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疾風卷荒野 第三百一十九章 刀不要了

橫山刀,一勝,武道之勢暴漲,那想剎卻剎不住的刀,快得連徐傑的肉眼都看不清楚,甚至連种師道自己都看不清楚。

种師道從未感覺過自己這般的強大,似乎也還未習慣這般強大的自己。昔日的彭老怪,大概就是在追求這般的感覺,卻不可得,受盡折磨凋零而亡。死的時候,五臟六腑潰爛,人如皮包骨,哀嚎不止。

种師道就站在旁邊看著、等著,挖好墓坑等著。在墳頭立下誓言,一定要給師父報仇雪恨。

卻是到得此時,种師道雙眼緊閉,使勁全身力氣去收那把刀。此時的他也知道,其實,其實並沒有什麼血海深仇。彭老怪算是死在拓跋浩手下,但是卻談不上什麼仇恨其中。

种師道做到了,做到了彭老怪想做到的事情。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受人施捨的感受實在不好。

刀,還是停不住!

翻滾跌落的紅色龍袍,也閉起了雙眼,攤開了雙手。

有一刻,徐傑甚至把自己代入到了拓跋浩的角色當中。徐傑就是拓跋浩,种師道就是彭老怪。

若非种師道有拓跋浩這麼一個目標。徐傑興許就成了种師道的目標。有些悲劇,是否會在徐傑身上上演呢?是不是种師道也會在徐傑手上凋零而亡?或者徐傑死在种師道這陡然大漲的氣勢之下?

一直在往戰圈靠近的徐傑,剎那之間,莫名起了許多念頭。

那氣勢之下,徐傑只感受到一種壓迫,動作不由自主的緩慢起來,种師道的武道,當真是一種捷徑,先天之後,比任何練武之法都要進展得快了許多,只要真正一戰而勝,就抵得上別人十年打磨。

創立出這麼一門武道的人,不知是何等的天才。

徐傑甚至感覺自己的動作連孩童都不如了,壓抑非常。看得就要死在种師道刀下的拓跋浩,徐傑又焦急無比。在瓜州殺了老拓跋王,徐傑,种師道,誰也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大漠戈壁。

空中回蕩著拓跋野的怒吼:「……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哐!」

炸響,地面都隨之抖動起來,猶如地震一般。垂直陡峭的小土丘,在顫抖中轟然崩塌。

兩柄刀倒飛而出,兩個身影如斷線的風箏前後而去。

空中還有一線白光的殘影。

斷海潮!

斷海潮與那奪勢的刀,撞在了一起。

徐傑躺在地上,半邊身體麻木無感,剛才拿刀的手,此時更是不住顫抖,卻絲毫動彈不得。

种師道,也如徐傑一般,摔出了百十步遠。

空中的拓跋野凌空而去,一把扶起拓跋浩,開口:「父王!」

拓跋浩坐起身形,抹了抹臉上的塵土,左右看了看,口中一語:「好狠厲的刀。」

拓跋浩不知是在誇徐傑,還是在誇种師道。但是拓跋浩卻站了起來,些許內傷,並無大礙。

遠遠的秦伍,起身飛奔,口中不斷大喊:「師父,師父。」

种師道對於秦伍來說,太過重要,這要人命的刀,他是學定了,如何也要學。

唯有徐傑沒有人管,許久之後,才慢慢坐起,又過許久,方才站起,一隻手,好似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

