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今朝刀在握 第二百八十八章 徐都督,你可不能害我啊!

夏翰不答徐傑話語,而是輕蔑看了一眼徐傑,眼神已然只有餘光瞟來,身形往另外一邊而去,此時朱廷長也剛剛趕到,吳仲書也匆匆而來,皇帝病危,朝中的大人物,都在趕來的路上。

此時的夏翰,已然有了輕蔑一切的資格了,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就藩的吳王,再也不是那個被限制在蘇州城裡的王爺。他已經得償所願,即將成為這個世界最尊貴的那個人。

徐傑腦中飛速運轉著,眼神不斷在人群中掃視著。

身後的夏銳,口中緊張一語:「文遠,文遠,你一定不能看著我萬劫不復。」

徐傑回頭看了一眼夏銳,投去一個鎮定自若的眼神,也是在安慰一下夏銳。此時的夏銳,緊緊站在徐傑身後,眼神一直在不遠處的夏翰身上,看著夏翰與許多人輕聲談論著。

徐傑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加速,徐傑在等一人,等歐陽正從皇帝寢宮裡出來。但是徐傑的腳步,卻在不經意間不斷往寢宮的窗戶靠近。

此時的歐陽正,正在老皇帝面前,跪拜行禮,歐陽正已經不知多久沒有跪拜這位老皇帝了,這個當年的知遇伯樂,當年並肩一起意氣風發的皇帝。

「歐陽正,我要死了。」老皇帝的語氣平和,並不激動,卻帶有濃濃的不舍,他從來不是一個視死如歸之人,但是年紀到了這裡,知得天命,無可奈何。

歐陽正跪在地上,沒有答話,只有悲傷,老淚縱橫。這位老皇帝,是他的青春,是他的年少,是他的意氣風發,歐陽正與夏乾,情感不可謂不深。連當年那個少年探花郎,都已是白髮在頭。

「歐陽正,江山社稷,就靠你了。」老皇帝簡單一語,面前這個歐陽正是什麼樣的人,他比誰都了解,就這麼簡單一語,泰山之重,一諾之重。

「陛下,老臣當朔夜鞠躬,嘔心瀝血,陛下……陛下,陛下保重啊!」歐陽正喊著陛下,卻不知說什麼,說了一句保重,更是老淚縱橫不止。

「好,有你這一語,足矣。翰兒你當多多教導,不可讓他誤入歧途。」老皇帝託付之臣,歐陽正首當其衝。

「老臣死而後已,死而後已!」歐陽正答的話語極快,生怕老皇帝一句話說完,還沒有聽到答語就走了。

「嗯,傳位詔書半月之前朕就親筆寫好了,在垂拱殿龍椅之上,仁德大隆的牌匾之後,朕若走了,你帶著梯子去取下來,讀與眾人聽。」老皇帝對歐陽正,十足的信任,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讓歐陽正去做。

君子,一輩子能得到的,大概就是別人的信任吧。追求的也大概就是別人的信任。

歐陽正已然泣不成聲,身形佝僂在地上,連連點頭,額頭與地面發出一些響聲。

老皇帝反倒笑了笑:「朕得你歐陽正,幸甚,朝廷有你歐陽正,幸甚。」

老皇帝興許極為真誠說出此語,興許也還是帝王心術,在用最後的話語去綁架這位君子的忠誠。

「老臣能遇陛下知遇,幾輩子修來的榮幸!陛下保重,陛下保重。」歐陽正話語已然沙啞。

歐陽正心中是真感動,感動得無以復加,興許老皇帝簡單一語,概括了歐陽正的一生。興許這樣的評價,就是歐陽正苦苦追求的。

能得這樣一句評價,勝卻了世間所有。

老皇帝擺擺手,似乎也有眼淚幾滴,帝王無情否?難以知曉。但是老皇帝真的悲傷,臨死如何能不悲?

歐陽正起身,慢慢後退,退到大廳,退出寢宮,雙手不斷擦拭著臉面。

徐傑已然上前來迎,卻並未開口問什麼,只是去扶歐陽正。

歐陽正擺手示意徐傑不必來扶,隨後一個太監走了出來,手中聖旨攤開,尖銳的聲音:「皇帝敕曰:服勤修職,故人臣靖獻之忠。增秩易名,用國家優崇之典。事關激勸,義篤始。故尚書左僕射歐陽正,於國有功,治國甚勞。隨朕起於卑,共建革新,忠義無雙,鞠躬年邁,勞苦功高,眷懷良切,特封歐陽正為帝師,激勵後人。願優遊頤養,長壽安康。欽此!」

歐陽正已然跪拜在地,剛剛止住的淚水又一次噴涌而出,口中激動答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帝師之名,何等尊榮?但是對於歐陽正來說,又是何等責任。

