑緊緊抓著何霽月的手,一旁的大夫守在一旁,時不時還說道:「徐太師,這位姑娘能活的,習武之人身強體壯,此傷雖重,但定不會死!」

徐傑回頭看了一眼滿頭大汗的大夫,輕輕安慰一語:「你不必擔憂,歇著去吧,你已儘力,生死不關你的事。」

大夫如蒙大赦,連忙躬身大拜,轉身而去。

此時方興匆匆而入,附耳說道:「太師,衛指揮使已把人拿到了緝事廠。」

徐傑聞言沉默了片刻,輕輕放下何霽月的手,又拉了拉被角蓋好,面色溫柔,輕輕一語:「霽月,我去給你報仇。」

說完徐傑起身,面色一變,剛剛瞬間出現的溫柔,已然消失不見。

緝事廠地牢之內,徐傑依舊穿著一身血衣,衣服上的血跡大多是何霽月的,卻也已經開始發出腥膻味道,並不好聞。

四個鐵鉤子深深插入肉中,勾住一人的鎖骨與後背肋骨。幾條精鐵大鎖鏈,鎖住四肢。卻還有罵咧之聲:「狗官,你不得好死,全家不得好死,有種你殺了爺爺,爺爺做鬼也不放過你。摩訶聖教之下,死得極樂。摩訶無量,烈火焚心!」

徐傑看著這大吼大叫的摩天青,開口說道:「你這般撕心裂肺的吼叫,可是掩飾心虛恐懼?」

「摩訶無量,烈火焚心,死登極樂!!!」吼叫之聲更大了不少。

「死登極樂,倒是好出去,只是死前難受,有些可悲。不過佛陀也說了,人生來既是苦。你們摩訶也拜幾個佛陀,想來也學了一些半吊子的佛法,受得住人間極苦,方能享得人間極樂。」

徐傑邊說著,邊拿起一個小木棍挑著桌案上的油燈,油燈更亮堂了許多之後,又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才再道:「一隻耳,一隻眼,鼻子,二十顆牙,五根手指頭,五根腳指頭。」

左右兩個老獄卒已然拱手,打開一個小木箱,各種工具一應俱全。

徐傑就這麼看著,茶水喝了幾杯。

哀嚎聲,喝罵聲!

徐傑聽得入耳,口中慢慢說道:「極樂世界,就在不遠了。你死登極樂,我死下地獄。想來還是你賺了。」

「狗官,有種給爺爺一個痛快!」話語透風,只因為牙齒掉了大半,血水口水止不住的流。

「還有什麼比現在更痛快?不如此受苦,佛豈能讓你登極樂?」徐傑答著,又說:「這般的哀嚎還不到極苦的地步,得再幫你一把,把左臂的皮剝開,尋些蛆蟲來。」

獄卒聞言,卻奉承了一語:「還是太師手段高明,小的又學了一招。」

徐傑擺擺手,又道:「差人把尚書省的公文搬些過來。」

「誒誒,小的差人再給太師掌幾盞亮燈。」說完獄卒出門而去。

地牢越發明亮起來,徐傑翻看著公文,硃砂筆寫寫畫畫,伴著哀嚎叫罵。

從死狗身上找來的蛆蟲,爬滿了被剝了皮的手臂,吸食著鮮血,不斷往肉里拱著。

叫罵的聲音越來越小,大概是摩天青也力竭了,喊不出來了,卻又在不斷抖動著手臂,想要把這些蛆蟲抖落下去。

獄卒們忙前忙後固定著那已經沒有了匹夫的手臂。

另外一個獄卒像是想起了什麼,猶豫幾番,開口問道:「太師,小的們還不知太師要從賊人口中問出點什麼呢?」

徐傑聞言愕然:「對哦,是得問點什麼,就問問摩訶教壇在何處藏匿?」

「小的明白了。」

另外一個獄卒也上得前來,開口道:「太師,小的有一手段,還從未用過,要不要在此賊身上試一試?」

徐傑不置可否,只是擺擺手,依舊看著公文,公文里正說今年夏雨來勢洶洶,江西之地怕是又有決堤。看得徐傑皺眉不止。

長江黃河,養育著這個民族,卻又要一次次折磨著這個民族。

人,生而不易!感恩天地萬物,卻又要對抗天地萬物。

治大國,萬萬之民,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內憂外患。

牢房裡架起了鍋,煮沸了水,一條一條手臂上的肌肉,還有耳朵眼珠子,在水中不斷翻滾。

還有柴狗留著口水等在一旁。

那哀嚎叫罵,慢慢變成了哭泣。

這哭泣之聲引起了徐傑的注意,抬頭看了看,說道:「倒也不知你們摩訶到底拜什麼樣式的神佛,若是知曉,幫你尋來,你看著他們,祈禱著,心中也當安寧一點。」

不想摩天青還真答了這一語:「不動明王,聖主神王。」

徐傑點點頭:「嗯,不動明王我倒是知曉,可以尋到,聖主神王卻不曾聽聞,幫不了你。」

說完徐傑轉頭:「去廟裡弄一尊不動明王來。」

獄卒已然出門吩咐。

回頭來,方興卻進了門,說道:「太師,天色不早了,這裡下官盯著,太師休息一下吧。」

徐傑擺擺手:「今夜不眠了,公文太多,拖延不得,謝相公與劉相公也不知何時能到。」

方興點點頭:「太師,下官差人去打聽一下兩位相公哪日能入京。」

「嗯,有了消息及時來報。」徐傑是真的需要有人能幫他,幫他處理這些瑣事,這些瑣事,卻也是天下大事。

狗在大快朵頤,人在看著狗大快朵頤,也有人在看著狗用自己身上的肉大快朵頤。

不動明王也來了。

徐傑認真打量著這尊不動明王,問道:「不動明王,好似說的是慈悲心固,不可撼動。佛陀們多是慈悲的,佛祖也能割肉喂鷹,如此可以往極樂成佛,這狗大概是真餓了,所以才能吃得這麼相。不知你可看到佛光普照來接引你往生極樂?」

摩天青聞言,當真抬頭看了看,又低頭閉眼片刻。

徐傑微微笑道:「看來你們摩訶修行的法門不精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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