拖著腳步,幾十步外,尋到了那柄插在地上的飲血刀,捲起的刃口,讓刀再也入不得刀鞘,只能拿在手中。

尋著慢慢散去的塵土,遠處的种師道也站了起來,眉頭緊鎖,拖著腳步往徐傑走來。

徐傑一動不動,長長嘆了一口氣。

「文遠!」种師道喊了一語,擔憂,著急,愧疚,後悔。

徐傑展顏一笑:「种師道,你他娘的,就適合開酒館,練什麼武藝。」

种師道卻笑不出來,口中再問:「文遠,你可好?」

「死不了!」徐傑調笑一語。

种師道點點頭,再道:「最該死的就是我!」

徐傑不答這一句,而是岔開話題:「剛才那一擊,老子感覺武藝大漲。你的刀呢?」

這一語,徐傑是在安慰种師道,卻也不是說笑,那一擊,當真有一種不凡的感悟。猶如昔日斷海潮對上轅門舞,興許這才是武道真正的交流之道。

聽得這一語的秦伍,連忙左右去看,口中還道:「師父,徒兒去給您尋刀。」

「刀不要了,以後再也不練它了。」种師道答了一語,伸手攔住了秦伍,沒有絲毫的不舍,必是心中真想明白了,刀,再也不要了。

「可惜。」徐傑只說了這一句,然後等著种師道慢慢走過來。

遠處的拓跋浩,說了一語:「种師道,從今以後,我拓跋王族,與你橫山刀,再無任何瓜葛!」

种師道並不轉頭,只看著徐傑,腳步慢慢往前,輕輕點頭,不答一語。

那父子二人,已然往瓜州而回。

徐傑與种師道,兩人面對面,就坐在地面之上,灰頭土臉,一旁的秦伍,一邊取水與兩人喝,眼神卻還不斷在四周尋著,大概是尋那柄橫山寶刀到底落在了哪裡。

种師道看著秦伍,忽然開口一語:「秦伍,你走吧!」

秦伍聞言大驚失色,雙膝立馬跪在了地上,口中說道:「師父,師父,你不要徒兒了?師父,徒兒會聽話的,徒兒只想留在師父身邊,徒兒的刀法還未學會呢。」

种師道擺擺手,嘆氣:「唉……其實刀法你已經學會了,並無多少招式,內功心法,也並沒有什麼繁雜之處。其他的靠你自己,悟得到,你就悟,悟不到便罷了。留在我身邊或者不留在我身邊,也無多少區別,你若真要學,提著刀,尋人搏命去吧。若是不想學了,回到秦州,多多打聽一下,把你兒子尋到,好好過日子。」

秦伍顯然不相信种師道的話語,口中問道:「師父,當真沒有其他要教導的嗎?」

种師道擺擺手:「沒有了,我會的,你都知曉了,至於你是否真的明白,靠你自己。這門刀法,從來都不是練出來的,也不是教出來的。你去吧。」

說到這裡,秦伍其實已經相信了,但是秦伍還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就這麼走了。

种師道又在擺手:「走吧走吧!」

秦伍重重磕了一個頭,起身,眼神鎖定一處,飛奔而去,提起地上的一柄刀,不知遠走去了何方。

地面上坐著的兩人,慢慢站起,從瓜州城方向出來了一輛馬車,慢慢悠悠而來,馬車之後,還有五匹馬,其中四匹是徐傑的。

趕車的那老頭不情不願,車內的少女不斷指揮著方向,遠遠看得徐傑,便是大喊:「爺爺,在那裡,快點。」

待得近前,少女指著徐傑便是大笑,前仰後合:「文遠哥哥,你就像個泥猴一般,笑死人了。」

徐傑也笑了笑,一邊抹著自己的臉,一邊揮手示意。

雷老頭不咸不淡一語:「徐小子,便車搭不搭?到巴州。」

「搭,正要修養身體,為何不搭。」徐傑答了一語,已經往車架而上。

种師道也翻上的馬車,卻是那小姑娘反而騎上了一匹馬,把這不大的車廂留給了兩個傷員。

馬車出發了,雷老頭又嘟囔一語:「若不是怕你這小子半道上被人殺了,老頭我才不會讓你們搭便車。」

徐傑笑道:「要說你這老頭,當真是奇怪,做了好事,卻不會說好話。這般如何教人記得住你的情分?」

世間多是這種人,好事做了,卻說壞話,做好事卻還得罪人,得不償失。

雷老頭答了一語:「你這小子最讓人氣的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總比你這老頭聽人牆角要好上百倍。」徐傑答了一語。

老頭老臉一紅,開口怒道:「胡說八道。老夫只是路過而已。」

徐傑卻把頭伸出窗外,問了一句:「小老虎,說一說你家爺爺攔路打劫的豐功偉績。」

小老虎還當真了,指著座下的馬便道:「文遠哥哥,你看這匹馬,就是我爺爺搶來的,我爺爺伸手就把那人打下馬去了,然後騎著馬就叫我快跑,厲害嗎?」

徐傑煞有其事的點頭:「厲害,著實厲害得緊。先天高手劫道,豈能不厲害?」

卻也不知此時趕車的老頭是個什麼表情。只見他往車廂里擠了進來,說道:「老夫是懶得趕車了,吃力不討好,誰願趕車誰去趕。」

徐傑笑著起身,準備到車廂外去趕車,卻被种師道搶了先。

大同府境內,弘州順聖城,乃是大同府東邊的門戶所在,從燕京方向入大同,必經此地。順聖城不大,牆卻很高。

此時城內守軍六七千人,都擠在了城牆之上,城牆之外搭著無數的長梯,長梯之上爬滿了鐵甲士卒。

喊殺震天,哀嚎遍野。空中的箭矢如雨,一個個鐵甲從高空栽落幾丈。

攻城,何其艱難。

王元朗在城東三里處的高台之上,臉上寫著焦急,口中不斷呼喊:「再加鼓,往南城補充一萬人,今日定要攻下此城。」

常凱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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