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疾風卷荒野 第三百四十九章 賤貨,你這個賤貨。

「二十三?你也反了不成?」夏銳又是一聲咆哮,此時見得衛二十三竟然也有些猶豫模樣,夏銳才真下意識感覺有些心慌。

衛二十三眼神最終定格在徐傑身上,手卻沒有去握劍柄,而是嘆了一口氣,說道:「還請陛下讓那許仕達解釋一下歐陽公之事,如此避免禍端。」

衛二十三用的「禍端」一詞,他心中更加知曉這禍端到底是什麼。衛二十三不是不忠心,只是以他的思維模式去想,已然到了千鈞一髮之際,一切因許仕達而起,既然許仕達說歐陽正有罪,那就讓他說清楚,既然許仕達說張立有罪,那就讓他去頂著。

衛二十三這般忠心之人,有時候思維模式也會陷入這種忠心之中,比如衛二十三知道歐陽正是什麼樣的人,便也以歐陽正去想他的弟子徐傑,覺得徐傑也不該是那等真的大逆不道之輩。衛二十三也了解張立是什麼樣的人。

事已至此,就應該讓許仕達去彌補這一切,哪怕是許仕達的命,誰人捅出來的簍子,誰人去補。

興許衛二十三此時覺得,只要許仕達去補了簍子,千鈞一髮也能平安度過,徐傑與張立,不過都是為了討個說法,為了自保而已。

所以衛二十三猶豫思慮之下,還是說了這麼一語,這一語的意思就是把許仕達推出去,讓徐傑與張立的怒火就此打住。

夏銳忽然感覺腳步虛浮不穩,好似踩不到實處,心中也是慌張不已,開口呵道:「衛二十三,你身為金殿衛指揮使,竟敢違抗皇命,你……你……你眼中可還有金殿衛三百年職責?你可對得起先皇?你可對得起祖上?」

「陛下,治國萬里,人心所向,若是人心都去了,哪裡還有萬里江山?還請陛下聽臣忠言,許仕達既然敢做,就要敢當,歐陽公入獄之事,有罪言罪,無罪言愧,如此方得人心。」衛二十三在這朝堂上守衛了十幾年,第一次說出這麼多話語。

夏銳指著衛二十三:「好啊,好啊,你們都挺好,徐文遠手段如此,連金殿衛與金吾衛都能買得通,莫非朕這個天下之主,還比不得徐傑豪富不成?你們是要了多少錢?朕給不起不成?」

台下的徐傑,聽得這一語,連連搖頭。也不再抬頭去看,而是回頭示意了一下張立。

張立收到示意,把剛剛脫下來的上身甲胄一扔,再把一件白色貼身衣服也脫下來扔在地上,已然是坦胸露乳,卻又低頭撿起了腰刀,眾目睽睽之下,並非發難,而是轉頭往大殿之外走去。

衛二十三耳朵不斷聳動著,口中語重心長再道:「陛下,陛下,臣死無妨,徐傑一死也無妨,禍端一生,這朝廷,這天下,亂於眼前,覆水難收,悔之晚矣!還請陛下再三思慮。國之治,賢良為助,親疏為私,古語有云,親賢臣遠小人,陛下切勿執迷不悟。」

「衛二十三,憑得你一個狗奴才也敢教訓朕?你莫不是還敢弒君不成?」夏銳不再咆哮,而是狠厲寫了一臉,口氣已然低沉沙啞。

說完此語,夏銳眼神往下不斷掃視打量,開口又問:「徐文遠,你莫不是也敢弒君不成?」

問完此語,夏銳又出一問:「還有誰?還有誰準備弒君,都出來,都走出來給朕瞧瞧。」

夏銳似乎真爆發出了身為帝王的威嚴,在那高台之上雙眼狠厲如狼,不斷掃視著在場眾人。

夏銳幾語,台下立刻跪滿一地,七老八十白髮蒼蒼者,皆是手足著地,不敢言語。

「陛下息怒!」

「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去想老臣。」

台下之語,此起彼伏,都在回答著皇帝的那句問話,皇帝,依舊是皇帝,皇帝在這朝堂之內,已然代表了一切的無上權威。

在場未跪下的唯有兩人,一個徐傑,一個許仕達。

此時的許仕達見得跪滿一地之人,立馬扯著嗓子喊道:「徐文遠,莫非你今日真要行弒君之事?百官公卿當面,爾敢!」

徐傑看著那脖子上青筋暴跳的許仕達,並不回話,而是抬頭與衛二十三說道:「二十三,今日之事,非你所能解,莫要再做無用功。」

「徐文遠,萬事皆有因果,有因果便能解,世人皆有委屈,並非獨獨委屈你一人。某衛二十三,容不得你做那大逆不道之事。解了此結,你我皆好。」衛二十三當真為難,勸了皇帝,又要來勸徐傑。奈何他還沒有明白,今日這般局面,這兩個人,誰也不是他能勸住的。

