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維里迪和蘭布拉下山去鎮里,維里迪說:「難怪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畢竟整個氣氛都如此的詭異。」

「確實如此,」蘭布拉說,望著遠處的海面。「今天的游泳什麼時候開始啊?別忘了我還在度假呢。」

「好吧好吧,」維里迪說。「不過我只有一套泳衣,我得先去游泳,你去見傑克遜,然後你去游泳,哦!……看那邊!馬路盡頭最靠近我們的那棟白色建築!」

「查特旅館?」

「是的,阿莫尼斯提的查特旅館:一個小小的,平凡的英式旅館。我們應該走過去看看嗎?既然馬克斯韋爾選擇了它,我想知道為什麼?……因為伯頓小姐在那裡——」

「或者弗雷默小姐在那裡——」

「或者兩個人都在。」

「帕克斯頓也選擇了它。」

「可能是因為馬克斯韋爾住在那裡。」

「坎寧安,也是出於同樣的原因。馬克斯韋爾可能就是從旅館給他們寫的那些書信。」

「這裡還有一個叫維尼基的男人,有人知道他是誰嗎?」

「他是一個當地人,今晚我們就能查明白了。」

「很好。」

「這還有一個你不應該錯過的人。」

「哦,是誰?」

「英格蘭的王,理查德四世。」

此時在旅館裡傑克遜督察已經開始辛勤工作,正在詢問其他居民。維里迪趁機去淋浴,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蘭布拉看到了三個不明情況的寡婦,一個無業游民還有一個暴躁的陸軍上校,頭髮稀少而動作僵硬。他們看起來都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對那些事情沒有興趣。那個陸軍上校,確信自己在案件發生前的兩個晚上聽到過一聲槍響——結果最後發現「只是狗叫——真是討厭!」

傭人們什麼情況都不了解。馬克斯韋爾只在他自己的房間里吃飯,而伯頓小姐是唯一一個被允許進入房間的人。

不過從一位施華博先生的證言里發現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他正在海邊度長假。他住在馬克斯韋爾先生的隔壁,就在主樓梯的最遠端,根據他的證言,昨天早上隔壁有一陣嘈雜的聲音。

「那大概是幾點?」傑克遜問。

「哦,那大概是在早上六點,」施華博說,他把大拇指插在馬甲口袋裡,享受著被人重視的感覺。「是,大約六點——或者六點半,不會再遲了,不會遲於六點半,先生。」

「你聽到的是什麼嘈雜的聲音?」

「唔,一開始是他房門打開,我沒有很注意,真的,你也知道這種事經常發生。」

「經常?」

「是的,馬克斯韋爾總是早上很早回來,他經常半夜待在外面,照弗雷默小姐的說法,他在鍛煉。」

「我明白。」

「是的,不過昨天早上有所不同。」

「哦?哪裡不同?」

「是這樣的,有其他人和他在一起。我敢保證!這牆很薄,你看,我在隔壁醒著躺在床上,所以能聽到他們的腳步。」

「有多少個人?」

「只有兩個,我猜是他和另一個人。」

「另一個男人?」

「是的,我聽到他們在說話,他壓低了聲音,不過我確定是個男人……然後又是一陣嘈雜。」

「什麼聲音?」

施華博先生探身向前,眨了眨眼。

「像是有什麼麻煩發生的嘈雜……抱怨聲和嘆氣聲——然後另一個男人低聲說話,然後感覺到有人在搖搖晃晃的走路,像是醉酒了。再然後是突然——『邦』的一下槍聲,有人摔倒,呻吟聲隨之停止了。」

「然後呢?」

「門打開來,其中一個人跑了出去。」

「就這些?」

「過了十幾分鐘,我聽到一輛車開走。對了,那聲音不是來自旅館外面。而是更遠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那輛車停在這條街盡頭那裡?」

