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今朝刀在握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李啟明

徐傑在老皇帝身邊耳語幾句,老皇帝聽得點點頭,問道:「那朕是留在這裡等李啟明呢,還是先回去?」

徐傑想了想,隨後說道:「陛下可先回宮,微臣可保此事萬無一失。」

老皇帝聞言依舊是笑,又笑著打量徐傑幾眼,這般的笑容,讓徐傑覺得實在有些奇怪。

老皇帝已然起身,往緝事廠門外走去。

事情終歸是要收場,老皇帝不可能在此時拿捏住李啟明,李啟明只要不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在今日就立馬放手一搏。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就是這個道理。徐傑可以拿命去拼,到得老皇帝與李啟明這般的身份地位,便不可能把拚命當做解決事情的第一選擇。

這才是老皇帝先回宮真正的理由,老皇帝在此與李啟明當面,事情就難以收場,甚至有逼迫李啟明的意思,逼得李啟明去放手一搏,老皇帝似乎也不願意拿江山社稷在這裡賭,賭注實在太大。老皇帝,歸根結底,還是昔日那個性子,剛才雖然還在說要看今日李啟明如何救人,但是徐傑說出了這句話語之後,老皇帝已然順著台階往下走。

皇帝夏乾,終究也是人,心中也會有畏懼,有擔憂,有害怕,也會受到驚嚇。只是而今的夏乾,年紀到得這般,早已能控制自己的表情與言語,不再是昔日戰陣上那般把這些內心的東西都寫在臉上,表現在臨場反應里。

今日之事,這老皇帝當真有受驚了,就如昔日帶著五十萬大軍初上戰陣一樣。只是看起來好似沉穩非常。

徐傑相送而出,便看老皇帝一出門,臉上皆是怒意,掃視著對面街道上的軍將士卒,開口問道:「哪個軍將在此領兵?」

對面軍將不少,士卒也不少,卻沒有一人出來答話。誰都知道,此時皇帝發問,誰領兵,誰就要擔責頂罪,私自帶併入城之罪。這般的罪責,若是放在其他地方,算不得什麼罪責。但是在京城,這罪責實在不小,往小了說是意圖不軌之類,往大了說就是謀逆造反。

老皇帝見對面無人答話,回頭又與身邊的衛二十三怒道:「查,查此處何人領兵。」

衛二十三躬身一禮:「遵命,金殿衛必然查出此事。」

老皇帝一拂袖,起身上車架,車架沿著來時路往回。在場金殿衛,許多人並未走,金吾衛的那些金甲鐵甲,已然隨著車架而走。

對面不少軍將已然聚在了一起,馮標皺著眉頭看那已經走出一段路程的龍輦,口中一語:「李樞密如何還未到……」

馮標話語說著,大道另外一邊,李啟明終於姍姍來遲。

徐傑見得大道另外一邊過來的人馬,也有些驚訝,李啟明在城西,此時卻從城東而來,倒是有些反常,徐傑顯然不知李啟明與老皇帝在那十字路口還有一番「意氣之爭」。

徐傑轉身入了緝事廠,又吩咐方興把大門緊閉,自己一人走入地牢之內。

李得鳴被收押在一個封閉的牢房裡,徐傑走了進去,李得鳴正在昏暗的地牢中踱步不止。

一盞小油燈,並不能真的照亮這個地牢,只能稍微看清楚人影。

李得鳴定睛看了片刻,才看清楚走進來的是徐傑,連忙上前問道:「徐指揮使,可是我家大哥來了?可有與你商談過了?」

徐傑擺擺手,說道:「你大哥是來了,還並未與我談論什麼,我有一事問你。」

「徐指揮使且說。」李得鳴知道徐傑主動來找自己,那麼就是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只要能說話,能商談,一切好說。李得鳴怕的就是這個年輕的指揮使,是那一根筋的愣頭漢。

「你李家是不是要……造反?」徐傑聲音低沉問道。

李得鳴聞言立馬擺手搖頭,一臉的無辜,口中連道:「這是何人之語,如此誅心,我李家兩百餘年,從祖上就是為國效力,忠心耿耿,豈敢有絲毫違逆之心?豈敢有絲毫覬覦之心?何人說得詞語,當真是要陷我李家於大不義,其心可誅,其人可殺!」

徐傑聞言點點頭,又問:「你李家當真信守諾言?」

李得鳴聽得此問,陡然又激動起來,往前幾步直湊到徐傑面前,開口說道:「那是當然,那是當然,我李家能有今天,倚仗的就是一諾千金。」

徐傑又點點頭,然後轉身出了牢門,回到了緝事廠前院之中。

李啟明到了,就在門外,這小小的院牆其實也擋不住李啟明,李啟明雖然不是什麼武藝高手,但是年輕時候也練過家中傳下來的武藝,雖然早已懈怠了幾十年,但也不是這低矮的院牆擋得住的。李啟明身邊還有一眾高手,包括李啟功。

