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雨聽驚雷 第二百零八章 奏對與刀,說客方興

老皇帝夏乾有些激動,徐傑點頭便答:「陛下,讓人自願入轂之法不難。」

「快快道來!」夏乾是有些激動,夏乾的激動,主要來自一個事情,在於若是徐傑真有那把刀懸在文武百官頭上的方法,這皇家的權利,也將更進一步。

只要是皇帝,沒有人不願意見到這樣的權利進步。自古皇帝,看起來是權利中心,其實並非真的就是完全的權利中心。從周分列國,到外戚之漢、王莽之漢、三國之漢,再到司馬得魏而晉,到後來唐之藩鎮。皇帝從來沒有真正完全成為權利中心。

即便是到得如今夏家天下,士大夫強勢的時候,皇帝百事難為,勛貴強勢的時候,又感覺龍椅岌岌可危。

夏乾太想要一柄能懸在所有文武官員頭上的刀了。

徐傑已然開口:「陛下,如御史台以筆監察天下者,不如以刀監察天下之威勢重。陛下需要一把掌控在手的刀,不妨就建立一個新衙門,由陛下直接掌控之衙門,衙門裡皆是拿刀的,如此監察天下,詔獄在後,大刑在前,生殺予奪,一言而決。」

徐傑沒有說得十分明白,但是夏乾已然明白了。徐傑所言為何?明之錦衣衛也!或者說是明之廠衛也。

夏乾聞言卻有顧慮,顧慮這文武百官可不傻,可會同意夏乾做這件事情?可會讓這個衙門真的成立?可會真的促成此事?若是沒有各地支持,沒有官員配合,此事豈能做成?

這件事情朱元璋憑藉自己一人的意願能做成,那是因為朱元璋乃開國皇帝。夏乾想憑藉自己一人的意願做成,那是不可能的。

「徐文遠,此事難成,滿朝文武,豈會有人被朝廷監察?豈會有人讓自己陷入險境?」夏乾一邊說,還一邊看著徐傑,興許夏乾更喜歡徐傑能把這個問題解決。

徐傑果然沒有讓夏乾失望,開口說道:「陛下,以往興許難成,而今卻不然。勛貴崛起十幾年,朝中隱隱已有武重文輕之感,樞密院使雖為文官,卻早已被架空,多年不管事。如今的樞密院,早已是勛貴之人結黨所在。樞密院要多少錢,無人敢問,樞密院要多少糧,便是官員俸祿發不出,也無人敢拖。

樞密院要誰陞官,誰就陞官。樞密院要做什麼,從來無人敢當面反對。學生更聽過一些傳聞,但凡哪裡地方衙門敢與樞密院作對,哪裡便會起大賊,還無人去剿,各地主官,怕擔罪責,多是對樞密院唯唯諾諾。此事只怕早已讓許多人天怒人怨,只是敢怒不敢言。但凡陛下決心治理軍務,以治理軍務成立新衙門監察天下,朝中文官,必然應者如雲。如此便是名正言順,待得監察之事在京城與各地鋪開,監察各地駐軍之事其一,往後監察各地衙門,也當名正言順。」

徐傑這番話語,說白了就是只要文官支持這個拿刀監察天下的衙門,只要衙門第一步建立起來,往後監察的文官頭上,也就是順理成章。監察文武,也就是監察天下。

夏乾聽得激動不已,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徐傑說破之後,一切變得更簡單。以監察軍隊為名義,讓文官支持輔助建立這麼個監察天下的系統。系統完成之後,到底監察誰,就由不得這些文官說三道四了。

夏乾已然在徐傑面前踱起了步子。

徐傑說這番話語的時候,並不緊張。不知為何說完之後,反倒有些緊張起來。廠衛之事,徐傑明白,這是一柄雙刃劍。

廠衛可以是監察天下的機關,廠衛也可以是皇帝實施血腥的手段,甚至可以是皇帝做那些齷齪之事的利器。

徐傑出這一招,也有私心。私心就是希望這個老皇帝在臨死之前真的能把勛貴打壓下去,甚至想看到李啟明人頭落地。私心之後,卻也有一些擔心。廠衛關乎一心,就是皇帝之心。

皇帝這種制度,本身就是有很大的缺陷的。皇帝也是人,這個人賢良的時候,萬事好說,國家富強興盛。但是這個人若是愚鈍不堪的時候,後果不堪設想,若是愚鈍不堪的皇帝手中若還有一柄隨心所欲的刀,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此時徐傑,也想不得那麼多。此時的徐傑,就想要李啟明一敗塗地。在皇帝面前說兵事改革之事,也是這個原因。

徐傑興許與夏銳是一類人。夏銳從不表露出對於皇位的覬覦,徐傑也從沒有表露過自己心中想做的事情。徐傑要李啟明人頭落地,與家人沒有說過,與謝昉沒有說過,甚至與歐陽正也沒有說過。就算解冰多番示好,徐傑也是謹小慎微。