「是的,相當遠的……」

「中間大概過了多久?」

「哦,好長時間……可能是十五分鐘吧。」

「我明白了,還有其它什麼嗎?」

「沒了,我能記得的只有這些,然後我就又睡著了。」

「很好,」蘭布拉說,看著施華博離開。「他的話給了我們新的思路。」

傑克遜滿意的點點頭。

「哦,親愛的,」維里迪突然從花園說,「還沒準備好嗎?」

「您好!水溫怎麼樣?」

「太熱了!」

他一邊擰著鬍子上的水一邊走到落地窗前。他已經換回了那件寬鬆的法蘭絨衣服,透過窗戶他們能看到他巨大的身軀被蘋果樹枝所擋住來路。

他們告訴了維里迪施華博先生的敘述。

「確實是新的思路!」維里迪興奮地說。「從隔壁的呻吟聲中可以推理出相當多的事情。記住,醫生說屍體上有兩處槍傷,但是只有一處是致命傷。之前我們假設這兩槍是從同一把左輪手槍里發射的。但是加入其中一槍是稍早發射,而且是從另一把槍中發射的,那會如何?記得那個六點半開車離開的男人嗎?」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屋裡滿是血跡,」傑克遜說。

「還有樓梯底部的血跡,」維里迪說。「可能是那個離開的男人不小心滴下的。」

「相當符合事實,」蘭布拉同意。「看來我們手上又多了一個嫌疑人。」

「我的感覺是維尼基?」

「你的感覺是對的。」

「哦,話說,我忘了告訴你,」維里迪說,點了今天第一根雪茄。「我讓馬修斯警長趁著伯頓小姐回去前搜查了她的房間。」

「你讓馬修斯?」傑克遜十分驚訝地說。

「是的,我告訴他一切後果我來負,所以不要責怪他。有些收穫,他在一個抽屜里發現了一張便箋,一張來自馬克斯韋爾的便箋。」

「不會吧!」蘭布拉頓時有了興趣。「上面寫得什麼?」

「哦,沒有什麼,只是警告她『為了自己好』不要再抱怨去服侍他,他還說如果她再敢逃跑——寫得是『再敢』——就會給她點懲罰,他將會用他手上的所有資料來給她顏色看。」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住在這裡!」蘭布拉說。「顯然她躲在這裡,但是被馬克斯韋爾發現了!」

「是啊,話說回來,她沒有聽他的話,」傑克遜插話。「我們發現的那封來自維尼基的恐嚇信證明了她把事情和人家說了。」

「看來事情越來越圍著維尼基發展了,」蘭布拉說,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我們必須儘可能快找到這個維尼基。」

「假設這就是他的真名,」維里迪說。「那麼現在,讓那兩個嫌疑共犯進來吧,他們或許會說點有意思的東西。」

「好的,我們首先傳喚坎寧安。讓我們看看再次見面他會怎樣。」

傑克遜點頭讓洛克斯利警員把坎寧安叫進來,過了一會兒他進來了,面對著傑克遜和蘭布拉坐在柳條長椅上,他明顯比之前那天鎮靜很多。就像坐在角落的維里迪一樣。他的眼神更加克制而小鬍子已經修整過,和頭上稀疏的頭髮形成對比。

「這位是蘭布拉督察,」傑克遜說。「坎寧安先生。」

蘭布拉微笑,不過對方似乎不太喜歡他。

「他需要你回答一些問題——」

「得了吧,他不需要這些回答!」坎寧安說。「昨天你已經聽了我的回答。你可以說給他聽!要是為了他開心我就得再重複一遍,那我可不幹!」

維里迪看著這個狂怒男人的棕色眼睛:如果需要的話,這個男人很容易被激怒。

蘭布拉從桌子邊探身向前,聳起那雄壯的肩膀,他口中的聲音變得冷冰冰。

「坎寧安先生,」他說道,雙手握緊,「我們正在調查一樁謀殺案,你是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我認為你最好還是告訴我我想知道的東西。」

「我可知道你為什麼在這,」坎寧安目光銳利的看著他。「他們發現自己搞不定這案子!」

蘭布拉無視他的話。「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能詳述一下你的證詞中的一段。」(這種情況下的他和維里迪都是『兩個巧舌如簧的人』,就像一次在切爾西有人說過他們『能把死的說成活的。』)「你之前說你在一家中介做事,這是真的?」

「怎麼不行嗎?」坎寧安不高興地問。

「公司在哪?」

「在倫敦的某個地方。」

「你真是合作啊,」蘭布拉冷冷地問。「坎寧安先生,他們為什麼解僱你?」

「我覺得我不需要回答這個……為什麼被解僱是我的私事。」

「事實上,現在來說,可能這件事之後會和陪審團有關。」

「你這什麼意思?」

「哦,得了,解釋解釋!你被解僱是因為你吸毒太多導致你已經不被他們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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