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旅館裡的戰鬥

亞歷山大一邊向後退,一邊不停地反抗,想掙脫維克多那隻讓她惱怒的手。穿過過道,進入小客廳,維克多把身後的門關上了。她立即喊起來:「卑鄙!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對我?」

他慢聲慢氣重複著說:「警察包圍了旅館。」

她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反駁道:「那又怎麼樣?這與我無關。」

「他們抄下了所有英國客人的名字。這些人會被提審。」

「這與巴茲萊耶夫公主毫無關係。」

「這些英國人中有畢密希先生。」

她眨了一下眼睛,又堅決地說:「我不認識畢密希先生。」

「你認識,這個英國人也住在這一層,三三七房間。」

「我不認識他。」

「你認識他。」

「你在盯我的梢?」

「這是需要,為了幫助你,就像現在一樣。」

「我不需要什麼幫助,尤其是——」

「尤其是我的幫助,這是你想說的?」

「什麼人的幫助我也不需要!」

「我求你了,不要逼我作無用的解釋,我們時間太少了!不過十分鐘,十分鐘,你聽到了嗎?從現在開始十分鐘後,兩名警察就會闖進畢密希先生的房間,將他帶到樓下經理室交給莫勒翁警長。」

她試圖擠出笑容:「我為畢密希先生感到遺憾,他被指控什麼?」

「他是從馬伯夫街酒吧逃走的兩個人之一,另一個人是亞森·羅平。」

「他的情況很糟糕,」她依然平靜地說,「如果你對這個人很同情,那麼就給他打電話提醒他,他自己會見機行事的。」

「電話正有人監聽。」

「那又怎麼辦呢!」她更加惱火地說,「你找他解決去!」

年輕女人的傲慢激怒了維克多。他冷冷地對她說:「你還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夫人。八九分鐘後兩名警察就會敲響畢密希先生房間的門,一個將把他帶到經理室,另一個則將待在房間里搜查。」

「隨便他怎麼樣!」

「那麼你呢?」

「我?」

她身體抖了一下。憤慨?生氣?還是不安?

但她控制住了自己,說:「我怎麼了?這個人和我之間有什麼關係?他不是我的朋友。」

「可能不是,但你們之間有一種默契。請你不要否認。我知道——我知道的事情比你想的要多——自從那天你容忍了我偷走你的髮夾,並向我伸出手來,我怎麼會不想了解你為什麼把這種事情看得很輕呢?」

「難道這是因為我也幹了偷盜的勾當?」

「總之是因為盜賊們把你卷了進去。一天晚上,我見你和那個英國人聊著什麼。」

「就這些?」

「之後有一天我潛入他的房間,發現——」

「什麼?」她十分不安地問。

「警察過會兒也能找到它。」

「告訴我是什麼!」

「在畢密希先生的衣櫃中,準確地講,在一堆襯衣中,他們會找到一條橙綠花紋真絲圍巾——」

「什麼?你說什麼?」她站了起來。

「一條橙綠花紋真絲圍巾,艾麗絲·馬松就是被這條圍巾勒死的。它現在在英國人的衣櫃里——」

巴茲萊耶夫公主的抵抗一下子崩潰了。她站在那裡,但身體開始搖晃起來,恐懼萬分,嘴唇顫抖著結巴地講:「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

他無情地接著說:「我看見了它。這正是人們要找的那條。你讀過報紙。那天早上艾麗絲·馬松一直戴在脖子上。如果從英國人手中找到它,那麼他、以及亞森·羅平就無疑要牽涉進沃吉拉爾街的兇殺案。另外,既然找到了圍巾,那麼也會找到其它證據,揭開那個女人的真實身分,不是嗎?」

「哪個女人?」她從牙縫中吐出這幾個字。

「不就是他們的同夥嗎?兇殺發生時在樓梯上被人碰到的那個人,兇手——」

她衝動地撲向維克多,叫喊道,既是招供又是為自己辯護:「她沒殺人!我肯定這個女人沒有殺人,她害怕犯罪!怕血,怕死亡!她沒殺人!」

「那麼是誰幹的?」

她沒有回答。她的感情變化太快了,令人不可思議。她衝動過後突然變得十分沮喪。她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不管你對我怎麼看,我不在乎。再說,我已經完了。一切都在和我作對。畢密希為什麼要留著這條圍巾?他答應過要處理掉它的。不,我完了。」