左右之人全部過來拱手致意,但是並無一人道喜,因為這種場面,也不適合道喜。

唯有夏翰,看著歐陽正,面色難看。皇帝就皇帝,為何非要弄一個帝師出來?帝師的意思夏翰豈能不懂?這對於夏翰而言,完全是累贅與限制。

歐陽正接過聖旨,沒有絲毫的欣喜,而是轉頭去看夏翰,眼神中是一種希望與盼望。希望這個未來的皇帝是一個良人,盼望他能是一個好皇帝。這就是歐陽正的全部責任了。

此時的徐傑呢?在所有人都在關注眼前的寢宮之時,他卻慢慢後退,似乎沒有人發現他已經離開了。興許有人發現,比如衛二十三與衛六之人,卻沒有人在意徐傑此時的離去。

夏銳也入了寢宮,跪在當前,戰戰兢兢。

老皇帝召夏銳進來,卻頭都沒有偏一下,眼神都未看夏銳,口中唯有一句:「不該是你的,你不要爭。」

就這麼冰冷冷一語,聽得夏銳身形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口中顫抖答道:「父皇,兒臣萬萬不敢有覬覦之心,萬萬不敢,萬萬不敢!」

「出去吧,叫你弟弟妹妹們都一起進來。」老皇帝處理了最後的公事,開始處理家事了。該道別的都要道別,妻妾子女。

人能這麼離世,是幸運。不論如何虛弱,卻還能說清楚話語。更多之人,在病痛之中,陡然昏迷,再也留不下隻言片語。

知天命,是一種幸運。

地上的夏銳,想站起來,卻如何也站不起來,雙腿好似沒有了一點力道,連支撐身體的力道都沒有了,最後只能跪著往後爬去。

寢宮之內,女子的哭泣,聽得門外那些人悲傷不已。

也有許多人原本以為老皇帝會叫他們進去單獨談上幾句,此時臉上不免有失望之色。特別是朱廷長,聽得歐陽正獲封帝師,更是失望至極。

夏翰腳步來去不止,若不是這般不斷來去,興許他已經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了。夏翰大概是一刻也等不得了,卻還要強忍著等候著。

以往的夏翰,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克繼大統。此時的夏翰,最大的心愿興許是老皇帝早點咽氣,千萬不要出什麼紕漏,老皇帝萬萬不可如以往那般,忽然又康復了。

出門而來的夏銳,蹲在地上許久,才感覺雙腿有了些力氣,才勉強能站起身來,左右看了看,尋不見徐傑。夏銳大驚失色,雙腿忽然又來了力氣,不斷在人群中走來走去,焦急非常地在人群之中尋找著徐傑的身影。

此時的徐傑,已然越過後宮之門,來到了皇宮前面,眼前一座一座的高聳大殿。左右到處都是來來回回的金吾衛甲胄,遠處宮牆之上,一列一列的甲胄,站得筆直。

廣場的中央,金吾衛主帥張立,一身金甲在身,親自站在那裡,左右親兵百十,來來往往的軍將無數,不斷與張立交談著。

幾個士卒在張立身邊指點幾語,張立轉頭也看到了徐傑,連忙往這邊迎來。

「徐都督,宮中不準任何人走動,都督可是有什麼差事?」張立語氣有幾分尊敬,這份尊敬,來自那一日牆頭上徐傑的臨危不亂與大殺四方,更是力挽狂瀾。

徐傑也拱手一禮,答道:「有差事往垂拱殿去。」

張立疑惑了片刻,思慮了一翻,又左右看了看麾下軍將,低頭,猶豫幾番,抬手作請:「徐都督,在下與都督帶路。」

徐傑點點頭,隨著張立往垂拱殿去。

到得頭前,張立親自為徐傑打開垂拱殿大門,開口說道:「都督不可久留。」

「多謝張將軍。」徐傑點頭答了一語,邁步而入,在大殿里走了幾步之後,停住了腳步,抬頭看向那龍椅之上的牌匾,仁德大隆。

徐傑又左右看了看,對著空氣開口一語:「哪位在此上值,出來一見。」

空中並無任何回答。

徐傑轉身,看向門外,也正看到張立往裡面看來。徐傑又回頭幾步,伸手關住了大殿之門。轉身又道:「出來一見吧,老九。」

徐傑當真聰慧,在後宮並未見到那個一輩子不能出宮的衛九,所以猜想垂拱殿中之人便是衛九。

徐傑來此,目的是仁德大隆牌匾之後的那一物。事情到得這般地步,徐傑已然要行險,也唯有行險一途。徐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夏翰登基。

人都是被逼出來的,事情的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徐傑已然被逼無奈。被逼到了這垂拱大殿里來了。

之前在皇帝寢宮之處,徐傑腳步不斷往那窗戶靠近,終於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內容。興許聽到的還有其他人,比如衛二十三,比如衛六。

徐傑已然管不得那麼多,甚至也管不得歐陽正。徐傑還是第一時間來到了垂拱大殿中。

「老九,你不出來,我便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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