許仕達見得徐傑不理會他,又是大喊:「徐文遠,你若想傷陛下,且從本相身上踏過去。」

徐傑眉頭微微一皺,又慢慢鬆了下來,口中輕輕答了一語:「好!」

說完這一語,許仕達一愣,不知徐傑說什麼「好」。

隨後,許仕達就明白了,因為一柄刀好似憑空就出現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許仕達嚇得一大跳,連忙伸手想去把刀揮開,下意識伸出去的手,撞在刀刃之上,立馬鮮血淋漓。

「徐文遠,你當真敢殺本相不成?本相乃朝廷尚書左僕射,你敢殺本相?你敢造反不成?」許仕達已然是色厲內荏,說出的話語甚至都沒有在腦中思慮過,腦子已然就失去了思考的功能。

徐傑眼神看向高台,不知是看夏銳,還是看衛二十三。徐傑的手卻忽然出現在了許仕達的頭上。

官帽已落,徐傑一手提住許仕達的髮髻,把許仕達往前一帶,許仕達已然跪在徐傑腳下。另外一隻手中的刀,放在了許仕達後頸之上。

這一幕,看得夏銳瞪大雙眼,愣愣不知如何是好。

這一幕,讓衛二十三終於把手放在了劍柄之上。

這一幕,立馬也引來無數人的話語:「徐文遠,你莫不是瘋癲了不成?大殿之上,豈敢行兇。」

「徐文遠,你有冤屈,也不該是這般手段來申訴,快快停手。」

便是吳仲書也連忙開口:「徐文遠,切勿失了理智啊,此事不必如此偏激。」

徐傑哪裡會去理會這些話語,嘴角微微上揚的徐傑,看向高台,開口:「衛二十三,我殺了這廝,你覺得如何?」

衛二十三不置可否,不言不語。

興許衛二十三心中還有僥倖,僥倖徐傑殺了許仕達之後,氣消了,目的達到了,今日就此作罷了。

徐傑腳下那掙扎的許仕達,如何也起不來,腦袋上的長髮被徐傑一把握在手中,讓許仕達只能保持著一直跪在面前的姿勢。徐傑一番言語,許仕達聽得心中大驚。徐傑要殺自己,許仕達已然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口中只有一句大喊:「陛下救臣。」

徐傑聽得許仕達的呼喊,又問一語:「陛下覺得我殺了這廝如何?」

皇帝夏銳吞了一下口水,看了看那不言不語的衛二十三,口中答道:「徐文遠,你犯上兩番,重罪當誅,今日你把許仕達放了,罪責一筆勾銷,從今以後,朕再也不找你麻煩了,從此天下之大任你逍遙,你看如何?」

夏銳在與徐傑商量著,徐傑不敢弒君,夏銳心中如此去想,但是徐傑殺許仕達必然是敢的。

徐傑微微舔了一口嘴唇,低頭看了一眼腳邊的人頭,沉聲一語:「陛下想來還沒有見過如何砍頭,借許相公這顆人頭,讓陛下見識一下。」

徐傑抬刀,好似還有一個瞄準的動作。

便聽不斷掙扎的許仕達大喊:「饒命啊,徐文遠,饒命啊!!!」

許仕達是真的知道徐傑不是說笑,是真要殺自己了,事到臨頭,許仕達不知想了什麼,脫口而出的,卻還是饒命。什麼尚書僕射,什麼帝王心腹,竟然還是要在刀口求饒,許仕達有那大好的前途,有那扶搖直上,有那平步青雲,如何能死?

「你該死!」

「徐文遠,千錯萬錯皆不在我啊,我都是奉命行事。你不該殺我。」許仕達如何也不能死,捨不得死。人生剛得巔峰,還未來得及享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柄,如何願死?

「你還是該死!」

刀從半空而落,並未如那劊子手一般的架勢,輕起輕落,人頭還提在徐傑手上,身體卻趴了下去,脖頸之間,碗口大的血肉模糊,噴濺的鮮血幾丈之遠,那上高台的台階,灑得到處血紅流淌。

徐傑就這麼把許仕達斬殺當場,如殺雞屠狗。興許許仕達這輩子最遺憾不值的就是從始至終,不論許仕達如何上躥下跳,徐傑從未真的把他放在眼裡。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在場眾人,有驚呼的,有偏頭不敢多看的,有目瞪口呆的。

就是沒有開口說話的。

上一次,夏銳也這麼看著徐傑提著一個人頭。只是那一次夏銳並未親眼看到徐傑是如何把人頭砍下來的,遠遠看著門樓之上的那個人頭,並不真切,好似假的一般。

今日這個人頭,近前不遠,那人頭的臉,夏銳也極為熟悉。

夏銳聽得那鮮血噴濺的「滋滋」聲,腳步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卻被御案擋住了,再看夏銳,手一抬,面色微微發白,喊道:「造反了,徐文遠造反了,謀逆,這是謀逆,這……這是反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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