但是卻沒有任何人動手,而是都在門外,門外也傳來李啟明的話語:「徐指揮使,老夫李啟明求見。」

李啟明顯然也知道老皇帝來了又走了,那麼這件事情終歸是落在了徐傑身上,這一句「求見」,也說明了李啟明的態度,也是李啟明的試探。

徐傑聞言等了片刻,待得李啟明再次開口求見之時,徐傑方才親自上前去開院門,院門之外,就是李啟明,徐傑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李啟明,白髮不多,模樣顯得有些周正,不是那般姦邪模樣,相反還給人一種正派的感覺。

身形也高大,這般年紀了,腰背絲毫不顯佝僂,顯然身體極為硬朗,見到開門的徐傑,臉上一笑,爽朗而又親善,口中笑語:「徐指揮使,可否入內一敘?」

徐傑回應了一個笑臉,抬手作請。

隨著李啟明入內之人,二三十個,李啟功不在當面,卻是徐傑又能感覺到李啟明身邊先天高手就有兩人,其他人也皆是一身內力鼓脹不止。

這李家,當真不可小覷。其實李啟明身邊的先天,有一人徐傑見過,只是此時這人模樣好似發生了一些變化。

大堂之內,徐傑也不坐正中,只是與李啟明對面而坐。

李啟明抬頭打量了一下緝事廠的大堂,微笑一語:「徐指揮使這衙門啊,略顯寒酸了些。」

徐傑也笑道:「倉促起的衙門,自是比不得其他衙門。不知李樞密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李啟明也不在意徐傑的明知故問,而是開口說道:「老夫今日前來,就是想聽徐指揮使一句話語,陛下也來過了,也不知事情在不在徐指揮使的定奪之內。不過徐指揮使的話語還是要聽一聽的。」

「李樞密要聽下官什麼話語?」

李啟明坐正了一番身形,面色還是笑,笑問:「老夫就是想知道,京畿總兵李得鳴,今日有沒有可能從徐指揮使這衙門了走出去。」

徐傑看著笑意盈盈的李啟明,以往對這李啟明,徐傑並不了解,甚至也有些許的看輕,主要就是看輕李啟明那一場五十萬大軍的慘敗。

人多是如此,看待他人,總喜歡因為一件事情去徹底否定一個人。誰人做了一件失敗的事情,身邊之人便會覺得這人一無是處,甚至嘲弄取笑。但是人終究不會一無是處,也不可能一無是處。

此時便是幾句對話,徐傑就對李啟明有了一個重新的認識,這個李啟明,一句「求見」就證明了他能屈能伸,不在意那些表面上的事情。幾句話就把本該是李啟明面對的問題,直接拋給了徐傑去面對,手段不凡。

徐傑也不在意到底是誰面對這個問題,開口直接問了一句:「下官聽聞李樞密手握百萬大軍,要謀逆造反,不知可有此事?」

這句話,徐傑剛才就問了一遍李得鳴,此時又拿來問李啟明。

這麼直白去問李啟明,多少也有些深意。深意就是徐傑想要在李得鳴與李啟明心中留下一個認知,讓他們覺得徐傑是那種嫉惡如仇,看待事情角度單一的年輕人,對待事情的看法,是非善既惡,非黑即白。這樣的認知,也符合一個不及弱冠的年輕人的形象。

李啟明與李得鳴的反應完全不一樣,李啟明聞言只是笑了笑,看著徐傑說道:「百萬大軍,乃朝廷的百萬大軍,老夫不過代陛下管轄之,即便老夫要謀逆造反,那百萬忠心耿耿的將士,豈會隨著老夫做這般的事情?老夫已然到得這般年紀,該有的富貴都有了,該有的權柄也都有了,也享受不得幾日人間的日子,造反?這般的言語,說來可笑啊!」

徐傑聞言煞有介事點了點頭,還去掃視了一番李啟明身後眾人,似乎在覺得李啟明說得有道理。

徐傑也不多言,而是開口說道:「李總兵今日大概是走不出這衙門,但是李樞密既然親自來了,合該讓李樞密兄弟見上一面,至於往後李總兵能不能走出這衙門,且看日後。」

李啟明看著徐傑,聽著徐傑那直白的口吻語氣,點點頭,還拱手一下:「多謝徐指揮使念這份人倫情感,今日徐指揮使的恩情,老夫來日當回報一二。」

徐傑轉頭,與身後的方興輕言一句,方興轉身入地牢提人。

徐傑起步往門外而去,口中說道:「李樞密兄弟相敘,不多打擾。」

不想李啟明說道:「閑談幾語罷了,徐指揮使何不留在當場,如此也好向陛下交代。否則那些有心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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