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極其可怕的威脅

羅平把汽車停在了聖山姆士街的拐彎處,又把車窗搖下來,旋即一股陰冷的空氣灌進來了。

「哦,真冷!」

在春季里,拂曉前的冷空氣足可以凍得人手腳麻木。羅平不禁往雙掌中呼著熱氣,一邊還使勁兒地揉搓著雙手。然後,他一邊在原地小跑著熱身,一邊注意著寂靜的街道上的風吹草動。

煤氣路燈流動著淡青色的光芒,迷迷濛蒙地照耀著沒有一個人影的寬廣街道。

這個地方的別墅里都有寬廣的花園,華貴富麗的高大建築。房屋都坐落於花草掩映之中。

羅平在路口將車子開到了石頭牆壁的後邊,在黑暗的角落裡停了下來。

他從車上走下來,沿著街道挨家挨戶地查看門牌。

羅平並不知道莫格焦所指的「坎克斯」別墅到底在什麼地方,但是憑著他多年以來行走江湖,從事怪盜事業當中得來的閱歷和直覺,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座別墅可能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他朝著前方,大步流星地走去。不一會兒,他發現了一扇半掩半開的門,而且有一部私人偵探車停在大樹的背後,那是一部一九〇八年款型的勒若老爺車。

「沒錯!就是這兒。艾尼將門半開半掩,正是讓後來追隨而來的哥士度進到裡面去。我的第六感靈敏極了!」

羅平輕輕地走了進去。

只見在砂礫鋪設的市道的那一端,有一座兩層的別墅型建築物屹立在那裡。

羅平以為會有一隻惡犬看家護院,但是他搜尋了一圈,並沒有發現。

羅平又在兩邊的樹叢之中搜查了一番,一點風吹草動也沒有。四周一片沉寂,彷佛都在夢裡。羅平來到了玄關的正面,發現玄關的門半開半掩著。

「這兒一定是他們兄弟二人碰頭兒的地方。如果那個被殺死在車上的人是哥士頓的話,那麼先頭一步來到別墅里的這個人一定就是艾尼了。」

玄關的門悄無聲息地敞開了,裡面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而且聽不到一點兒聲響。

羅平在那兒站住了,側起耳朵傾聽。片刻之後,他試探著向前走去,一步步地邁動著步伐。

尤亦里區以豪華別墅而在社會上享有聲譽,這兒不但有高大宏偉、富麗堂皇的房屋建築,而且以華麗高貴的傢具擺飾著稱。

羅平亦步亦趨地向前走去,避免碰到桌椅。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試探著向前走,間或停下步子,豎起耳朵傾聽一陣,周圍仍然是死氣沉沉,好像沉在水底下一樣,更像被埋在了陰冷的墓地中一樣。

春天的夜裡,寒風凜冽,刺透骨髓。四周漆黑一團,使羅平心口壓抑、沉悶,似乎連呼吸也微弱了許多。因為寒冷,他的全身忍不住顫抖著。

「咦?這兒好像沒有人在!也許艾尼已經離開這裡了,或者像哥士度那樣被人暗害了也說不定。」

羅平站在黑暗中思索了片刻,又向前邁動了腳步。

「嗚——嗚——嗚——」

一陣女人的低沉、壓抑的啜泣聲傳到了羅平的耳朵中。

因為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而且聲音就響在附近的地方,連英勇無畏、膽大心細的怪盜羅平也感到心驚肉跳,他直愣愣地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羅平屏聲凝氣,又仔細地傾聽了一下,但那聲音卻聽不到了。

他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忽而又有聲音隱約響起。

「不要——求求你——你不要這樣對我——不要這樣——」

那是一個女人苦苦掙扎、求饒的聲音。

「唔——」

女人痛苦不堪地發出呻吟,也許是她的嘴巴被人堵住了,或者是嘴巴被布條捆住了。與此同時,還有蹬踢地板的聲音傳過來。不過,過了片刻,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周圍還像原來那樣寧靜。

羅平輕手輕腳地繼續摸索著向前走去。

「砰!」

羅平一個不小心踢到了門上,他趕忙蹲下身去,耳朵緊貼在門上,竭盡全力地聽著室內的動靜。

一陣寂靜,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靜!

在幾乎使人呼吸停止了的一團漆黑當中,一點動靜也聽不到反而比啜泣或者呻吟聲傳來更讓人毛骨悚然。

「嗚——嗚——」

這時候,羅平又聽見了彷佛是被堵上了嘴巴,或者是誰在輕輕哼唱著歌曲——

羅平站起身來,伸手握住房間的門把手,悄無聲息地打開了門。只推開了二十公分的一條縫,而後羅平把腦袋伸進去探看。裡面是一間燈火昏黃的大客廳,鋼琴上擺著一隻小煤油燈,發出昏暗的光。

於是,羅平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行。

「啊!」

一具死屍赫然倒在地板上,把羅平直駭得魂飛魄散!