徐傑要李啟明死,這是早已生定的想法。

徐傑已然管不了那麼多,管不得廠衛是什麼雙刃劍,徐傑只要李啟明死,也只關心自己活著的幾十年,死後之事,管得他洪水滔天。

夏乾踱步許久,慢慢收了步伐,回到了書案之後,開口問了一句:「徐文遠,你說說此事當從何開始?」

徐傑早已腹稿,開口答道:「陛下,此事當從三省幾位相公開始,幾位相公若是支持陛下,諸事皆易。」

徐傑相信夏乾有這點能力,徐傑也相信那些文官丞相們,也樂見老皇帝拿勛貴開刀。這不是什麼陰謀詭計,這就是陽謀。

老皇帝點點頭,拿起書案上的布巾擦了擦口中吐出來的痰,問道:「人手該從何處調撥?」

老皇帝夏乾已然問到了實際操作層面了,徐傑毫不思索答道:「主官者,當是在朝堂毫無瓜葛之人,此人必然要有大決心大毅力,屬官可從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個衙門抽調一些多年未升遷者。拿刀之人,金殿衛,金吾衛,皆可抽調,甚至江湖之人,也可招攬。抽調之人,皆選官場無瓜葛跟腳者。比如昭武校尉方興,此人家眷盡失,又有血海深仇,正是可用之人,此人手下還有幾百精幹士卒,更是可用。各地派遣之法,情報搜集系統,有待慢慢組建加強,以江湖人物為主,可成此事。」

老皇帝聽得慢慢點頭,也慢慢去看徐傑,卻是並不說話。

徐傑說完,抬頭看了一眼老皇帝,立馬又低下了頭,直視皇帝乃是大不敬。徐傑等著皇帝回話。

老皇帝夏乾忽然笑了笑,開口問道:「徐文遠,聽聞你家在江湖上有潑天的勢力?」

徐傑聞言一驚,驚的是皇帝怎麼知道自己家世出身,卻又立馬平靜了下來,頭前這位可是皇帝,豈能查不到徐傑的家世出身?

皇帝此問之意,徐傑揣度了片刻,沒有答案。唯有硬著頭皮答一句:「陛下聖明,學生家中長輩正是江南血刀堂之人。也請陛下明察,學生家中長輩,也是昔日大戰之中忠心耿耿之士。學生父輩兄弟四人,戰死有三,殘疾其一。學生父親更是戰死沙場之忠烈,父親戰死之時,學生還在那襁褓之中。」

老皇帝點了點頭,答道:「朕知你滿門忠烈,回去備考吧,今日所談,不可對第三人多說一語,便是歐陽正也不可泄露分毫。」

「謹遵聖諭!」徐傑答話,該說的話都說完,慢慢退步從御書房門口而出。

御書房內的老皇帝夏乾,微微抬手,捏成拳頭,輕輕砸在書案之上,想了片刻,對這空氣開口說道:「衛九!」

一人不知從何處瞬間到得老皇帝面前,拱手躬身:「卑職在!」

「跟著他!朕要他所以的記錄,所見之人,所做之事,不可遺漏分毫。」老皇帝說完這一語,已然起身。

「遵命!」話音還在,這個衛九已然消失而去。衛九之名,顯然就是一個代號而已,這個代號,必然就是金殿衛。

徐傑出得皇城,忽然感覺有些寒冷,原來是衣服之內的汗水涼了,被風一吹便感覺一陣寒冷,稍稍運了些內力,便也無妨。

歐陽正、謝昉,誰又能想到徐傑見皇帝,竟然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語,出得這麼一番計謀。

徐傑再去見歐陽正與謝昉,終歸是沒有和盤托出今日面聖之語。

待得見過兩人,匆匆回到家中,家中卻有一人等候多時。

正是昭武校尉方興,這讓徐傑有些意外,方興也帶了一份不輕的禮物上門來見,上門來,看似還是來感謝徐傑救命之恩的。

兩人寒暄幾句,方興再次表達了一番感激之情,徐傑自然也謙虛幾語,兩人廳中落座。

徐傑便開口笑問道:「方校尉多在軍營之中上值,如何就知道在下入京了呢?」

徐傑有些疑惑,疑惑的是自己昨日進的京城,方興今天下午就上家來拜會了,這個事情不在意的話,倒也無所謂,在意起來不免有些奇怪。禁軍軍營多在城外,唯有金吾衛在城內,方興大概也不可能派人在徐傑家門口盯梢,徐傑也還沒有時間去主動聯繫方興,方興這麼快就上門來了,徐傑今日神經一直在緊繃的狀態,自然要疑惑一問。

方興聞言,猶豫了一下,答道:「徐公子,在下也不隱瞞。乃是有人與我報信,說徐公子昨日回京了。」

徐傑已然又問:「方校尉也不過入京兩三月時間,已然有了這般消息靈通的朋友了。不知是何人給方校尉報的信?」

方興面色有些心虛,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拿起茶杯先飲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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