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疾風卷荒野 第三百二十三章 寬衣解帶

「我打你一頓,你打我一頓,倒是公平。」徐傑如此點頭答了一語,隨後又道:「也罷,是你自己來打,還是要差遣旁人來打?」

許仕達聽得徐傑之語,倒是沒有那麼怒氣沖沖了,微微笑了出來,答道:「有辱斯文之事,自是有人代勞。」

說完許仕達回頭看得左右兩個護衛,開口一語:「私仇小事,勞煩二位了,今夜回府,必有重謝。」

兩個金殿衛的護衛有些詫異的看著許仕達,隨後對視一眼,臉色有些為難。

許仕達看得臉上為難的面色,口中再道:「放心,若是有人過問,你們便把事情往本官身上推就是,且也看看而今有沒有人會來過問本官毆打人的事情。」

許仕達當真自信非常。要說這兩個金殿衛的護衛配給許仕達,平常里跟著許仕達,好處也不少,幫許仕達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應該。所以許仕達也不認為這兩人會不聽自己的。

但是這兩人就是沒有動作,臉色越發為難起來。

反倒是徐傑開口問道:「你二人在何人手下辦差啊?」

金殿衛兩人又對視一眼,與徐傑拱手答了一語:「我二人隨六叔走動。」

「衛六?倒是許久不見他了。動手吧,拿了人家的手短,不必想多,我也不想斷了你們的財路,各憑本事。」徐傑淡然一語。

那說話的護衛連忙又一躬身,口中說道:「不敢不敢,我等豈敢與徐公子動手,徐公子切勿誤會了,我倆從未起過與徐公子動手的念頭。」

許仕達聞言一愣,再看這二人,開口一語:「你們二人身為陛下之金殿衛,還有何不敢?只管動手,就算有人怪罪,也怪罪不到你們頭上去。」

兩人聞言,又與許仕達拱手一禮,口中答了一語:「許中丞,實在抱歉,此事我二人辦不到,見諒。」

「為何辦不到?這點小事,金殿衛也辦不到?平日里本官可曾虧待過你二人。」許仕達實在不解。

「唉……許中丞,直白說吧,實在是辦不到。我二人綁成一團,也不夠徐公子一隻手揍的,許中丞,何必為難我們呢?」

許仕達雙眼圓瞪,看了看說話的那人,又看了看徐傑。一個讀書人會打架,這種事情是許仕達難以想像的,即便是聽說徐傑在李啟明之事上有過什麼勇武的隻言片語,許仕達不曾親眼得見,也只當做是旁人諂媚討好的夸夸其談。

「許中丞,既然沒有人可以差遣了,那還是許中丞你自己來吧。你今日要打我,總要趁著機會做成不是?下次可就碰不上了。」徐傑說了一語。

許仕達看著這般有恃無恐的徐傑,恨得牙直痒痒,即便如此大恨,卻也沒有想過自己親自動手去打徐傑。許仕達,這輩子也沒有動手打過人,就如他口中之言,有辱斯文。

也不知如今文人士子的斯文是怎麼了,儒家的君子六藝,射是極為重要的,射其實就代表了勇武,可不是打人那麼簡單,射是要殺人的。

孔夫子似乎不是這麼教育儒生的,不知為何如今的儒生,會是這般模樣,與人動手都覺得有辱斯文。

也不知這是進步呢?還是倒退。

許仕達腳步左右來回幾番,這般局面,實在不知如何收場了。

好在,好在徐傑幫他收場了,隨著一聲脆響,徐傑的巴掌印在了許仕達的臉上,脆響之後,許仕達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雙眼一黑,腦袋昏懵。

「今日許中丞要毆打在下,在下無奈自保,不慎傷了許中丞,實在是……怪不得誰去。」說完此語,徐傑已然起身。

留得那兩個金殿衛之人面面相覷,連忙去扶許仕達。

「許中丞,你可還好?」

許仕達雙眼無神,左右看了看,好似還沒有回過神來,口中問道:「我這是發了何病啊?忽然雙眼發黑,臉頰發麻,快快幫我去請個大夫。」

兩人又對視一眼,不知該如何答這個問題,便是不好直接告訴許仕達是被徐傑打了。

「在下送許中丞去尋大夫。」說話的金殿衛有些尷尬,看了大夫許仕達自然就知道自己是被人打了,如此,兩個護衛也就失職了,也擔心其中責任。

知道自己又被毆打了的許仕達,第二日一大早,哭哭啼啼直往皇城而去。

若要說許仕達能如何治得了徐傑,也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倚靠皇帝夏銳。如許仕達這般陡然崛起之人,根基實在太淺,勢力不成,沒有形成勢力集團,文沒有人能幫襯,武沒有人能效死,便也只有倚靠皇帝做主。