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她的手腳都被繩索捆綁著,絲毫動彈不得。她的嘴巴也被纏上了一層厚厚的布條,一點兒縫隙也沒有,大概是怕她發出叫喊聲。她身穿黑色的長衣,外面套著一件潔白的圍裙,看上去似乎是個老僕人。

這麼大年紀的一位老人,當然承受不了這番非人的折磨,所以女僕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似乎昏迷過去了,又彷佛死去了一般。

緊接著,羅平又發現了一個女人。

她坐在房間的角落裡,手腳也被人緊緊地捆綁著,縮成了一團。

在她的旁邊有一個男子。

因為他們兩個背沖著羅平,所以誰也沒有發覺有第三者在場。

羅平就像一頭敏捷的花豹一樣,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的目標。

鋼琴上擺著的煤油燈,將他們兩個長長的黑影投射在牆壁之上。羅平發現,那個男子的手中,竟然還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劍。男人正用短劍指在女子的咽喉處,並低沉地威脅她道:

「如果,你不對我說實話的話,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難道你想品嘗一下短劍戳穿喉管的滋味嗎?快點說!」

粗野暴厲的男子站起身來,去取放在鋼琴上的燈。

羅平將身子緊壓在地板上,因而那男子並未發現他在場。

羅平偷偷地瞥了那個男子一眼,不禁大驚失色。

那個男子長著又濃又黑的短眉毛,蓄著鬍鬚,身材粗壯結實。他的模樣跟那個被褐發美人的爪牙開槍擊斃在汽車上的那個男子一般無二!這太讓人驚詫萬分了!不同的是,他看上去要年輕一些,這一定是弟弟啦。羅平心中暗想:

「如果被殺的那個男人是哥士度,那面前這個男子一定叫艾尼!」

羅平靜靜地伏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一會兒,艾尼將煤油燈提到女子的臉前面晃了幾晃。

「啊?竟是她!」

羅平心中暗暗驚詫。原來,被艾尼恐嚇的人,竟然是不到四個小時之前,在濟若里街上被兩名歹徒攻擊,而被羅平搭救的金髮美女——班思小姐!

「啊!原來她並沒有去參加倍儂·哥雷休夫人舉辦的宴會,卻到這個地方來了。也許是被人挾持到這兒來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艾尼並不知道兄長哥士度被褐發女子和她的手下人暗殺的事嘍。所以,艾尼把班思小姐囚禁在這個地方,以等待哥士度的幫助。嗯,這個推測差不多。

「照這樣說來,班思小姐和那個迷人的褐發女子一定是同夥了,而且莫格焦兄弟要調查的對象正是她們兩個。

「結果,不幸的是哥哥哥士度被這夥人殺死了。

「不過,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哥士度和班思的衣服上都別著一朵潔白的秋牡丹,那麼,這是不是表明,班思小姐委託哥士度兄弟跟蹤、監視那個褐發女子和她的手下的活動,但沒想到行藏敗露,而被那幫喪心瘋狂的暴徒們殺人滅口?唉,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細節把我的腦子都搞昏了。」

羅平感到事情千頭萬緒,亂成了一團麻,但是思維縝密的他,還是靜下心來從撲朔迷離的事情當中,試著理清線索。

「哦,我明白了!哥全度、艾尼兩兄弟也許是被某個人僱傭,去調查那個班思小姐及褐發美女的活動和來歷。

「後來,班思小姐聽說了這件事。於是就製造了一個與哥士度見面的機會,並把一朵白色牡丹花別在晚禮服上,作為聯絡暗號。而後班思小姐就給那個褐發女子打電話通報這一消息:『衣襟上別著一朵白牡丹花的男子是個私人偵探,就是他在監視咱們的活動,你要小心提防,明白了嗎?』

「於是,褐發女子便指使手下將哥士度幹掉了。哥士度中了班思小姐的陰謀,才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的。

「當我把班思小姐從歹徒手中救出來以後,她遺落在車上的白牡丹花,無庸置疑,也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也許正在策劃著一項秘密行動,害怕我插手,於是有意把秋牡丹落下了。在那之後,她又關照褐發女子注意我。在我送她回家的時候,當她得知我是俄國貴族青年,並且知道了我的姓名後,她對我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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