「為什麼這樣想呢?快走吧,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你離開這裡。」

「不,」她說,「我不能走,我沒有這個力氣。」

「那麼就幫我一把。」

「幫你幹什麼?」

「通知他。」

「怎麼通知呢?」

「這我自有辦法。」

「你不會成功的。」

「會的。」

「你要把圍巾拿走?」

「是的。」

「畢密希怎麼辦?」

「我會告訴他逃走的辦法。」

她走近維克多。維克多看看她。她已恢複了勇氣。她的眼睛變得柔和了,幾乎在這個男人面前要微笑起來。儘管他年紀這麼大,但她認為依然可以對他施展女人的魅力。不然怎麼解釋他無條件的忠心呢?他又怎麼能冒著生命危險救她呢?

再說,她自己也被這雙平靜的眼睛、這張堅毅的面龐征服了。

她向他伸出手:「快點行動吧,我感到害怕。」

「為他感到害怕嗎?」

「我對他的忠心毫不懷疑,但別的就不太了解了。」

「他會聽我吩咐嗎?」

「會的,他也感到害怕。」

「但他可能對我不信任。」

「我不這樣認為。」

「他會開門嗎?」

「連敲兩下門,重複三遍。」

「你們之間沒有別的聯絡信號?」

「沒有,只有這種方式。」

他正要走,她又拉住他問:「我怎麼辦?離開這裡?」

「待在這裡別動。當一個小時以後危險過去,我再回來,然後我們再一起看怎麼辦。」

「如果你回不來呢?」

「那麼星期五到聖雅克廣場碰頭。」

他一邊想,一邊嘀咕:「一切都算好了吧?我沒有遺漏什麼事情吧?干吧。待在這裡別動,求你了。」

他看看外面。走廊里已經不太平了,來來往往的人標誌著旅館裡騷亂的開始。

他等了片刻,便冒險出去了。

他第一步先到電梯柵欄前,見沒有人,便跑到三三七號房間,按約定的信號使勁地敲門。

裡面一陣腳步聲。門鎖擰動了。

他推開門,看到畢密希,說了對年輕女人講的一樣的話:「旅館被警察包圍了,他們正在搜查——」

英國人與亞歷山大就不一樣了。這兩個男人之間一拍即合。英國人明白了這裡的情況,恐懼馬上使他屈服了,沒有問維克多為什麼要通知他。再說,雖然他聽得懂法語,但講得很不好。

維克多對他說:「要聽我的吩咐,馬上去做。警察正查房,因為他們認為從馬伯夫街酒吧逃走的英國人藏在旅館裡。你將是第一個被審問的嫌疑犯,因為你自稱扭傷了腳。在我們之間,任何託詞都是不明智的。你不該回到這裡,也不該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你有沒有什麼危險的證件和信?」

「沒有。」

「沒有任何牽連公主的東西?」

「沒有。」

「撒謊!給我衣櫃的鑰匙!」

對方很聽話。維克多扒開那堆襯衫,拿出那條真絲圍巾,塞到口袋裡。

「就這個嗎?」

「對。」

「現在還有時間。真的就這個?」

「是的。」

「我警告你如果你想背叛巴茲萊耶夫公主的話,我會打碎你的腦袋。快找你的鞋子、帽子、外衣,立即離開這裡。」

「但是,警察呢?」畢密希問。

「安靜。你知道旅館後面靠蓬第厄街的出口嗎?」

「知道。」

「那裡只有一個警察看著。」

英國人作手勢說他要打倒此人,強行通過。

維克多表示反對:「不行,不要干傻事,你會被抓住的。」

他從桌上拿起一張印有旅館名字的通信卡片在上面寫上「請放行」,然後寫上日期,簽上「莫勒翁警長」。

「把這交給值勤的警察。簽名一模一樣,我負責。現在就快走,不要回頭。轉過街角,你就可以隨便操練步子了。」

英國人指指滿是衣物和梳洗用品的衣櫃,作了一個遺憾的手勢。

「很對,」維克多嘲諷地說,「你還想要什麼?賠償金?哼!還是準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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