夏銳看著面前哭哭啼啼的許仕達,半邊臉高高腫起,聽得許仕達恭敬拜見之後,便開口問道:「許仕達,你這是怎麼了?」

「陛下啊……陛下,那徐文遠回京了,臣昨夜在那摘星樓碰上了徐文遠,不想那徐文遠如此……如此……陛下看看,看看臣這臉頰。」許仕達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臉頰抬起來,手往臉頰處不斷指著。

夏銳看著許仕達的臉,並未立馬說話,而是低頭在思索著什麼。

「陛下可一定要為臣做主啊!還有那金殿衛,兩人玩忽職守,也當嚴懲。」許仕達又是一語。

夏銳終於開口說話了:「金殿衛之人就不要怪罪了,在徐文遠面前,再來十人八人也無濟於事。罷了,你派個人去把徐文遠召來吧,朕見見他。」

許仕達聞言大喜,連忙再躬身一拜,口中說道:「陛下,臣這就去把他召來,這就去。」

說完許仕達退步急走,皇帝陛下此時要召徐傑入宮來見,自然就是要為他做主了。

許仕達心中也在想著,看這回徐文遠還能如何?還敢如何?

夏銳吩咐許仕達派個人去把徐傑召來,許仕達卻把這事情忘記了,自己親自往宮外而去,他顯然是要親自去召徐傑,皇上親自為他出頭,這回且看他徐文遠還敢不敢目中無人,還敢不敢大言不慚。

上一次是革職,這一回,徐傑大概是要治罪了。想到這裡,快步而行的許仕達,莫名開懷不已,笑了起來。卻是這一笑,讓那腫起來的臉頰傳來陣陣疼痛,疼得許仕達齜牙咧嘴。

越是疼痛,許仕達的腳步便是越快。

徐傑在京城裡還有一處不大的宅子,在緝事廠對面,如今依舊印著京華時報。入京的徐傑卻並未住在那裡,而是住在了岳父家中。

如今的京華時報,梁伯庸就是固定的供稿人之一,京城的竹林詩社許多人,也開始給京華時報供稿,賺一份不多不少的稿費。去年秋還刊載過一些開封府的舉人答卷。倒是越來越像那麼回事了,至少是一份報紙的模樣了。

隨著許仕達一起來的,有七八人,金殿衛有三人,若不是金殿衛,許仕達一時半刻還真不知道到哪裡能尋到徐傑。

在歐陽府中見到徐傑的許仕達,指著徐傑就道:「徐傑,陛下召見你,還不快快隨我去覲見。」

徐傑也不去看許仕達,而是皺眉一想,便是在想夏銳此時召見自己有什麼事情。

「徐傑,你……」許仕達抬手再指,準備趁著機會好好斥責幾句,便是知道自己身負皇差,徐文遠必然不敢有一絲一毫的言語反擊,便是稱呼也是直呼大名。

不想許仕達才剛剛叫出一個名字,徐傑已然一躍而起,從屋頂而去,越過院牆,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許仕達還來不及驚駭,口中已然怒喊:「不好了,徐傑抗旨不準,畏罪潛逃了,快快去追!」

左右之人並未起身去追,而是一個金殿衛之人答了一語:「許中丞,徐指揮……徐公子是入宮了。」

倒是金殿衛的人知曉得清楚,以往徐傑入宮,十次有九次就是這般飛檐走壁去的,以往大多時候,頭前還有衛六引路。

徐傑似乎也習慣了這種入宮的方式。

留得許仕達手指著空中,口中還道:「這哪裡是入宮?這般明明就是抗旨而逃,本官得趕緊報到陛下處,教陛下速速派人馬去追。」

「許中丞,徐公子真是入宮了,那個方向就是入宮的方向,過不得頃刻,徐公子就已經在陛下面前了,許中丞若是有事,那就趕緊往陛下處去吧。」

許仕達還是將信將疑,看的在場三個金殿衛之人皆在點頭,便也由不得許仕達不信。本準備耀武揚威一番,口頭先出點惡氣的許仕達,又抬頭看向空中,氣得兩袖一揮,轉身出得歐陽府,飛奔往皇城而去。

若是去晚了,不能見證徐傑一臉驚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模樣,那就實在太遺憾了。

「草民徐傑,拜見陛下。」

「文遠,你怎麼會是草民呢?就算沒有了官職,你也還有功名在身,豈能自稱草民?」夏銳看著台下的徐傑,微笑而言。這幾個月來,夏銳當真自信了許多,至少在這個龍椅之上,受得所有的禮節之後,夏銳自信了不少。

無人知曉,剛當皇帝的夏銳,每到夜深人靜時候,好像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當著當著,這一切也就慢慢習慣成自然了,在龍椅之上坐著,也可以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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